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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殿作为乌枸城乃至桧木王朝南部的顶级势力，其影响力主要是由其内部的双神信仰维持的。
很少有教派在教内会有共存的两尊神明。事实上，在约莫两百年前，圣殿也是这样——直到一个名为安东尼的年轻人闯过了飞马女神佐伊留在人间的天阶，成为了圣殿的第二个神明。
值得一提的是，在飞马女神的神谕彻底消失，只剩下给予信徒们的护佑之前，圣殿的名称其实名为“拜兽教”，圣殿是在其成为第一大教后，人们对其的代称——虽然它最近隐隐有成为其正式名称的趋势。
作为守旧派的信徒、飞马女神的神谕者，肖恩一直觉得，安东尼闯过天阶是有取巧成分的。
“那是个卑鄙的骗子、欺世盗名的恶徒！他会毁了我们拜兽教！”肖恩一直这样认为。
肖恩这样想不是没有理由的。
飞马女神佐伊的象征是独角兽，独角兽偏爱纯洁的少女，谁能想到被由独角兽守护的天阶选中的会是个男人？
事实证明肖恩的想法是正确的。
拜兽教已经名存实亡，剩下的只有圣殿。他这个飞马女神的信仰者也垂垂老矣，只能凭着女神留下的眷顾吊着一条性命。
如果不是女神的眷顾依旧存在，支撑着他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他几乎要以为女神已经抛弃了拜兽教。
不过他的境地也已经很难堪了。看看他，一个教派内两百多岁的老人，居然被派来乌枸城，当一个偏僻支部的司琴！
他演奏的不是女神的圣歌，取悦的又是那个恶徒！
每每想到这里，他总是心力交瘁。
他为教派流过血，他为女神立过功！
凭什么他不能见女神！
打着哈欠，看着支部里新来的看门人今晚第十三次打牌赢了七个铜便士，肖恩暗自摇了摇头，这个年轻人接下来恐怕要被针对了。
然而下一瞬，肖恩的意识一阵模糊，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大笑着将七个铜便士收入囊中。
“不对劲！”肖恩汗毛倒竖。
他望向窗外，银月乜斜，半掩半映地挂在东方，昭示着现在时间还早，距离下班遥遥无期。肖恩明明记得，他刚刚上班的时候，月亮就在这个位置。
肖恩仔细观察，发现年轻人的裤兜并未鼓起，还是只有那么一点铜便士。
“不对！这些人都已经打了一两个小时牌了，一切怎么还是最开始的模样？！”
“出事了！”肖恩警觉起来。
他被女神赠予了独特的祝福，可以在流逝的时间长河中保持自己的稳定。然而即便如此，在漫长的人生中，他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有人在操弄时间？”肖恩心中涌现出一个令他自己都惊讶的猜想。
不……能这样操弄时间的存在，还能称之为“人”吗？
他有点想逃，可下一瞬，一阵形同诅咒般的低语便找上了他。
天啊，那是什么样的语言！肖恩从未听过如此邪恶、如此狰狞的语言，仿佛将一个溺水之人拉出水面，让他感受到生的希望后，再将其狠狠按入水中一般！
他僵在了原地。
是了，这绝对是那个谋夺了女神权柄的恶魔安东尼，终于向他这仅剩的看清真相的人伸出了魔爪！
肖恩想不到第二个可能。
他必须得做些什么！
他低声祈祷，一如两百年来他所做的那样。
“女神啊，看在我两百年来的一如既往……”
还未等祈祷结束，肖恩就是一怔。
恶魔的语言消散了，传达到他耳畔的，是一种温柔、坚定的声音。
那声音是男是女，肖恩分不清。
那声音在吟诵着什么，肖恩听不懂。
但他认得这种语言！
女神曾用这种语言歌唱！
他腾地起身，其他人沉浸在自己手头的事情上，没有注意到他。
“可悲。”看着他们，肖恩摇摇头。
这些人被蒙蔽在安东尼的谎言中，没有听见女神传达的声音！
他匆匆出门，追向声音的源头。
一路上，恶魔和女神有来有回，声音此起彼伏。
“是这样，绝对是这样！”肖恩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绝对是安东尼设计欺骗了女神，直到现在，女神才用这种方式联系上自己！
他要亲自前去聆听女神的神谕！
女神会带着他们扯下安东尼的面具，恢复拜兽教的荣光！
在巷子里七拐八拐，安东尼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那神谕之地——
杂货店，东天十字。
……
“欢迎光临东天十字……呃，您还好吗？”
陆毅看着面前满眼血丝的圣职者，盘算着要不要放弃推销，让对方先去看医生。
“您可以叫我肖恩……”肖恩有气无力地说到，小巷中的时间也被扰乱，单是走过小巷他就花了整整一晚。
肖恩努力地挤出一抹笑容：“我刚上完夜班，不用在意。”
陆毅闻言点点头：“今天买些什么？”
“我……这该如何说起呢……”肖恩没有直接回答，无声地打量着杂货铺内。
肖恩打量着杂货铺的时候，杂货铺主人也打量着他。
在肖恩表示出自己精神不佳的原因是上夜班后，陆毅就想好了要卖给对方什么。
提神饮料！比如茶之类的！
卖出茶叶，就等于卖出了茶壶、茶杯等一系列物件，老顾客就是这样养成的！
更不要提各种品种的茶叶还能反复售卖了！
想到面前的可能是自己未来长期的客人，陆毅脸上的笑容就灿烂了几分。
“深林从不厌弃飞鸟，肖恩先生，喝杯茶慢慢说吧，当然，是免费的。”
“免费的就是最贵的。”陆毅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答应他喝茶，也就答应听他推销了，这叫破窗效应。
肖恩一怔，看上去有些感动。
看看，这才是真正神明护佑者该有的样子！不提工作，以信徒的幸福为先！
此刻他也不再怀疑，相信陆毅就是昨晚受到女神眷顾，用特殊的语言吟诵，在黑夜中指引他对抗恶魔的存在。
两百年，两百年！终于让他等到了！
虽然不知道女神为什么不直接向自己降下神谕，但女神一定有女神的考量，他只消遵从便是。
这一点从他成为女神的信徒的那刻，他就做好了觉悟。
一口热茶入腹，有些苦涩浓郁但提神醒脑的味道充斥着肖恩的口腔。
肖恩久违地感到，自己活着。
不知怎地，他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
“原来如此。”听完后陆毅点点头。
原来面前的不是圣职者，是误入邪教的孤寡老人。
根据肖恩的说法，肖恩的儿女死在一场风灾，数年后又有一个长得和他年轻时女儿一样的女士找到了他。
那位女士自称是神明，借了她女儿的样貌行走世间。
在骗老人入教之后，那女士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一个男人，压榨着老人，让他顶着岁月的压力在教会中演奏。
这不是邪教传销是什么？
“我觉得被欺骗了，但又觉得她会回来。”肖恩颓坐在椅子上，陆毅这才明白他还穿着圣袍的原因。
“原来如此……”陆毅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