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和解(1/1)

我们马上记住本站网址,www.qcxoo.com,若被浏/览/器/转/码,可退出转/码继续阅读,感谢支持.

苏彤和苏涵还想在苏沐房间玩耍,苏晴却很懂事,直接拉着两个小丫头离开了,不让她们打扰到苏沐。苏沐重新吸了管墨水,继续写作,一直写到凌晨1点才停了下来。效果也还好,这一次写了6000字,剧情快写一半了。已经写到父子俩即将过河的剧情了,这也是整个小说最动人的情节之一。

苏沐放下笔,打算等早上起来状态最佳的时候再写这段。

主要顶不住啊!

这一天下来,他写了13000字,拿笔的手都有点不听使唤了。而且晚上写的时候,不单止废手,还废眼。白炽灯散发出来的那种泛黄的灯光对眼睛太不友好了,如果不是10点之后电压上来了,灯光更亮了,苏沐不一定能撑到凌晨1点。

算了,知足吧,起码不是顶着煤油灯写作。

“也不知道市场上现在有没有日光灯管,若是有,等赚到钱怎么也要换一个。”带着这个想法,苏沐沉沉睡去。

这一觉就睡到早上八点。额,好像也不长,只睡了不到7个小时,苏沐却感觉神清气爽,丝毫感觉不到昨天的疲惫。所以这年轻就是好啊!无论多苦多累,睡一觉就能满血复活。

走出房间的时候,苏沐又有些许愧疚感。因为三个小丫头早就醒了。而且都在做家务。苏涵在烧火煮粥,苏晴和苏彤在院子里洗衣服。

苏彤帮忙压水,苏晴洗衣。苏沐家门口的压水井,皮垫有些漏气,压起水来还是有些费力的,最起码对7岁的苏彤来说,非常不友好。

苏沐连忙过去,帮忙压了两桶水。

因为皮垫漏气,只要停止使用的时间稍微长点,井头里的水就消退了,想出水,得先灌水才行。

想了想,苏沐干脆在家里找出来材料,直接做了个相同大小但密封性更好的皮垫,换了上去。这下子总算不漏气了。井头里也能保证长期有水,压起水来省力不说,效率还高了一倍不止。

“哥哥厉害。”苏彤在一旁拍手。

苏沐笑笑。

在苏沐更换皮垫的时候,锅里的粥刚好沸了,苏晴赶紧回厨房将粥盛出来。等她再次出来的时候,哥哥已经坐在她先前坐的位置,洗起了衣服。

虽然只是过水,因为她刚刚已经用洗衣粉将衣服洗了一遍,可这一幕还是让苏晴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哥哥都愿意帮忙洗衣服了,这很好,真的很好。

早餐还是咸菜白粥,外加上每人两颗水煮的红薯。红薯是直接放到粥里面煮的,保持着最原始的味道,苏沐却觉得这样吃有些浪费。

红薯要烤着吃才香。

水煮红薯用来充饥当正餐,请恕苏沐接受无能。可若是烤的红薯,偶尔吃上一顿当正餐,倒也未曾不可。苏沐告诉苏晴,以后别水煮红薯了,留着以后烤着吃。

苏彤和苏涵一听到能吃到烤红薯,就高兴地跳起来,叫着要吃烤红薯。

苏晴却说:“可是哥哥,咱们这边也没有泥块,怎么吃烤红薯?”她以为苏沐说的是用烧红的泥窑烤红薯。很小的时候,爸妈带他们去田地里烤过一次,确实挺好吃的。

“改天你就知道了。”苏沐笑道。烤红薯可不一定需要泥块,只需要一张铁丝网和一些炭火。改天苏沐就抽时间做一张铁丝网。

吃完早饭后,苏沐让苏晴多看着两个妹妹,别让她们到处乱跑。

他自己则回到房间继续未完成的写作:

父亲告诉儿子,山中道路变通者多,沿着水路取两点直线,能省下近八公里的脚程。

为节省脚程,父子俩就来到一处溪边。

春夏季节,水足溪满,一场暴雨,猛涨三尺,浊浪翻滚。冬秋之季呢,滩干水浅,河床干涸,遍布鹅卵石。不怕路远山险,不怕风霜雨雪,倒是怕这无足无头水,怕这变幻莫测的恶流。

对于山里人,并不具很大威胁,涨水便不过河或绕道而行。对于乡邮员呢?必须毫不犹豫地脱袜卷裤下河,严寒也罢,急流也罢,必须通过。

父亲的关节炎就是这样长年累月而积疾的。

现在正值仲夏时节,雨量充足,溪水大涨,溪面三丈有余。好在枯木粗壮安稳,直通河底,给过路行人提供了绝佳的休整之地。

父子指点儿子过溪技巧,殷殷嘱托,句句离不开重若生命的邮包:“邮包要顶在头上这样才安全,还能保持平衡。”

儿子表示自己在江边长大,这样的小溪不足挂齿。

“能游江不一定能过好溪。不一定能在这长满青苔的石头上站稳脚跟。你肩上背的可不是家里的米袋。”父亲却说,他一一告诉儿子过溪的方法,告诉他每条溪下水的合适方位,告诉他在某种情况下河水的大体深浅。

儿子乖顺地听着父亲的碎碎念,也将父亲的话听了进去。随即脱掉鞋子,挽高裤腿,转头一看,父亲也在挽裤腿准备下水,儿子赶紧说道:“你就别下水了。有我在你就不用下水了。”

父亲笑了一下,说:“我走惯了。也不在乎这一次两次的。”

“你呀,就享受一回吧。”儿子却说。

父亲闻言愣了一下。那边儿子已经顶着邮包下水了。儿子有着一双粗实的有茧的脚,有着庄稼人稳重的步伐,他从容地涉过小溪。

父亲缓缓起身,在枯木上端坐下来,看着儿子的背影发出一声喟叹:“老二啊,我这辈子独往独来,还没享受过。”

儿子走过的地方,水波荡漾,就好像父亲唇边那若有若无的笑意以及满足之情。

儿子扛着邮包,并不冒进,背影不甚强壮,却满是担当。

老二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儿子到了对岸,放好邮包,又涉水过来。粗壮但冻得通红的双脚稳稳地踩在岸边浅水里,略曲着背,把双手朝后抄过来……

就这样,父亲弯着腿,双手搂着儿子的颈根,前胸、腹部紧贴着儿子温热的厚实的背。儿子那粗大而有劲的双手则牢牢地托着老人的双膝。

狗高兴地“嗷嗷”叫着,游在水里的身子紧傍在儿子的脚上方,拼力抵挡着水流。

它历来都是这样做的。它每次伴着老乡邮员过河的时候都会用它的身子吃力地抵挡着水流,极力在减缓急流对老人日渐消瘦的腿杆子的冲力。

村中老人常言:背得动爹,儿子才算长成了。

溪水流通,碧波清澈。

儿子忽然明白,这个背得动,并非单指身高体力,而是那份反哺父爱的责任与继承。

父亲却有一瞬间的眩晕。他怀疑这不是现实。当他睁开眼,看见溪面在缩,水推着狗的“哗哗”声在变小——这显然是过河了,快靠岸了。而脚呢?确实是温暖的,没有半点历史留给的那种感觉。

他的眼神逐渐模糊。

曾几何时,那个骑在肩上,穿着肚兜笑得灿烂若阳光的小小孩童,也可以这般稳当可靠地将他背起,踏着大路前行了。

可是,他貌似就只背过儿子一次啊。而且如果不是支局长下了死命令给他放了三天假,这仅有的一次都可能变成零。

儿子出生他就不在家。儿子的满周岁特别隆重。本家四代都是独生男孩,一线单传,视男儿为宝贝,据说办了不少桌酒席,可他依然不在家。当时的他,带着狗,在深山里跋涉。

他绝对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虽然那次过年,他让儿子骑在背上玩了一整天。儿子想下来也不让。他想弥补作为父亲的不足。可又哪里能弥补?

现在,儿子背着他。背着他已经苍老的身躯。这背腰,已经负过生活重荷的背腰,像一堵牢固的屏障,像山,像密密的林子,保护着他。有一种安全、温馨的感觉。父亲惊奇地发现:他已经理解到了“享受”的含意。他正在享受像所有做父亲的得到的那种享受。

父亲悄悄地摩挲着儿子的发梢,转过头竟是不可自制地潸然泪下了。

几十年独身来往于山与路、河与田之间,和孤单、和寂寞、和艰辛、和劳累、和狗、和邮包相处了半辈子,那其间的酸楚,现在被一种甜蜜的感触全部融化了。

上岸了。

岸边水车转动,宛如时光流转不休。

父亲默默转身抹眼泪,儿子愣了片刻就笑着给父亲宽慰:“你还没这邮包重呢。”

是啊,当儿子背着父亲的那一刻突然发现,一直是高大形象的父亲,不知何时竟然变得没有一个邮包重。这让儿子不由得回想起来,父亲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变老的呢?

这一趟邮路,让儿子设身处地地体会到了父亲数十年如一日的艰辛,也是在这一刻,儿子终于放下了曾经对父亲的不满,取而代之的是对他的敬佩与心疼。

父子俩烤着火回忆着往事。

烈火燃尽,邮差之行也出发在即。

当儿子说出“爸该走了”的那一刻,父子俩多年的隔阂与生疏终于消散。

此一刻,春风和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