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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生和小和尚出了门，趟着雪出了筒子楼小区，来到大街上。
只见远处一个很冷清的烧烤摊子前，两个喝了酒的男人在纠缠一个女人，似乎在争吵些什么，只是距离隔得有些远，加上下了大雪，王永生像耳朵里塞了棉花，听不真切。
但他心里清楚，甭问，这是女孩出门在外遇上流氓了。
王永生两人走的近了些，打量这两人，为首的是一个大胖子，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不过二十五六岁，个子很高，小眼睛，猪鼻子，看起来很凶恶。
另一人是个矮瘦子，看起来跟胖子年纪相仿，罗圈腿，贼眉鼠眼，下巴上留了一撮小胡子。
“林昕竹，老子再问你一遍，你特么跟不跟老子？”
那女孩紧咬着嘴，先是不说话，随后道：“罗宾，你放尊重点，我哥……”
“擦，别跟老子玩这套，谁不知道，你哥开车闯工地，撞了脚手架，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老子就问今天的事，日后的事老子不管，那句话怎么说的了，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再说了，等我成了你哥妹夫，他还舍得揍我？你就说！你今天跟不跟老子？”
“哎!你滚一边去！擦，信不信老子把摊子砸了。”那大胖子对那想上前和事的摊主喊道。
“哎，哎，八爷，别，我这就走。”那摊主似乎认识这胖子，一脸陪笑，弯着腰，赶紧退到摊子后面去了，卷起几副桌椅，推车就走。
“诶……你俩瞅啥？”那大胖子转过身来，突然看见路边上站了俩人，一个人是个小个子，穿着墨绿色军大衣，双手插兜，不知道怀里揣着什么东西。另一个则是个只穿了一件白背心子的光头，头上还有戒疤，正笑吟吟的站在路边，看着自己。
“老子瞅你咋地！”小和尚当即就不乐意了，上前两步，瞪着大胖子。
“你再瞅！”
“我再瞅你咋地了？大道是你家开的啊，可见地就你一个啊，再说了，瞅你咋滴，瞅你你能掉块肉啊！啥，比！”
“握，草，尼，吗！”大胖子气往上撞，加上本来就喝了酒，此时一张大脸憋得通红，就要伸手抓向小和尚，却突然间被旁边的矮子拉住了。
那矮子看起来喝的酒少些，踮起脚指着王永生，对着大胖子附耳道：“哥，别动手，看见那穿军大衣的没有，看那鱼眼睛，那是车辆厂鱼三儿！”
“鱼三儿？”大胖子听到鱼三儿两字，浑浊的眼睛下意识清醒了两分，随即又黯淡下去。
Bu儿，大胖子打了个酒嗝。“甩手挣开矮子，又将他推到一边去。
“真是，呃……鱼三儿？”大胖子问。
“哥，千真万确，就这双眼睛，准没错，咱碰不了这点子，今天咱先走，等哪天找大哥，让大哥帮咱找场子，诶，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矮子说了一大堆，却发现大胖子好像一句也未曾听进去，只是眼神红红的盯着鱼三，只见王永生站在雪地里，已经跟那女孩说上话了。
“你过来。”王永生对站在马路牙子上不知所措的女孩说。
那女孩听了王永生的话，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咬着嘴唇，怯怯地走到王永生身后，抓住王永生的衣角。
王永生眼神一撇，发现女孩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一双秋瞳，两黛春山，很漂亮，个子很高，穿着厚跟皮靴，看起来比自己还要高上一点。
王永生心中一叹，多好的女孩啊，怎么就遇上流氓了。
“鱼三儿？那是有人抬举，要我看，不过是条臭鱼卵子。别说啥鱼三儿，就是特么什么狗三儿，狼三儿，熊三儿，虎三儿。老子照样收（四声）拾了！”
“诶，哥？”那矮子一听这话，可有些不淡定了。拦在大胖子身前，拱手对王永生说：“三哥，我兄弟今天酒喝的多了些，您别当真，我们都是省卫生大院的子弟，我大哥是张远顺，改天叫我大哥主持，请您喝酒。”
王永生和小和尚听到对面两人是大院子弟，脸上毫无惧色，反倒脸上多了几分戏谑。
那时，还是一个野蛮生长的时代，说的直白点，人的生活水平比现在差得多，社会中底层还没有分化开，总体上很团结，尤其是在农村或国营工厂里，抱团求生是必须的。
社会上游荡着成群的没有正经工作的年轻人，他们一无所有并渴望一切，怀里揣着*子，迫切的希望能一夜成名，为了这个目标，甚至可以盲目的不惜一切，为了在他们心目中的大哥面前出风头，从而被大哥看中，哪怕玩命也在所不惜。
他们心中充满下克上的一腔热血，对所谓权威不屑一顾。
“大家都是肉长的，你再特么牛逼老子也能一刀废了你，有本事你特么天黑别走夜路，看爷们儿咱谁耗得过谁？”这是许多人内心的真实写照。
但尽管他们对权威不屑一顾，却偏偏对心目中的草莽大哥盲目崇拜。
而滨城车辆场鼎鼎有名的鱼三儿王永生就是这么一位。
只是到了后来，大家的生活水平普遍上来了，所谓的小资和中产阶级大增，经济增长，政府的控制力逐渐增强，娱乐活动的丰富和娱乐成本的降低，使这种**土壤逐渐消失了。
小流氓们宁可在王者峡谷里肆意驰骋，在破旧的出租屋里吃泔水，打日结零工，过三天大鱼两天晒网的日子，也不愿再在街头乱窜啦。
而没了小流子做土壤，那些“大树”就再也生长不起来了，即使还有，也大大不如从前了。
“你~干~啥！”大胖子一把扒开矮子，大着舌头道。他现在脑袋里一阵空白，一双小眼睛只容得下王永生和他身后的女孩。
“和尚。”王永生却仿佛没有看见这胖子一般，语气淡淡的，回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孩。
“得嘞！”小和尚大喊一声。
随后一个箭步上前，顷刻间就来到大胖子面前，双手一提，将两百斤的大胖子提起来，随即一扔，那胖子当即被摔在地上。
“就这点本事啊？我还以为多牛逼呢？”
小和尚一乐，当即一屁股坐在胖子的大肚皮上，手一伸，袖子里的一指头长的小片*就架在了胖子脖子上。
那矮子看自个儿兄弟被干倒，却也是个讲义气的，从怀里摸出弹簧*，捅向小和尚后背。
小和尚头也不回，反手擒住小和尚手腕子，一把将*夺了过去。
“一边去。”小和尚眼睛一翻，喝道。
矮子被夺了*，再不敢上前，却也不走，退到十几步外，焦急观望着。
小和尚俯下身子咬着大胖子耳朵低声道：“胖子，别动，我不弄你，我三哥刚教我要以理服人，我跟你讲道理，我问你，你知道错了么？”
好家伙，谁教你这么以理服人的啊！大胖子感到脖子上一凉，顿时酒醒了大半，赶紧想说知道错了，却怎么也说不话来。
他喝大了酒，此时胸口被小和尚坐着，胃里翻江倒海的往上涌，瞬间一股酸臭气从嘴里冒出来。
“擦，你干啥？别吐，给老子憋回去！”小和尚皱褶鼻子，紧忙一推大胖子的下巴，把他的嘴合上了。生怕被那将要喷泻而出的呕吐物沾上他的白背心。
任那胖子怎么挣扎，也不让他张嘴。
过了片刻，那胖子就再也不动了。
“三哥，这小子晕过去了。”小和尚回头对王永生说。
王永生上前两步，只见，胖子嘴里鼻子里全是堵着的呕吐物，被堵的背过气去了。
“嘴这么臭，还想祸害女孩儿？”小和尚捏着鼻子道。
“你过来。”王永生朝不远处的矮子招了招手，声音不大，却好像能传很远。
“你把他带回去，见了张远顺，顺便替我给他带声好。”
矮子不敢看王永生的眼睛，不说话，俯身将大胖子拖走了。
王永生回过头来，鱼眼睛一眨，对那女孩说：走吧，我们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