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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枪声仿佛火焰，将广场上熙熙攘攘人群点燃，不久前他们还漫不经心，享受着休息日带来的悠闲时光，此刻却惊恐万分，拥挤着朝四面八方散去。
愣在原地，十多岁的穆迦看着涌动人群，脸上流露出茫然。朝同样不知所措，不久前才认识的玩伴走去，还没有靠近，她就被逃窜市民撞倒，再站起来时，玩伴却不见踪影。
没有再找，穆迦回过头，她踮起脚尖，尝试看清那声枪响的源头……
“快跑！”
粗壮手臂探来，把穆迦一把揽进怀中。仰起脖子，她看见父亲紧张的面容，侧头张望，女孩发现母亲也在身旁。他们顺着人流，朝广场外面逃离。
“怎么了？”语气含糊，穆迦疑惑不解，她轻扯父亲衣服，小声询问，“我们为什么要逃？”
砰！砰！砰！
震耳枪响盖住穆迦声音，下一刻，父亲硬朗的身体失去力量，再也抱不住女孩，把她狠狠摔到地上。四散奔逃的人们见状纷纷绕开，他们头也不回离开。
“呜，好痛……爸爸，妈妈？！”
双手撑地站起，穆迦发现父母仍然倒地，内心闪过不安，她手忙脚乱想将二人扶起。但对十多岁孩童而言，成年人体重实在难以负担。
“跑……”声音颤抖，父亲嘴巴冒出血沫，“快跑。”
“不要！要走一起走！”
拼命摇头，就算不清楚情况，穆迦也隐约明白，现在事态紧急，但她无法丢下父母不管。瞥见一抹猩红，她瞳孔猛然收缩，只见父亲脊背中央，有个被子弹深深钻进的伤口，血液夹杂体温，不断从枪伤里涌出。
“爸爸？”
心脏漏跳半拍，再看向父亲脸颊，穆迦发现他眼里失去神彩，呆滞盯着前方。咬了咬牙，女孩快步来到母亲身边，后者仰面躺倒，胸前出现两个被子弹击中的孔洞。她眼珠艰难转动，努力挤出笑容，接着双眼微睁表情凝固，很快就失去声息。
无数情绪蔓延，纠缠在一起，把穆迦心灵堵住，保护她不受悲哀伤害。
恍惚间，从衣兜取出几小时前，父母买来送给自己的笔记本，女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明明还没感到难过，泪水却突然自眼眶里溢出。无力跌坐在地，几句不着调的哼声传进耳里，她抬起头来，看见杀害父母的凶手。
那是个手持枪械，头戴毡帽的中年男人，他面庞被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但穆迦自下而上，还是目睹其真容。男人五官阴狠，双眼浑浊不堪貌似失去视力，但尽管如此，他仍能清晰感知外界，每发子弹都精确命中无辜的受害者们。
“哼……”
舔了舔嘴唇，男人将枪口对准穆迦，女孩本想逃离，但她望向血泊里父母的尸体，失去面对死亡的恐惧。
逃？逃又能逃到哪去……
砰。
子弹携起风浪，吹动她发丝舞动，却没将她击中。反而越过她，夺走身后正逃离市民的生命。
或许没察觉到穆迦，又或是击杀静止不动的目标算不上挑战，男人将穆迦无视，随意射杀其他手无寸铁的平民。
“为什么这么做？”
虽然泪流满面，但穆迦声音比她想象中更加沉稳冷静。
没有回答，男人沉浸在杀戮快感之中，他从穆迦身旁擦肩而过，追击四散开来的人群……
报仇……
没错，我要替父母报仇……
就算必死无疑，我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熊熊怒火在胸腔里燃烧，站了起来，穆迦还没转身，就察觉到拉扯。她这才发现，母亲在咽气前，紧紧攥住她衣摆，仿佛不想让她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过去……你们都走了，我该怎么撑下去……”
愤怒情绪褪去，痛楚与哀伤冲进穆迦脑海，她低垂脑袋，看向父母遗体，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不要……你们不要离开我……”
……
又梦到过去的事情……
离开睡袋，穆迦按着额头，看着旁边面带担忧的葛芬，许久后她缓缓开口：
“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那个，我睡着时，说过什么梦话吗？”
“没有。”见穆迦有些不好意思，葛芬选择隐瞒她惊醒前的喊叫。把睡袋折好，压平放进铁箱，用雪块熄灭篝火，他望着泛起亮光的天空，“准备出发，争取今天回到罪城。”
“嗯。”
抬手舒展身体，穆迦转向葛芬：
“话说，你下半夜怎么没叫醒我守夜？”
“你睡得那么香，我哪还忍心唤醒。”
虽然预计今日回城，但以防万一，葛芬还是提起装有物资的铁箱。他轻松笑了笑，安慰穆迦道：
“放心，我精力充沛没有问题。”
“……谢谢。”
轻声道谢，穆迦习惯性望向周围，她目光忽然凝重：
“那是……不对，谁在那？”
前方出现模糊身形，穆迦掏出匕首，把葛芬护在身后，她神情紧张，时刻准备迎战。
难道是黑袍人……可恶，怎么又碰见他……不行，比起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等等。”
拦住即将冲出去的穆迦，葛芬放下铁箱，朝人影方向眺望。那人也发现他们，不断向这边靠近。
待双方缩减至一定距离，葛芬总算看清人影外貌：他衣衫褴褛，腹部血肉模糊，右臂也失去大半。除开这些被粗略包扎过的地方，他身上还有多处烧伤以及撕咬痕迹。此时正撑着不知从哪捡到的木棍，竭尽全力朝这里走来。
“是，是我……咳咳！”
察觉到葛芬视线，人影发出极其沙哑的嗓音，紧接着他剧烈咳嗽，像是要把肺叶硬生生从嘴巴里咳出。双方距离缩近，他满是血污的面庞终于变得清晰。
他是……塔什。
睁大眼睛，葛芬认出来者身份。看着那道肉眼可辨性命垂危的身影，他犹豫片刻，还是快步前去。穆迦见状，也迅速跟随其后。
望见赶来的两人，遍体鳞伤的塔什丢掉木棍，他失去力气，瞬间瘫软在地：
“看来我运气不错，最后竟找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