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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边来的新鲜蔬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刚宰的猪肉，还热乎着呢…”
“便宜点啊老板，你这个看上去都不新鲜了”
“买不起就滚，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看看啊，京都来的诗集！限量300本，卖完可就没了啊！”
……
铜川城城北的集市，各路商贩忙着叫卖自己的产品，陈兴拖着一辆板车从人群里挤来挤去，板车上放满了刚买的蔬菜，对客栈而言，每次集市开放的时候他们总要备好接下来的几天要用的菜，没有陈兴之前，每次都要好几个伙计一起，才能把这么多菜一次性拉回客栈，有了陈兴之后，这事情他他就自己一个人揽了，堂堂九品刀客忙着拉车，传出去肯定要被人笑死，他倒是也不在意，反正城里也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您好，这诗集多少钱一本啊？”
陈兴将自己的板车停在了刚才卖诗集的摊位前面，随着板车停下，这一下可在市集上引起不小的堵塞，后面被堵住的人立刻开始叫骂起来，陈兴也只能赔着笑给人家道歉。
“这可是京都书局新发的诗集，整理近几百年所有的名家诗词，我也不跟你多要价，纹银一两。”老板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虽说身上的长衫处处打着补丁，但摆出来一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架势。
陈兴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虽说前两天刚拿到这个月的银子，但满打满算也就一两多一点，这还是陈枫对他特殊照顾，没想到这面前薄薄一本诗集就要纹银一两。
“能不能便宜些啊？我诚心买。”陈兴满脸拮据的对着书摊老板说道。
“这可是圣贤书，你也敢砍价，这是对这些诗文的大不敬！买不起就别挡着路，快走吧！”
陈兴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这次出门的时候他倒是带了钱，可这一两纹银的价格着实是肉疼。他心里想了想阳阳的小脸，还是狠下心准备买下，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面前的摊主看他半天不肯走，抢先开口。
“算了，看你也是诚心想要，给你打个八折，我可从来不跟别人打折啊，怎么样，要还是不要？”
老板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陈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要了！”陈兴咬咬牙，从身上摸出一两银子，这沉甸甸的一两银子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他不舍的交给摊主。
摊主见银子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一把接过银子，轻轻敲了一下，听声音没什么问题。随手拿起一本诗集扔给陈兴。陈兴连忙伸手去接，就差一点书就要掉在地上。
“书中自有黄金屋啊，好好读。”
老板说完这话将银子收了起来，随即坐在旁边的躺椅上，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折扇来，轻轻的扇着。
陈兴将诗集小心翼翼的贴身存放，一扭头，却发现老板没丝毫找钱的意思。
“老板？找钱。”
老板见状扇子一收，不慌不忙的指着旁边的牌子给陈兴说道。
“你看看这，一两纹银一本，找什么钱？”
陈兴立刻反驳到。
“您不是说打八折吗？，我们刚刚说好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
“您刚才说的。”
“圣贤书从不打折。”
“老板，这就是您不讲道理了？”
“不讲道理？我这限量300本的诗集，跟你打折，你觉得可能吗？
老板随即将声音拔高了几个度，这一下来来往往的人也都朝着陈兴看过来。
“都看看啊，书都给你拿走了，现在要砍价了？你问问其他人，我这什么时候打过折？圣贤书那是能打折的吗！”
随着老板的声音越来越大，围观的人也对着陈兴议论起来。
……
“买不起装什么大尾巴狼！”
“就是，拿了东西还砍价，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就是，就是！”
…
陈兴扭头看了看围观的人群，强行把心头的火气咽下，默默拉着板车挤开人群离开。
围观人群中，一直注视着陈兴的一个男人扭头离开。
……
日上三竿，陈兴带着一车的菜回到客栈内，陈枫听见声音也从后厨出来迎接。
“今天的菜怎么样？”
陈兴则是扫视店内，看了一圈也没找到阳阳的踪迹，如果平时，阳阳早该扑上来找他玩了。
“挺好的，阳阳呢？”
“快别提了，秀云昨晚上跟我一顿好吵，今天早上起来给阳阳一顿臭骂，孩子现在估计在屋里背诗呢。”
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陈枫立刻闭上了嘴，扭头到了柜台后面，假模假样拨弄着算盘，算起账来。
“回来了。”
开口的是秀云，能看出她眼眶里还是红的，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冷冷的，强压着不悦。
“菜都放后厨吧，别在这站着。”
陈兴听这话也没再多停留，将门口板车上的菜一捆捆的往后厨搬。
…
又过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将板车上的菜都搬完，陈兴走出后厨来到院子里，擦了擦额头的汗，乍一下才想起身上还带着那本天价的诗集，急忙取了出来，一扭头，却看见阳阳就在自己身后。
“阳阳，你怎么在这里啊？”
陈兴蹲下身子，摸了摸阳阳的小脸。
“阳阳背了很久的诗，想来找兴叔玩。”
阳阳揉了揉小眼睛，孩子软糯的声音让陈兴一下就卸掉了身上所有的疲惫。
“兴叔这次给你带了礼物，你看看这是什么？
陈兴将诗集递给面前的阳阳。
“不想要这个，阳阳还是想学刀，还是想当大侠…”
孩子虽嘴上还是这么说，但是早没了昨天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低着头，眼里止不住的委屈，陈兴看在眼里，他知道他没法答应这样的请求。
“那这样好不好，阳阳把这上面的每一首诗都背下来，兴叔就教你刀法好不好？”
陈兴揉了揉阳阳的小脸，阳阳的眼神更加委屈，看着陈兴，一滴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兴叔说话算话吗？”
“真的，你要把上面的每一首诗都去背给妈妈听，等你全都背会了，兴叔就教你。”
秀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两人身后，听见陈兴说的这句话，前一晚上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
“阳阳，过来。”女人的声音有几分怒气，又带着几分哽咽。
陈兴此时脑海里如同炸雷一般，整个人瞬间起身，看着背后的秀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他知道秀云这下肯定误会大了，他也并不是非要教孩子学刀，而是想给孩子一个念想让他好好读书，可这一瞬间他怎么解释似乎都是错的。
“不是这样的…”
陈兴在那一瞬间思绪就乱了，站在原地半天憋出这么几个字。
“你别说了。”
秀云摸了摸阳阳的脑袋，几滴眼泪滴了下来。
正当时陈枫也来到了后厨，见秀云站在这里掉眼泪，急忙走了过来。
“怎么了，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上了？”
陈枫说着抬手擦去了秀云的眼泪，伸出手想将秀云揽进怀里。
“你瞧瞧这委屈的，阳阳，是不是你又气妈妈了？”
秀云狠狠一把推开陈枫，此时阳阳也开了口。
“阳阳没惹妈妈生气，妈妈听见兴叔说要教我学刀，就哭了。”
阳阳抬头看着两人，随即过去拉住秀云的衣角。
“妈妈别哭，妈妈别哭，阳阳给你背诗听好不好？”
孩子软软的声音一一出来，秀云的眼泪像是开了闸一样，倾泄而出，秀云一把拉过阳阳，抱着孩子嚎啕大哭。陈兴看着面前的秀云母子，随即看向自己的弟弟，陈枫眼里满是疑惑，他也不懂怎么陈兴突然就说要教阳阳学刀，眼神里倒没有怪罪，更是希望陈兴能把这事情解释清楚。
最后陈兴也还是没开口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他只是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厢房，把自己唯一的两件衣服收拾了起来打了个包裹，用那把落雨挑着，趁着夜色离开了曾经被他视作家的洪福客栈。
现在帝国不待见刀客，他的存在无非是给了阳阳这个孩子一个学坏的机会，他能理解秀云，没有任何一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过上刀口舔血的日子，刀客之路，终归是一将功成，无数人都死在那追求巅峰的路上，变成没人收尸的白骨。他也不想阳阳有天走上自己的路，现在自己离开，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