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沉睡中的他(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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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着车熟练的驶入车道,渐渐远离市中心,也抛开人群,最终在相对偏远安静、绿树成荫的郊区医院停下。

花生于枝条顶端,白色略带黄色,花小而繁多,散发出特有的淡淡的清香味。

以前在美国读高中的时候,程嘉航总会给我拍梧桐的照片,绘声绘色的描述南京中山陵“梧桐大道”,夏天是生机勃勃的呼吸,到了秋天就是文艺儒雅、多情风流的江南。

有白色的小花落在我的肩上,一定是因为我烧糊涂了,抵不住眼底酸酸的冲动。

有气无力的挂号排队、缴费,抽血,终于拿到药,感谢医院电子化的普及,让我及早得到了治疗。我勉勉强强吃了半碗医院食堂里的粥,医生给我开了单子,要吊三天水,嘱咐我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少劳心劳力。

我听话的输着液,然后举着输液瓶溜达到了住院部。

“程小姐,来看弟弟啊。”今天值班的是冯护士长,她看见我苍白的脸色,关切道,”你不舒服吗?”

“最近加班太猛了,身体有点遭不住。”我脸色有些苍白,小声回答,“自己一个人吊针没意思,上来陪着他。”

冯护士长把我护送到程嘉航的病房,看我稳稳在椅子上坐好,然后给我披上外套,柔声道,“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哈,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我点点头,“谢谢冯护士长。”

不知道我发呆了多久,然后看着床上的苍白少年,心中忍不住的想,按照现在的审美,程嘉航也可以说得上是日系元气少年的长相,轮廓柔和,五官又带有一定的英气,嘴角总是无意识扬起,带着邻家少年气息的温暖氛围。

我心中忍不住默念,

笨蛋,傻瓜......

都躺在床上昏迷八年了,还笑......

笑什么笑......

我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外婆。

我缓缓点开圆点,“嘉航啊,听说纽约最近不太平啊,哪哪都是集会抗议的学生,你上班下班可要注意一点。”

我熟练的打开变声器,转换成为程嘉航的声音,“好的,外婆你放心,我注意着呢。听妈妈说,你报了个旅游团,准备去新马太,你也要注意安全。好好玩,我给你发红包。不要省钱。”

程嘉航,我的异卵双胞胎弟弟,我的长相古典清冷,气场更是“生人勿近”,而他与我恰恰相反,是干净元气的温暖邻家少年。

我们命运的转折点到底是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们自小在上海长大,父母是学术伉俪,分别是上海高校的物理学与历史学的教授。初中毕业后,父母知我性子争强好胜,求知欲旺盛又爱冒险,为我选择了国际高中的联合项目,进而我顺理成章赴美留学,在大洋彼岸完成了本科和硕士学业。同时因父母工作调动,程嘉航随父母一起赴南京,在本地重点中学礼华附中念书。

爸爸忙于参加各种全国乃至世界级别的学会,而妈妈常常在大西北从事考古挖掘工作,还好外婆家在南京,程嘉航大部分时间都是由外婆照顾。外公作为考古界的泰斗级人物,也常驻西安,在一线兴致勃勃。

外婆并不知道程嘉航出了意外,我们一直骗她说,程嘉航是和我一起出国留学了,因为赶着学校面试的时间,没来得及和她告别。外婆很疼程嘉航,她总说我们一家子骨子里都是争强好胜不服输的性子,固执己见,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只有程嘉航会花时间陪她逛市集,喝早茶,兴致上来了去听一段评弹。

这些到底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我拿起程嘉航床头的MP5,插上有线耳机,打开程嘉航的歌单,当年手机听歌已经普及,可程嘉航非是弄了个MP5专门下载他喜欢的歌,几乎都是周杰伦和陶喆的歌曲。我还嘲笑过他。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感情那么深,让我如何能放手......”

我百般无赖的听着早已滚瓜烂熟的歌曲合集。

程嘉航出事那年,是2016年,他的十七岁,也是我的十七岁。

他被发现昏倒在小巷子里,是在绵长阴湿的梅雨季节,脑部受到撞击,虽然最后捡回一条命,但是医生也说不准他到底什么时候会醒。

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与校园内的其他同学有纠纷,也有人说是校外混混寻仇。雨天几乎冲刷了所有的痕迹,最终只能以雨天路滑导致的意外结案。

爸妈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刚开始的几年他们还能比较乐观的让程嘉航参与各种临床的唤醒方法,不论是中医还是西医,甚至还从民间求来偏方。在经受过多次的盼望与失望后,别无他法,爸妈只得渐渐接受弟弟可能醒不过来的现实,最后精挑细选了这家医院,希望给他安静的环境休息。

我握住他的手,感觉到自己的眼泪一滴又一滴落在他的手背。如果他是清醒的,一定会悄悄把手上的眼泪抹到我的衣服上。

我盯着我左手腕上的表,看指针一点点旋转。

自从程嘉航出事以后,我总是会不自觉的盯着钟表的指针转动,明明它们在转动,为什么我总觉得时间停滞到我无法呼吸。

可我不能停下来,因为家里只有我了,程嘉航的未来也只能依靠我。

“程嘉航,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我现在真的是特别爱想东想西的,有时候回忆小时候的事情,有时候又思维跳跃到以后。”

我还是忍不住摸了摸程嘉航的脸,有点凉,但是还好是热的。

“打扰了,刚才有个快递小哥送来了这束向日葵。”一个新来的小护士在门外礼貌的敲了敲门,然后把一束花抱了进来,其中夹杂着淡粉色和淡蓝色的康乃馨,但是主要还是向日葵。

“有写是谁送的吗?”我轻声开口,如果是爸妈买花的话一般会挑选百合。

新来的小护士摇摇头,“不太清楚,从大半年前开始,就会断断续续的收到向日葵花束,有时卡片还会写上拜托我们好好照顾病患。我们一直以为是家属送的。”

“程小姐,我帮你把针拔了吧,要空瓶了。”

我点点头,嗓子还是堵着疼,向日葵摆在床头花瓶,似乎和程嘉航那总是笑模样的脸呼应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双胞胎的直觉和预感,总觉得这束向日葵透露着往事......

“等等,麻烦把撕下来的外卖单子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