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敌人和罪名(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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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见到光明的时候,人已经被塞进了一个很小的房间里。

墙上的白灰有些年头了,被潮气侵袭,长满了霉斑,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怪味儿。

窗子被从外面封住了,看不到处于什么地方,屋里点着一盏微弱的灯光,勉强能照亮最中间的一块面积。

有一张很窄的木板床,铺着一张糟烂了的草甸子,没有被褥也没有枕头。

有一只小小的桌子,更像是一个方凳。

上面有十几页格子纸,还有一支铅笔,是留给他写认罪材料的。

房门从外面锁着,敲起来声音很沉,似乎是用铁皮包裹的实心木门。

临走的时候,押解人员只说了一句“老实交代”。然后,林飞就这样被搁置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的手表被收走了,连腰带和皮鞋也是。

写认罪书,那是绝不可能的。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他还是学过一点囚徒困境的,而且也受过一点反审讯的训练,只要不上刑,坚持一阵应该没问题。

回想这一阵子,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得罪什么人。

自己应该只是受了池鱼之殃,上头纠察的,应该只是不太规范的私营经济。

就在他隔离处不远的地方,一队年轻的稽查人员正在跟韩文琪汇报。看着手上密密麻麻的调查名单,老韩脸上露出得意的神采。

等手下汇报完,他独自进入里屋,给一个人拨通了电话。

“对,已经抓捕完成,不过我们这里没有审讯人员,组织材料还需要很长时间。”

“找出谁是骨干,撬开他们的嘴。好的,明白,我这立即组织人手攻关!”

红齿轮才是个事业编的处级单位,老韩因为不得人心,被邵敬文带着骨干给驱除了。不过,他有一个好表姐夫,在日报做副主任的闫学成。离职的手续还没办完,他就立马在整顿委员会上任了,这回可是正经的17级。

表姐夫说,这个委员会可能会常设,以后成为主抓经济秩序的核心部门。表现好了,进哈城的主要序列也是可能的。

所以,老韩很卖力。

这次突击抓捕,他已经抓获了两百来人。名单上,哈城三分之一的经济犯罪子,都已经成了他的功劳。

上到中小工厂的厂长,下到走街串巷的豆腐官,没有一个人可以从他手下逃脱。

在他眼里,谁的身份,谁的面子,统统不好使。

别说林飞这样拿知青证当挡箭牌的,就是正经的P员他也抓了不少。

抽了一颗烟,他又拨通电话,这次是打给表姐夫闫学成。

“姐夫,是我。那个林飞已经关起来了,不过叫栾健的跑了,说是扒运煤车奔了沈城方向,应该是回京了。电扇厂的人也抓了大部分,主要首脑一个没落下,...。明白,这几个人都单独关在我这里,外面没人知道。好,我这就去,一定让他开口。”

起身来到外屋,收拾了一堆材料,然后招呼手下,让他去提审“罪犯”。

一个由储藏室改造的审讯间,徐建章被拷着双手,一盏刺眼的射灯照着他的脸。

“老实交代吧,事情说清楚了,就可以放你走。你是国家培养的干部,一时被手下蒙蔽也是可能的,主动承认错误,还值得挽救。”

迎着强光,根本看不清对面的人脸。徐建章是从家里被带过来的,最开始只是说上级谈话,然后稀里糊涂的就被关起来了。

“交代什么?我是国家干部,是松花江电扇厂的厂长,你们凭什么抓我,谁给你们的权力?”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违反国家经济管理规定,私下组织人员倒卖销售轻工业品,还私分企业资金。这么多事儿,你要自己扛么?想想你的老婆孩子,想想你的父母,要是你被枪毙了,他们可怎么活?”

“放屁,国家早就允许开放搞活了。在民生领域,鼓励企业自主经营,对内施行按劳分配。别拿着老一套吓唬人,你那是倒行逆施!”

另一个屋子里,销售公司的几个骨干,是被一起提审的。

李修来、曹德宝、齐大山,排成一溜蹲在墙角。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拿着纸和笔,来回在他们面前踱步。

“你们是年轻人,只是受了上级的欺骗和蛊惑。把他们的罪行交代出来,你们也算是将功折罪,说完了就可以回家。齐大山,你小女儿才几个月,家里又没人照顾,赶快交代了就回家吧。要不媳妇孩子跟着你遭罪,犯不上。”

齐大山没说话,瞪着眼珠子恨恨的看着眼镜男。

曹德宝紧张的咽了好几回唾沫,刚才这话对他也适用。他儿子小宝也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虽说丈母娘和大姨姐也能帮着照顾,但小家伙一向跟他最亲,此时说不上哭成什么模样了。

他倒是想说,可是看看身边这两位,还是闭紧了嘴巴。李修来早就跟他说过,出了事儿一切装不知道,所有的责任上面来扛。谁要是瞎说八道,二七四百来位兄弟,一定追到天涯海角也把他心肝肺掏出来。他还是老实闭嘴吧,最严重也不过就是个退赃和开除。

韩文琪敲了敲门,然后进了林飞的小屋。

门打开,外面是黑乎乎的走廊,依然看不到外界的样子。

林飞正靠着墙壁练习冥想呢,被打断之后,只是换了个姿势,又继续闭目养神。

老韩拿起来草纸看了看,上面一个字儿没有,这也算在他的意料之中吧。

“我很纳闷儿,你为什么不在农场好好呆着,跑哈城来干什么?你家是山海关的,要转业,也应该回那边去。既然来了哈城,就应该知道自己只是个小虾米,老老实实的浑水摸鱼,过安生日子多好啊。今天这伸一脚,明天哪儿插一杠子,作死都没见过你这么折腾的。没拿到证据之前,我都不相信,帝国主义能在我们身边安插间谍。”

林飞没心思搭理他,这时候接茬,那就算上当了。诱导情绪,打破缺口,是常规审讯的重要手段,他是不会上当的。

老韩把那个小桌子放倒,一屁股坐在上面,压得本就不太牢靠的木榫嘎吱嘎吱响。

“只要你能说出幕后指使,有些证据我们就可以视而不见。要不你一个通敌的罪名,离着枪毙可就不远了。”

他看过林飞的档案,除了涂黑的部分,最重要的就是孤儿的身份。十几岁出现在山海关,然后被荣军院收养,一个亲人没有。连名字都是院长给取的,此前几乎一切空白。

如果这是一个从小被培养的间谍,那也完全说得过去,搞不好还是个重要人物。如果能牵扯出来什么大案,那他跟表姐夫,借此再升一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从纸袋里捏出来两封信,在空中甩了甩,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赵小静,就是你的接头人吧。两封从港岛寄来的信,你居然还敢大张旗鼓的通过日报转寄,行啊,都不背人了是吧。说出主使,顶多定你个从犯,关个几年也就放出来了,人生还很长,你可不能自误。”

林飞睁开眼看着他手里的信,心里升起一阵怒意。他只收到了一封,还是小静刚到香港时寄过来的,信里说安顿好了,就帮他安排去花都的事儿。他一直等着,原来是被有心人给截收了。

不过他不怕,信里只是诉说思念,又没有什么出格的东西。

“你昨天交给我的工作证还记得吧,身为军人,与脱逃投敌的坏分子保持恋爱关系。林飞,怎么说你呢,胆子真够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