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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事情越发严重的时候，一个老瘸子站起来阻止了莫比，看向那个可怜的女人。
他们想必是认识的，或者说这间旅馆大部分人都相互认识，唯独克里斯很少和他们交流。
老瘸子拿了个铁壳子，来到自己认识的人面前，一人捐了点，凑出来七十三格特，还不够五分之一的欠款
克里斯也没干看着，默默的放入五格特，已经算多的了。
老瘸子有些惊讶，把帽子脱下，露出自己的灰白色秃顶，向克里斯鞠了一躬：“祈光之主会保佑你的。”
祈光之主是正神中唯一被认可为国教的神，警局的圣水和其他除魔物件，都来自祈光教堂，在民间威望无两。
老瘸子去谈判，勉强说服了红脖子莫比放这对可怜的母子离开。
那个女人流着泪向每个人道谢，说会还钱，然后就离开了。
但克里斯敢保证，她回去一准不会寄钱回来，而且这里的人都知道她不会寄钱回来。
莫比看着他们冷哼了几声，嘟囔着骂人的话就离开了。
克里斯感觉自己已经用光了今天的力气，正要回房间，但被那老瘸子叫住：“来吃点东西吧，克里斯先生。”
他本想拒绝的，但是肚子的饥饿，让他尴尬一笑。
还好老瘸子也没介意，带他来到酒吧后的公用厨房，这里有三口锅从不熄火，墙上有着经年累月被熏蒸的漆黑。
他煮好了肝脏酱在盘子里，分了些面包给克里斯。两人就在火炉前，一边蘸着吃一边聊天。
他介绍自己名为卡夫特·布朗，曾经是托洛兰战争中的老兵，为一列装甲列车做司炉。
这是一份每天十六小时，寸步不离待在闷热的锅炉旁的工作。
托洛兰战争是十多年前帕里斯帝国发动的最大规模战争，结局是托洛兰大败，交出了五成殖民地。
战争理由也有些可笑，只不过是两边王族争风吃醋，最后发起决斗死了个皇子，然后战争就开始了。
当然，两个帝国在很早之前，在海外殖民地的事情上已经闹得不可开交，这件事只是导火索罢了。
卡夫特说自己有不少军功章，但现在他只是个修鞋匠，他没有说原因，只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是有难言之隐。
两人聊天的时候，他突然道：“其实我认识你。”
克里斯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有见过卡夫特的记忆。
“两年多前纽伦后面的绞刑山上，我见过你。”他看着克里斯，“那时候你在处刑一个诈骗犯。”
克里斯笑容勉强了起来，他不记得什么诈骗犯，不过两年前死刑没被废除的时候，他确实是一名刽子手，这也算他深藏的秘密。
但这件事他从来没和别人提到过，没想到他居然认出来了。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原因也很简单，刽子手的地位和妓女、尤塔人一样不受欢迎。
在死刑废除前，他们不允许穿着鲜艳的衣服，他们不能去店里吃饭，哪怕是去酒吧也只能坐在门口的专门位置。
虽然不久后纽伦大公国战败，并入帕里斯帝国，刑法就废除了死刑，他也失业了。但别人听到他的职业，仍然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那你记性还挺好的，现在所有人都忘了纽伦曾经还有刽子手。”克里斯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
“人们只是不愿意记起而已。”卡夫特没有歧视他的意思，填了点火，“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没做什么。”法医整日和尸体作伴，一样不讨喜。
“我还以为你会在监狱或者警局工作。”他叹了口气，“如今世道啊……”
他只是随口一说，还真就在猜的八九不离十。
克里斯干笑着吃了一块面包，就在这时候，一声闷响出现在门外，仿佛有什么东西坠落。
克里斯的后脊骨突然发麻，就如同蛇信子可以感知周围的环境一样，他突然感觉在一墙之隔，多了些难以言说的东西。
就像是一种食欲，隔着墙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脊背。这种感觉是如此的清晰，就仿佛有人趴在他的背后，催促着他去看看。
“你听到了吗？”卡夫特看着墙的另一侧，眉头锁着，拄着拐杖，拿起墙上的煤油灯，一瘸一拐向外走去。
“什么？”
“有人跳楼，我听过这种声音。”
两人出了厨房，就听见一声尖叫，一个男人撞开旅馆大门，大声喊道：“莫比死了！”
……
莫比死在了和厨房一墙之隔的小巷里，克里斯站在他身边，自己的尾巴正在衣服内偷偷伸展，如同吸管一样，抽取着空气中不可名状的气息。
克里斯打量着已死的莫比，他的衣服随着坠落已经散开，露出他黑黢黢的身体。
当煤油灯的光线移动到他身上的时候，卡夫特发出一声惊呼，直接将手里煤油灯扔出去。
克里斯手疾眼快的拿住煤油灯，看着眼前已经变了模样的莫比。
他此刻浑身都是血迹，衣服下露出已经畸形的皮肤。
皮肤已经近乎透明，一块一块的黑色毛发像是内生发一样，纠缠在他的皮肤之下。
这些毛发长而密，几乎要从身体里破皮而出，在昏黄的灯光下，毛发如同寄生虫一样，仿佛在他的皮肤下僵硬的爬行。
此刻他的胸口，还有着一个瘤子，瘤子里是一个已经扭曲的野兽头颅，像是一只野狗，甚至生出了牙齿。
但此刻和莫比一样瞳孔涣散，大概是死去。
这恐怖的场景，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躲在克里斯身后，如同鹌鹑一样。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异常死亡案件，诅咒？献祭？还是他接受了恶魔的蛊惑？无论是哪一样，都足够让人心惊胆战。
尤其是想到这样一个人生活在他们身边，他们感到恐惧和后怕，不少人已经腿软的倒在了地上。
克里斯他让所有人退后，不要触碰这里的任何东西。然后都在大厅里等着。
灯光和熟悉的邻居，给予了相互一些勇气，不至于让他们的精神崩溃，但他们今晚恐怕很难入眠。
不久后带着鸢尾花徽章的警局马车停在了旅馆门口，所有人都被勒令回到房间里，等待着问询。
克里斯坐在房间里，有些焦躁的踱步。
他此刻则是担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自己的尾巴在吞噬了那些东西之后。他感觉自己身体变得敏锐轻盈了一些，就连情绪都健康了一点，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
死人在这里并不少见，就在十几天前，一个小工因为劳累去世的时候，克里斯也在他的身边，
而他的工作，身边整日也是死人，但是那时候自己的尾巴没有一丝反应。
所以他猜想，可能因为莫比那种不同寻常的异化，才让自己的那条尾巴有了反应。
万一他吞噬那种不可名状之气，也变成那种非人的模样，还不如早点死了。
他越发担忧的时候，门被敲响了，想来是警察开始取证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