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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黔国总是生机勃发。十三岁的土司独子喀乾打·莱总是喜欢在这个季节躺在山坡上看花开,红色的杜鹃为山披上了一件呕欠涛,白色梨花是他的银头饰。
花银坐在他旁边,为他编制着一串缫丝花的花环。山坡下的湘水静静地流淌。听巫祝说湘水的源头在蝴蝶妈妈来的地方,那里终年积雪寒风呼啸。蝴蝶妈妈从那苦寒的地方飞来,落在了七里峒的一株枫树上,她在那里遇到了游方,与游方生下了十二颗蛋,蛋里生出了最早的十二位先祖,然后才有了他们。
花银编好了花环放在了莱的手上问到:“官哥,你这样老偷跑出来放风真的好吗。土司给你请了中原的老师来授课,那么大的价钱,你这样太可惜了。”
“我知道,父亲对我有期望。我只是不想这样而已。”莱嗅了一下花环闭上了眼,山风吹在他的脸上,像被中原的轻纱拂过。
“那官哥你不愿意也至少应付一下。”山风也拂过了花银的脸,她深吸了一口气,风中带着湘水的湿气和满山的花香,她闭上了眼。
莱没有说话,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细致可闻,湘水潺潺流过,水流有时拍打河边的石发出清脆的拍击声,山风略过带来远方的声音,天上的云缓缓飘走,群山与河流用自己的方式阐述着这一方天地。千百年如此。
过了一会,“走吧,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不然巴该着急了。”莱站了起来把缫丝花的花环戴在胸前,拉着闭着眼的花银窜进了林子。
林子里莱疾步如飞,他自小就在林子里长大,捕猎、射箭、上树下河是一把好手,青山部的人都知道自己土司的独子如果是个猎户那必定是把好手。但是他不能做猎手,土司已经年过半百只有这一个儿子,在猎手和土司之间他并没有别的选择。
花银是莱的小跟班,七里峒人。父母是七里峒有名的蜡染匠,就这么个女儿宝贝的不得了,姓花名银,银在黔语里是美好的象征。她自小跟莱相识厮混,刚刚的山坡是他们的秘密基地。她跟着莱在林子里疾走,山里的少女总是有活力又充满热情。“莱!再来打次赌啊!后到的请吃三色饭!”
“啊?又吃这个,你吃不腻嘛,我要是赢了我要吃烙锅!”
“你真麻烦,那是军队的吃法,我家可没盾牌!你要吃食材我备,盾牌你自己想办法。”
“哎呀,拿个锅也行啦。”
“没那味嘛不是。”花银笑了一下,奔跑时的她耳上的银铃叮铃作响,莱回头望了她一眼,山花一般的灿烂。
“知道了知道了,不如你想办法赢一下的?”
“哼!吃归吃,你想想回去土司怎么收拾你逃堂吧。”
“莱自己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这些日子逃堂太夸张了,父亲应该不会骂得太狠吧。”
喀乾打·湘,青山部这一代的土司,幼年丧父,凭借自己的努力与坚韧夺回土司之位。他就像他的名字与这千百年潺潺流过的湘水一样。坚韧、清澈、连绵不绝,把生命力与希望注入到这片土地的每一个人。
年过半百的土司坐在枫木的宽椅上,背后的屏风雕花雕刻着山川鸟兽。蝴蝶妈妈与游方相拥,仰阿莎坐在水井旁,她的身边月亮环绕,天蟾趴在一旁的河畔,太阳高悬于天照耀着万物。
“蒙雌,这趟从滇国回来,你都看到了什么。”土司看着匍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土司,我这趟从滇国回来,并未见到木·云。但是我在丽水见到了很多巴国商人。他们大多带着盐铁与粮食。”
“盐铁与粮食?”
“是的,盐铁与粮食。”
“大巫祝,你怎么看。”
大巫祝是个消瘦的中年人,穿着黑色的祝袍,上面绣着百虫百兽与战神“尤”。他不戴银饰,戴着一串各种猛兽的牙齿串成的项链,上面点缀着绿松石与琥珀。与这凶蛮的衣着不同,他有一双温和眼睛,与寻常的黔人不同,微微泛蓝,像仰阿莎出生的那口水井,望之内心平静。他缓缓开口:“山风带来了纷争的讯息,我闻到了硝烟与生铁的味道。”
“我知道了。蒙雌你辛苦了,回家看看你的夫娘,她上月为你生了一个男孩。”
匍匐的男人起身,右手扶在左胸微微欠身:“感谢土司的关爱,他一定可以成长为强壮的战士。”
大巫祝缓缓起身:“好了蒙雌,你先回去,记得三日后带着孩子来,我会为他祭祀祈福。”
蒙雌走出议事厅。土司看着挂在一旁墙上的一幅画,画上刻写着蝴蝶妈妈与游方的第一个孩子“姜央”在出生后一人面对着天地的画面。他是天地的第一个人,他拥有着世上的一切,山川花鸟一切一切的,但是他也什么都没有拥有,因为只有他自己。大巫祝低头拨弄着自己的算筹,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算筹偶尔碰撞在一起发出啪得声响。
“又在研究中原弄来的小玩意吗?”土司缓缓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知识与工具都是珍贵的东西,我们与中原总是有着不可磨灭的差距,因为他们知道凭着自己的知识创造新的工具让生活变得更美好,而我们只信任蝴蝶妈妈。我的土司,相信我,她的眼里只有她的游方。”
“你又想说那件事了吗,我们难道真就没有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了吗?”
“我们故步自封得太久,新的思维想要融入过于的艰难,但我们没有时间了。我已经能看到他们从天柱的方向绕过大山的崎岖,他们昼夜不歇,夜晚点燃的火把连在一起宛如灭世的火龙,长驱直入。”
“山主们的态度呢?”
“你知道的,这些年来你已经做了太多他们不喜欢的事。”
“我再想想吧,你先回去。”
大巫祝拿起了他的算筹走出了议事厅。大厅彻底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