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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林风早已经被疼痛和奇痒折磨的神志不清了。
依稀间，他眼前的景象不断变换，自己仿佛再次置身于侯府满门被灭的那一日。
飞雪、鲜血、无数黑影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不断在他的身边游弋着。
林风下意识到这是引起自己发狂的前兆，他下意识的想要回避。
可当他身形一转，场景变换，荒凉的土地上无数铁蹄飞溅起夹杂着鲜血的泥土，铁蹄过后，残肢断臂满目可见，无数尸体以他为中心缓缓汇聚。
此刻的林风如同当年那个年幼孩童，双眼空洞，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一具具不完整的尸骸，将自己淹没、覆盖。
林风伸出稚嫩的小手，想要留住最后一点光亮，只可惜那个救过他的人，已经死了。
黑暗、无助，所有潜藏在他那张孤僻面具下的惊慌在此刻显露无疑。
林风只觉得自己不断在黏腻的虚无中沉沦，不得丝毫动弹。
他开始害怕了，害怕他从来不敢想也不敢问出口的那个问题被人提起。
下一刻，黑色的虚无之中泛起了点点涟漪，随着涟漪升起的是哪些与他朝夕相伴的人。
哪些人早已被黑暗侵蚀到扭曲变形，只剩下一张硕大的嘴巴，不断地靠近着林风。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
每一掌嘴巴略过林风身边，便会发出这一模一样的拷问。
这是他最害怕面对的问题，他无法为这个问题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随着无数张嘴略过，这个问题也被问了成千上百次，如此高强度的摧残，让林风的精神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他开始麻木的重复着问题，一遍又一遍，每重复一遍，他身上的、精神上的痛苦便减弱一分。
这仿佛是一种奖励，在催促着早已残破不堪的人自愿投入自我毁灭的陷阱。
“你小子，真是狼狈啊，若是老子的教导，换来的是你的怯懦不堪，那我老林家算是真的绝后了。”
原本麻木。扭曲、即将被虚无侵蚀的林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禁全是一颤。
黑暗中看不见来人，只得依稀分辨出那顶盔带甲的模糊身影。
林风下意识的反驳道，“我本来就不是你的血脉。”
“愚蠢！你是谁，并非由你是谁生养而决定的。”
“血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继承了谁的精神。”
“若只论血脉，天下便是一家私有，如此天下，怎能长久？”
“你不该思考为何死的不是你，而该思考，留下来的你，能做些什么！”
“要么沉沦毁灭，要么奋起反击，可别让你老子白死了！”
那人影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划出了一道散发着光亮的缝隙。
林风见状，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的向着那道光的缝隙冲去。
无数痛苦的回忆，化作一只只黑色的大手，想要拉住这个即将冲破困囿的少年，只是已经寻到方向的林风怎会被往日的痛苦再次缠住？
耀眼的亮光印照出房间原本的摸样，饱经折磨的林风虚弱的睁开了双眼。
原本黝黑的头发，此刻变得如同飞雪一样洁白，他看向神算子，露出了一个无力的微笑。
“当真是算不如赌吗？”
正当神算子盯着自己手中罗盘出神之时，秦虎难以忍受漫长的等待，破门而入。
“情况怎么样了？”
“比预想中的要好，但依旧没有推广的价值。”
“你们的候补队员皆是些囚徒，若是意志坚定，又岂会身处大牢呢？”
神算子摇了摇头道。
“那退伍的军士呢？”
神算子用一种关爱的眼神看着秦虎道，“你要是狠的下心，能承受十取二三的代价，我就把药方留下。”说罢，神算子指了指满头白发的林风。
秦虎瞪大了眼睛，看着奄奄一息的林风，终究是没有将这药方留下。
他快走几步，将神算子从林风身旁挤开，如同一位老医师般搭住了林风的手腕。
“真是夺天之功啊，经脉全部打开，气血的旺盛程度直逼融血境，他难道直接破境了？”
“痴人说梦，泡一泡药就想直接抵消旁人三五十年的苦攻？”
神算子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行囊，一边说着，“经脉既然通了，身体素质和恢复能力自然是普通人无法比拟了。”
“连带着化气境前破境的难度相较于旁人来说也低了许多。”
“剩下的终究是要靠他自己的毅力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去追赶别人十多年的差距。”
神算子说罢，拿起收拾好的行囊，与众人做了简短的告别，便离开了夜事府。
剩下的为林风排出体内残余毒性的任务自然是交到了秦虎他们手中。
“老爹，既然都成了，为何还愁眉紧锁？”
秦丽一边为躺在床上休息的林风擦汗，一边问道。
“透支生机换来的一线机会，可五日之后又是一道难关啊。”
秦虎不用多问，看着林风的一头白发也清楚，此番代价究竟是什么。
“放心吧，我与他同去，自然会保护好他。”
秦丽出言安慰道。
秦虎摇了摇头，“我是担心他，可我也担心你啊，若是那县令真的下了什么损招，带着他立马逃走，其余的自有为父处理。”
床榻之上，林风将父女间的对话记在了心中，若当真情况危急，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拖累秦丽。
一夜无话，经过秦丽的照料，林风体内残余的毒素已经整治的差不多了，剩余的部分只能通过勤修苦练来自行排出体外。
林风照常在鸡鸣之后起身锻炼，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秦丽竟与他同时起身，两人默契的没有多说什么，有了秦丽的照看，林风便可以肆无忌惮的榨干自己的体能。
白驹过隙，日头已至午后，原本早该累瘫的林风，此刻依旧生龙活虎，凭借着药浴带来的强大恢复力，林风很快便掌握了八步拳的前四拳。
随着汗水的不断挥洒，林风的皮肤表面开始排出了漆黑如墨，黏腻如油一般的杂志。
“这药浴那么厉害吗？这排浊可是进入锻骨境的前兆啊。”
一旁照看的秦丽不由得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