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楼(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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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暮色渐昏。

演武场上,二人已对战三百余合,均已是疲态尽显。荆济一式“四海升平”直向寒冽削去,寒冽闪身微退左手刀身直向剑刃,荆济手腕顺势泄力剑身立时缠在刀身之上,寒冽右手刀顺势向荆济砍去。荆济撤剑已是不及,无奈之下只得弃剑急退,远远站定道:“寒师兄技高一筹,荆济甘拜下风,多谢寒师兄手下留情。”

“天色将晚,今日比试暂且到此,众家弟子各自散去。”只听昔初高声喊道。

围观人群一听,仍是一副意犹未尽,不可置信的表情。原本场上二人缠斗正酣,难分高下,怎么青衣少年突然就输了比试,情势变化之快着实让人费解。

眼见天色已晚,荆济借体力不济之机,行不敌寒冽之实,卖了个破绽弃剑认输。匡悟已然看出端倪,旋即让昔初宣布此次比武切磋结束,儒家子弟各自散去。

观战台上,匡悟道:“不知镇魂先生对于‘齐鲁学记’有何看法?”

无面向来散漫,不守规矩,不拘约束,对于文墨之道更是唯恐避之不及!向来都是以“读万卷书与行万里路择其一即可!”为借口来掩饰自己对文字的鄙夷。若不是墨义对儒家和“齐鲁学记”的兴致颇浓,只怕无面早在吃饱喝足之后就已经遁迹江湖了。

闻听匡悟之言,无面正身正襟道:“匡掌门高看老朽了,老朽向来不染点墨,不问经史,可不敢答匡掌门之问。”

匡悟闻言,一扫人前威严肃穆之状,哈哈一笑道:“镇魂先生依旧是我行我素,天地任逍遥,不拘俗事,不约礼教,实令匡悟望尘莫及。”

演武场上寒冽收拾停当,一众师兄弟便将寒冽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回味起方才的对战。即使众人聊的热火朝天,捧的寒冽武功卓绝,刀法入神,当的起西院翘楚,而寒冽却是心里明白,若不是荆济故意留手,只怕自己想胜也不太可能。

“从小处说荆济是为保自己颜面,往大处说乃是为保全儒家颜面。”寒冽默默寻思。师父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虽然自己在这儒家西院中颇有威势,但是今日之战却让寒冽开始对自己仔细审视起来。

昔初走向荆济,道:“荆少侠今日大度让手难道不怕声名有损,对自己日后行走江湖会有颇多影响吗?”

荆济施礼道:“晚辈自知武功不济,实非寒冽师兄的对手。寒冽师兄刀法娴熟,功力淳厚,身体优势强于晚辈,胜之理所当然。”

昔初淡淡一笑,道:“荆少侠非但武功卓绝,人品更是堪称渊清玉洁。年轻一辈有此心胸气度,实在是大陆江湖之福,配得上擎苍剑客和碧波仙子二位前辈之侠名。”

匡悟对着墨义一番端详道:“这位少侠日角珠庭,霞姿月韵,眼神空明,步样轻谲,匡悟观之不透,不知出自何方高人门下?”

墨义尚自沉浸在二人对战时的攻防之中,一方面有感于荆济的进步之快,另一方面则是对寒冽的武功甚感疑惑。寒冽与荆济普通刀剑对战之时,寒冽明显处于下风,但是拿到翎翅双刀之后却似换了个人一般。武器之于武者的作用让墨义十分不解,翎翅双刀既非神兵利器,更无夺天造化,何故?

闻听匡悟之言,墨义眼神过处只见匡悟正看向自己,一礼道:“晚辈墨义,自幼随父在骊山长大,不曾拜师,方才神游失礼,请前辈勿怪。”

匡悟淡然一笑道:“不知少侠所虑为何?是否方便透露?”

墨义道:“前辈明鉴,晚辈只是不明白寒冽师兄的武功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故此陷入沉思。”

匡悟面带微笑道:“少侠可有头绪?”

墨义道:“晚辈只是十分困惑,尚无头绪,猜想可能与武器有关。晚辈所见,寒冽师兄的武器并非神兵利器,但却有超出武器本身的威力。”

匡悟闻听墨义之言,心下颇觉欣喜。儒家畅行“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而此少年行而既思,敬德守礼,契合儒学之意,不失为一良才。

昔初道:“儒家授艺遵循因材施教,启发诱导的理念。寒冽身强体壮,臂力过人,但身体均衡性极差,经过多方尝试才有了借助外力协调身体均衡的办法。‘翎翅刀’乃是为寒冽量身打造,铸造之前便已试过重量。翎翅刀刀身弧度以及重量的设计完美弥补了寒冽的自身缺陷,能让寒冽更易达至人刀合一之境,这才是墨少侠不解的根源所在。”

听完昔初之言,墨义心头疑惑随之散去。江湖之大,无奇不有,若非有昔初解惑,墨义自信想破脑袋也难得其要。

匡悟深知无面性情散淡,不求名利;而荆济则是明门之后,谦谨有度,品质卓绝,更是兼有一身的正气;唯有墨义观之不透,但是这个少年身上所散发出的精、气、神皆让匡悟有些欣赏。眼见“齐鲁学记”日近,匡悟遂以掌门身份相邀无面等人多留几日,言语之间尽是挽留之意,实则也是看重墨义和荆济的巨大潜力。

眼见西院人群已然散尽,三人谢过匡悟相留之情便随半生、良姬返回东院。

无面打趣道:“如今我老人家可是沾了两个娃娃的光喽,不仅让儒家掌门如此看重,还能赢得美人芳心,说起来可真是羡煞我老人家了!”

“怎么,镇魂兄也吃起了醋来?”半生调侃道。

“以我看,兄长非是吃醋,兄长是想收徒弟了!”良姬语带戏谑的道。

“季儿,明日开始参加‘齐鲁学记’的各路人马会陆续赶来九德贤庄,东院事务交由你打理,今日之事不可再生,否则决不轻饶。”半生语气深沉的道。

“兄长无事,烦劳费心照拂季儿行事。”良姬看着无面道。

无面悻悻然耸了耸肩,知道儒家近日繁忙,即使良姬不说自己也当尽心照拂。

清晨

竹山之上淡淡的薄雾尚未散去,若有若无仿似仙女曼舞轻纱;山风乍起,云海飘散,群峦山岭如同一座座海中仙岛;山坡上野花开放,散发清幽香气;竹叶、绿树、山花枝叶繁茂,织就浓郁绿荫;露珠洒在洁白的花瓣之上,闪动着五色光晕。

绿荫尽处有一开阔地带,一老一少静心聚神,腾转闪跃,将一套掌法打的是迅捷凌厉。这一老一少不是别人,却是无面正在教授墨义自己的成名绝学“千击掌法”。

“千击掌法”以掌为基,辅以爪攻,充分运用掌力形成点、抓、戳、击,掌法刁钻,爪劲凶悍。武学有云“宁挨十拳,不受一掌。拳击表皮,掌击至里。”爪有“沾衣号脉、分筋错骨”之威能。

“千击掌法”掌爪互补,掌劲沉稳、掌势诡秘、变化多端。掌以守为攻,守势滴水不漏;爪以攻为守,爪势凌厉一式三击,进退自如,相辅相成。

无面所练唢呐功法本就对指法要求很高,无面将指功融入到掌法之中,经过不断的实战和改进最终创出了“千击掌法”。

无面曾放话江湖此生绝不收徒,及至年岁渐长,眼见自己的一身武学可能会就此失传也是心有不甘。西渡城第一次与墨义交手便吃了一惊,自己游历江湖二十载却从未遇到过如此天赋的年轻人,之后更是发现墨义潜力异常,面对可以将自己毕生武学传承和发扬光大之人,无面反倒不在乎什么师徒之名了!

“千击掌法”、“八音摄魂”乃是无面成名江湖的两大绝学,正是靠着这两大绝学无面才能纵横江湖无敌手,若非是对墨义有着异于常人的喜爱是断不会相授的。墨义武学功底扎实,心性单纯,心无杂念,功力远超一般江湖高手,所缺无非是江湖经验和武功招式。以墨义的聪敏和扎实的武功基础,对于“千击掌法”的学习和领悟亦是非比寻常。

今日起大陆上各个阁别、宗派、名流士绅等将会陆续赶来儒家,儒家各位当家各有分工,忙于接待,自是无人打扰,墨义每天就跟随无面练习“千击掌法”。原本“千击掌法”需要有唢呐指法的加持才会有更大的威力,但是唢呐功法需要有深厚的乐理知识为基础,而今的墨义对于乐理尚是一窍不通!无面权衡之下便决定先传墨义“千击掌法”,让墨义先行体会掌法和指法的奥妙,至于“八音摄魂”的功法只能另寻时机了。

另一边花季早早的便拉着荆济在竹林练剑,已然见识过荆济武功的花季当然不会放过任何可以陪练的机会。荆济无奈也只得继续当起了“黄金陪练”,不同的是今日的花季不再像昨日那般随性。见识过荆济的武功之后出手便再无顾忌,荆济看出花季心思,既来之则安之,扯出软剑打算认真的做个好陪练。

花季与荆济日日对剑,专研剑道心得,碧波剑法与绿笛剑法、幻音剑法互助互补,二人的剑法也是日渐精进。墨义除去每天看望赤刃外,都在跟随无面练习“千击掌法”,白天黑夜若有所悟皆不间断。

无面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下不禁感叹:“以老夫的武学天赋,当年若有此子一半努力,当可纵横大陆,睥睨群雄。”

连日来,各路江湖侠士,名流士绅,地方霸主或亲自赶来,或派出得意门生赶来,一时间九德贤庄便热闹了起来。

无面不愿在九德贤庄接触所谓的江湖名流,世家子弟。白天在竹山转悠,抓些野鸡野兔烤来以作吃食,累了、困了便依石而卧,落得逍遥自在。

花季自从见过荆济与寒冽一战,更是不舍得放着黄金陪练不用,是以每日拉着荆济研习剑法。花季自幼跟随良姬和半生,深得绿笛剑法和幻音剑法的真传,两套剑法刚柔并济,阴阳互补。荆济自幼便以软剑修习碧波剑法,以折扇修习擎苍剑法,在墨义的影响下尝试剑法互融已是初见成效。

墨义一如往日,早起练习“千击掌法”,晚上看过赤刃便回屋打坐冥想,收摄心神,遁迹空灵,将自身感官无限放大,凝神聚气开始修习“蝠耳猿音”。“蝠耳猿音”集蝙蝠特有的听声辩位能力,青猿的敏锐、警觉等特点于一身,通过不断的强化训练感官以达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目的。

墨正为训练墨义的感知能力,每天晚上都会将墨义放在不同的环境中进行训练。远处发声以飞石击打练习听声辩位;驱入兽群感受死亡威胁,强化感知、判断能力。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让墨义早就有了非同一般的敏锐感知力。

墨义入定之际,忽然发现有人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九德贤庄靠近。来人呼吸平缓,脚力轻柔,瞬间越过东院直向中院而去,墨义不假思索闪身出门跃上房顶循迹而去。

藏书楼前,一人头戴箬笠,黑巾蒙面,身披金线镶边大氅,内穿黑色劲装。只见黑衣人立在藏书楼前上下打量,随后脚尖轻轻用力,身形一闪落在藏书楼一楼戗脊的卧兽之上。

黑衣人正欲向二楼跃去,忽见藏书楼正门一人闪身而至。来人看向藏书楼一楼卧兽之上的黑衣人道:“不知是何方高人驾临儒家,匡悟不觉,有失远迎。”

黑衣人衣袖一甩道:“不曾想儒家还有人能察觉老夫的行踪,看来是老夫大意了。”

原来儒家掌门匡悟亦发现有人来到藏书楼,来人武功之高,恐怕儒家鲜有敌手。匡悟惊觉之下提湛卢便向藏书楼而去,行进之际又觉有一人尾随而至。藏书楼事关重大,匡悟不敢懈怠,即使发现有人尾随也只能先行阻止上楼的黑衣人。

匡悟道:“先生武功高绝,匡悟佩服,只是藏书楼乃儒家重地,烦请先生借一步说话。”

黑衣人道:“老夫想去的地方还没有人能拦得住,匡掌门难道想要强留老夫不成?”

匡悟道:“晚辈自知不是先生对手,但是,若有人胆敢擅闯藏书楼,匡悟自当尽力拦阻,以卫儒家尊严和藏书楼不遭奸人破坏。”

黑衣人听完匡悟之言也不答话,一掌“泰山压顶”自上而下的直劈下去,招式虽平淡无奇,但呼的一声从空中疾劈而下,似有石破天惊之势。匡悟侧身闪过,平推一掌,还的是一招“君子问路”。黑衣人见他谦逊有度,不求杀敌,但求自保,是取久战长斗之策,黑衣人知道匡悟的确有些本事,自己又身在儒家,自是不敢轻视于他,生怕让他占了先机,当下双掌挥动上下劈砍,左右横削。

黑衣人双掌攒足劲道呼啸而至拍向匡悟。这一掌招式快而简单,运行轨迹清晰无比,似是十分随意,又似刻意控制了掌速,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怪异感觉。掌力所至,笼罩住四面八方的空间,仿若天罗地网生成,即便是微末颗粒都难以幸免,注定要被绵延柔和的掌劲碾碎毁灭!

匡悟看出黑衣人旨在速战速决,应是不愿惊起儒家其他人以致过多纠缠。匡悟祭起儒家“天圣掌法”,借雄浑掌意腾、挪、纵、跃,不与黑衣人双掌接触,纵使黑衣人使出千般手段,匡悟始终轻身闪避,不与之正面对抗。

躲在东院院墙墙脊之上的墨义借助月光看到二人交手,心下赞叹不已。黑衣人掌法似慢实快,招式连贯,配合紧密毫无破绽可寻,每一招每一式皆是轻描淡写,似是隔靴挠痒,看似人畜无害的掌法实则招招毙命。反观匡悟的掌法沉稳有度,进退有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深含王者之风,大家之意,不与对手争高低,不与俗人争胜负,却又不失身位,防守更是滴水不漏,比之擎苍剑法的防守有过之而无不及。

墨义自入江湖以来第一次遇见如此境界的高手对战,无论是掌法招式还是内力比拼皆是江湖顶流的存在。黑衣人旨在击敌必胜快速解决战斗,匡悟秉持儒家教义力争大事化小。一个极致的攻击,一个极致的防守,看的墨义是心旌神漾。

突然,只见藏书楼上一银须白发,流泻于肩,素衣裹身的老者脚尖轻点卧兽跃至藏书楼前。匡悟见老者出现,单掌疾挥两招闪身退开,黑衣人陡见老者也是有些惊异。

匡悟向老者施礼道:“匡悟拜见师叔,惊扰师叔休息,匡悟知罪。”

老者闻言并未答话,只是示意匡悟后退。黑衣人见老者到来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上下打量了一番老者,缓缓吐出两个字“季翱”,没想到你还活着!

原来素衣老者正是儒家上代二当家季翱,也是西渡城归家花无雨的授业恩师。多年前儒家传出季翱归天的消息,江湖之上,大陆之内皆感惋惜。

黑衣人道:“江湖盛传儒家藏书楼代代都有高人守护,若非亲眼所见,老夫还真是不敢相信。抛却生名,匿于亡者,悄然无息,墨守世儒。儒家之人果然迂腐透顶,生不立世却偏要与亡者谋,可悲可叹!”

季翱淡淡的道:“生人有责,逝人有愿,知节守礼,儒之道也。既知老朽故名,当是相熟之人,不知阁下所为何来?”

黑衣人轻声道:“哼,明知故问,老夫为何而来你季翱难道不知?”

季翱道:“藏书楼是儒家先贤智慧典藏之所,非有什么物品属于外人,阁下所需之物尽可光明正大来言,儒家当有决断。”

黑衣人道:“老夫今日既至,断无空手而归的道理。”

突然,季翱身形急转,脚下用力直向藏书楼上跃去,黑衣人一见季翱想走,旋即飞身直追季翱将其拦在半路。二人立在三楼戗脊卧兽之上蓄势待战,匡悟已然察觉方才的第二个黑衣人已然摸到了藏书楼的上面,立时护在藏书楼门房之外。

原来,黑衣人的目的只是引出并拖住季翱,而另一个黑衣人则是择机进入藏书楼。很显然,进入藏书楼的黑衣人无论武功还是轻功都在藏书楼前的黑衣人之上,是以,直到黑衣人将要进入藏书楼之时季翱才发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