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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流东逝，叶落纷纷，荏苒的时光在江澈和洛伊日复一日的诵读道经、研习德经的过程中悄悄地、慢慢地消逝了。
一月时间悄然过去，秋的味道更加浓厚。
今夜明月，月光冷冷地洒在阁楼庭院中，廊桥上的斑驳苔藓展示出葱郁的色泽。
洛伊独自一人漫步在廊桥之上，曼妙的身姿在月光照耀下宛若天仙。
“明日就要回中洲，下次来东荒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不如，不去中洲，就在这东荒修行也不错。”
……
秋风拂过湖面，倒映月，飘忽不定。
少女的心思亦是如此。
洛成顺着风吹的方向，听到了少女的低喃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随即一个闪身，洛成站到了廊桥的另一头，等着少女走过来。
洛伊走的极慢，低头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行走的轨迹，心中思绪万千，在走到廊桥中央时，似是看到有人注视，停下脚步，抬头间眼眸瞧见洛成。
“上一次的事，多谢。”洛成言简意赅，向着洛伊微微拱手。
洛伊闻言把嘴一撇：
“哪有师傅谢徒弟的？真是没出息。”
被教训没出息的洛成也不生气，若不是洛伊出言说情，只怕以妄动地运，少不了被训教。
他都已经准备做好被拷问的打算了，没想到中洲那边对此事只字不提。
他一度以为自己妄动地运的事没人知道，不过转念一想，这种气运变化的动静何其大，怎么可能不知。
以“心神传唤”之术，询问中洲的各师弟后，他这才知道是洛伊说情。
心思一转，他面容之上依旧笑呵呵的，就在廊桥尽头等着洛伊走过来。
继续踩着不紧不慢的脚步，洛伊终于走完了这座不是很长的廊桥，来到洛成跟前，声音依旧清冷：
“说吧。有什么事让你这么晚了还找我？”
洛成脸上笑意不减，道：
“后日就是圣女抉择，明日无论如何都要出发。”
“明日事明日说。”洛伊没有直接答应，只是淡淡回道。
洛成闻言有些发愁，如果让这丫头继续待在东荒，不去中洲，从而丢失圣女果位，恐怕到时师尊会亲至东荒，首当其冲的就是他洛成。
左右一番思索之下，他缓缓说道：
“伊伊，你的心思师傅知道。先不说你俩身份的天地之别，就说他江澈日后要承的道是’上清’的道，他的一生就会如许多上清门人一般，努力致力于光复道家门楣。”
“可是，如今就连我们阐宗都不敢说要重现昔日道祖在时的光阴，更何况现在已经散道的上清呢？”
话语一顿，他又接着说道：
“男女情愫，自是天地正理。可我辈修行中人，万不可将情愫之事看得过重，到时误了修行，可就得不偿失。”
洛伊安静的听着洛成说完，并没有出声的打算。眼眸之中闪烁着莫名的神采，凝神观望着平静的湖面。
“唉……”
洛成不由的轻叹了口气，知道这丫头从小主意就正，随便一两句话是不可能改变其心意的，得要从根源处解决，此刻她的根源自然是江澈。
眼看正常劝解是行不通，洛成只好转换思路。
“那小子不日就会前往中洲。”洛成声音平淡的说道。
洛伊闻言，猝然转过身来，面容之上神采飞扬，轻问道：
“他，去中洲干嘛？”
洛成心底无奈，情绪波动这般剧烈，还是我认识的那位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洛伊吗？
洛成语气似有些无奈道：
“既然要走那儒道兼修的路，就要前往中洲接受正统的儒家经学。否则只以简略版的儒经入品，恐怕与现有的道经不能共进，到时道不成、儒不就的可就进退两难了。”
洛伊脸上担忧之色浮现，眉头紧蹙，问道：
“已入道门，在学儒学，中洲那些迂腐的儒生会教授正统儒经吗？”
要知道各家对简略版的经书，都是大范围扩散，争取让世人都学会，哪怕不能入玄入品，仅仅能够领悟各家经书中的主张即可。
而对于各家正统经书，每家都是除却正门弟子之外，其他人盖不相传。
即便是四大基础经书，曾被各家祖师明令授予天地间的生灵，后继之人也是人为设置障碍，秉守门户只见。
至于其他进阶经书，各家学派更是极为看重，不存在私相相授的情况。
所以，但凡以自身资质自行突破识经，入得通经的天资聪颖之人，在后续修行路上势必要借助其他进阶经书来寻求突破，这样自然而然的要必须加入各家门派，否则无论你何等惊艳绝伦之辈，缺了必要经书指导，永远也无法踏足通经的修行路程。
故此，洛伊才有这样的疑问。
“中洲有一儒生宣称’有教无类’，想必去他那里，江澈能够接受到正统儒学。”洛成解答疑惑道。
洛伊心存疑虑，好奇问道：
“我久在中洲，为何没说过有这般心胸开阔的儒生？”
洛成不禁哑然一笑：
“往日你也不曾关注这些俗事啊。”
话语一落，洛伊静默不语。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那他何日启程？”
“估摸就这一月之间。”洛成心中计算了一番时日后回道。
“知道了。”洛伊应声之后，便转身独自踏着步伐走上廊桥，准备回自己房间。
洛成无奈苦笑一声，“这是答应回去了吗？还是……”
突兀响起洛伊清冷的声调，将洛成的思绪打断。
“那他知道自己会去中洲吗？”
看到洛伊走至廊桥另一头，停下脚步，驻足却并未转过身来，洛成一愣之后，回道：
“他不知。”
得到了一个答案后，洛伊又踩着轻巧的步伐悠哉悠哉的回去了。
洛成目送着洛伊离开后，抬头望向天上明月，只觉得这轮明月霎时愁人。
……
隔天江澈早早起身，推开房门时，发现洛伊早已在庭院亭子里。
心下诧异不止，问道：
“今日，怎来得这般早？”
洛伊神态澄澈，杏眼眯起，脸上噙满笑意：
“今日不诵经书，可好？”
江澈神情一怔，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语气中有些黯然道：
“要走了吗？”
“嗯。”
洛伊螓首轻点，回道一个字。
随即踮起脚尖，身姿翩若惊鸿，挪至江澈身前，身体微微前倾，说道：
“一会儿便要动身，所以今日就不诵经了。”
而后语中夹杂几分揶揄：
“一直都是我来道观，你还从未去竹林那边，今日便走一趟吧，日后可就没机会喽。”
江澈突兀回忆起那日洛成凭空造起那座阁楼，彼时他还心有所往，后来诵经、研经、修术等一系列繁琐事情困身，无暇在想其他，今日被洛伊一提，才发觉那段时日不过是数月前。
“好，当日也曾想要去一趟，只是后来事情繁多，倒是耽搁了。”江澈笑着说道。
闻言，洛伊展颜一笑，神情多是明媚，当下便催促着江澈起步动身。
江澈自无不可，于是二人踏着轻快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竹林边。
竹林外万物凋零、一片枯黄。竹林内生机勃勃、一片翠绿。
林中与林外恍如两个世界一般。江澈感受其中，更是觉得自然之奇妙。
“说起来，在你们未曾来时，我每日诵读便是在这竹林之中。”江澈看着四季常青的绿叶，有些感触。
洛伊眉梢一挑，长长睫毛随之一动，打趣道：
“那看来我们算是鸠占鹊巢？”
江澈闻言一笑，后收敛笑意，故作严肃道：
“照理，这般理解也无问题。”
“嗯？”
洛伊脸上有些诧异，似是不觉得这种开玩笑的话语会出现在江澈口中，眼眸怔怔看着他。
江澈有些疑惑：
“怎么？”
忙回过神来的洛伊，掩饰心中的诧异，后又轻快的说道：
“今日我们就会走喽，这样日后你在这就可以天天诵读，不会有人打搅。”
江澈对此没有出声，似是刻意在回避这些离别的话语，转而将话语接到洛伊所住的阁楼里。
“你们居住之地，有名字吗？”江澈问道。
洛伊浅浅思索一下后说道：
“好像没有，就是一个临时住所，也没费功夫起什么名字。”
“这样啊。”江澈显得有些遗憾，在他看来这般物件形成的住所肯定珍贵，没想到却是连个名号都没。
洛伊看着江澈神情，便知道他心中所想，轻笑一声道：
“我说的是住所没名字，可没说那物件没名字。”
江澈疑惑道：
“什么意思？”
洛伊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
“天地之间会自然涌现出一些天材地宝，这些天材地宝也许是一种天地自然生成的兵器，或许是灵植灵药，或许还是其他不知名的物品，这种天地自然生成又有灵智的就叫做’先天灵宝’。”
“还有一种是人为锻造兵器，人为研制灵植灵药或者其他东西，后天产生灵智的叫做‘后天灵宝’。”
“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这些统称灵宝。”
江澈明悟，接着自而而然问道：
“那这住所算是后天灵宝？”
洛伊脸上露出狡黠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你这就猜错喽。灵宝灵宝，有灵才可称灵宝。这物件就是个死物，无灵可见，自然不属于灵宝一类。”
不等江澈接着问，洛伊继续说道：
“所以天地之间将无灵却可做兵器、做药物之类的东西，称之为‘法宝’。同理法宝也有先天和后天之分。”
江澈闻言轻轻点头，算是长了见识。
洛伊脸上促狭笑意不减：
“不猜猜这是先天法宝还是后天法宝？”
江澈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她：
“天地之间能自然形成阁楼之类的东西吗？”
言下之意这玩意肯定是后天法宝。
洛伊从素白裙袖中伸出纤纤玉手，修长手指单独取出一个拇指，展向江澈：
“果真天资聪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