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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下着雪。
韫霜刚把院子扫了，准备出门。
雪地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身影。
他站在沁湖对面，隔着那条长长的竹桥路，韫霜看不清他的模样。
只道是林策来寻她了。
原本关好的门又被她转身推开，随即从屋子抱出一个褐色的罐子。
拿起檐下的伞，韫霜出了院子。
沁湖的冰结了厚厚一层，白雪像棉花一样覆在上面。
风雪中，少女一步步往着人影走去。
走到剩下一仗之距时，她忽然愣住了。
眼前，赫然不是林策。
男人身形欣长皮肤很白，五官深邃而清冷，一双眼睛生的很漂亮，就像是……宝石一样的漂亮。
他平静的看着韫霜，眼里说不出什么情绪。
闭关时，师父曾问过他一个问题，问他想不想收一个徒弟。
师父说，“那个孩子命格特殊，是一个可成大器的人才，说是神灵之子也不为过。只是明珠尚且沉于浊土，需要一个能够洗濯她，指引她的师者……”
“师父是已经有人选了？”
“为师只希望那孩子能够为人间带来新的安宁。”
几千年来，妖魔二族早已不似从前那般安分，仅是魔族蠢蠢欲动的心就能给人界带来腥风血雨。
人间，需要修仙门派扛起重任。
他明白，所以答应了。
“既如此，那朔行愿意。”
两年闭关。
他比原本的计划晚了一年。
晨起出关，师兄弟们告诉他，师父给他收到小徒儿住进了沁湖。
枫林海最冷的地方。
“您、您是谁？”韫霜抿了抿被风吹的干涩的唇，抱着罐子小心问道。
虞朔行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问道：“这儿冷吗？”
冷？
韫霜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习惯了冬日里刺骨的温度。
她摇摇头。
目光不经意落到男子大氅后面的宫羽。
她瞪大双眼，深吸一口气，心里噔噔噔地跳着。
不过片刻，少女的眼睛微微发红，问他，“是—师父？”
寒风掠过，呼啸声中参杂着男人鼻吸轻“嗯”声。
他手心捏了一道诀将韫霜周身罩住。
“你记住，我叫虞朔行……”
“从今往后就是你的师父。”
声音淡淡，却格外好听。
韫霜用力点头，她抬臂蹭到眼里的泪花，含笑忍着发痛的喉咙，真切道：“师父，您终于…终于出关了，以后韫霜再也不用别的人教了。”
再也不用被嫌弃笨，嫌弃没有天赋和灵根了……
“只希望师父不要嫌弃韫霜。”
虞朔行看着她，微微点头。
犹如承诺般。
今年最后一点杏果脯，虞朔行到底赶上了。
外头风雪越来越大，韫霜邀他进了折返回了院子。
虞朔行跟着少女进了屋子，他打量了一圈，各类东西摆放整齐，看着也算干净简朴。
“您坐。”
韫霜扯了一张竹椅给他。
人将坐下，韫霜又开始倒腾罐子里的东西。
她找了个瓷碗将果脯盛出来，然后笑盈盈递给虞朔行。
“师父您尝尝。”
虞朔行看着碗中糖霜裹着的杏肉，默默接下。
韫霜看他一口一个吃的叫一个爽快。
心里不禁懊恼，之前就应该少让林策吃些。
于是她天真地想着，等明年杏子熟了一定要多做一点。
殊不知，虞朔行其实并不爱吃杏子，只是不想辜负了她才吃完罢了。
“师父，我明日能学习御剑吗？”
众所周知，韫霜是个急性儿，说话从不含糊。
想学什么都是直接说。
虞朔行起身，将瓷碗放下，冲她招手，“你过来。”
韫霜怔怔，挪步上前。
“师父？”
男人手心凝出一道幽微的白光，掌心向前扫过韫霜的前额。
发现她灵墟枯竭，灵根全无。
这样的资质修仙，说是废材也不为过。
又真的会是师父他老人家口中的神灵之子吗？
韫霜见他久久不语，心里有些咯噔，“师父，您怎么了？”
莫不是也发现她是庸才，所以不愿意收她了？
心头正呼着不妙，耳边又传来虞朔行清清冷冷的声音。
“无碍。我只是想着以你现在水平，学习御剑飞行恐怕有点难。”
他抬手一挥，桌上露出一叠厚厚的卷轴。
“想学御剑，先把这些心法口诀背熟了。”
“给你三日，三日后我来抽查，若背不出，枫林海的每日的积雪你来扫，什么时候背熟了，什么时候结束。”
“啊？！”
三日？
就算是不睡觉三日也背不完这……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十七本吧？！
师父是不是有点太高看她了？
韫霜面露难色，“师父能不能……”
结果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虞朔行冷若冰霜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
于是生生又把那句“宽限”咽了回去。
看来这扫雪这活儿没跑了。
事实证明，即便韫霜聪明绝顶、绝顶聪明；纵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夙兴夜寐的魄力，也只堪堪背熟了九本。
第三日，她自觉的去虞朔行的住处玉华阁领了罚。
顺着枫林海的台阶开始卖力的扫。
好在韫霜从前这活也没少干，干起来也没觉得那么费力。
大概是越挫越勇的缘故，韫霜扫了两天雪就将剩下的几本心法背熟了。
本来可喜可贺的事，却阴差阳错又得了两天责罚。
韫霜痛心疾首，当日就不该让林策那厮扒拉自己的扫帚！！！
还没帮上一点忙，就被虞朔行抓个正着。
“师师父，您听我解释啊！”
我绝对没有偷懒的！！！
谁料虞朔行眉眼淡淡，面无波澜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根本没打算听下去。
“怕什么，虞师兄这么宽厚的人肯定不会计较的。”
韫霜用手肘猛地戳了戳他的胸口，低声怒道：“你还说！都怪你！”
林策抱胸嚎叫：“你这孩子，咋劲儿这么大？！”
两个人的小动作完全被虞朔行听进了耳朵，他骛地停下脚步，用着韫霜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瞧着最后一场雪了，不如再扫两天吧。”
韫霜内心尖叫，可怜巴巴道：“师父，我已经全都背熟了。”
“那就再加几本。”
寥寥几字，听的韫霜不敢再辨。
瞧着人渐渐走远了，少年故作老成，摸着下巴思索道：“我怎么觉得虞师兄有点……腹黑？”
“我也觉得……”
林策眼睛一亮，转头看向韫霜。
只见她幽怨的盯着自己，咬牙切齿道：“要不你看看大夫去，趁着病状还轻！
转眼揪着他的脸，破口大骂，“孩子嘴巴这么变态，怎么了得啊？！死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