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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林边奔驰。兕城的人们注意力都被九步楼那边吸引了过去。城关码头固然还有值守，也都魂不守舍。他们的努力需要被东家看到，而他们的东家却时刻可能被换掉。
苏恩并没有放松警惕。他见过太多太多倒在黎明之前的同伴。让过一辆暴躁的后车，对于伸出车窗的中指毫无所动。
楚余拿了烟递给周粥并帮她点上。随后他对苏恩示意。
苏恩眼睛一瞥而过，摇了摇头：“我现在在开车，影响视线，不安全。”
楚余自顾自点了一支，默不作声观察着苏恩。今天的苏恩让他陌生的很。
苏恩注意到了楚余的目光。但是他不在乎。只要安全到达，这里的事情就算了结了。
在苏恩平稳的驾驶之下，车子终于无惊无险来到了他们的“老地方”：小楠的家。
苏恩将车停好，带着楚余和周粥上到三楼。
苏恩掏了半天找到钥匙，拧了几圈才反应过来，门锁坏了。
这里的门锁在上次他们走后被人撬开过。
三个人尽量小心进了屋，里面一片狼藉。显然在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之后，人早就走掉了。
苏恩检查了一遍后和楚余、周粥在客厅汇合。
随意归拢了下一团乱麻的东西，反正也都是不值钱的日用品类。苏恩等他们坐下来才道：“程墨总会过来的，你们回头去隔壁将房子租也好，买也好，强共享也好，总之待下来。等程墨来了，你们再从来路回去。”
楚余皱着眉：“我们现在出得去吗？”
“放心吧。此一时彼一次。田家凶多吉少，魏家同室操戈。他们没有时间搭理我们了。”
楚余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的消息一直这么灵通？也没见你去找谁买消息啊？”
苏恩低头笑着甩了甩手机：“我就是吃这碗饭的，你以为呢？刚刚得到的消息，田家两个人都没了。魏家也事实性断了根。好消息是，癞皮李没跑出来也交代在里面了。暂时不确定是不是程墨做的，毕竟没几个人认识他。”
周粥期待的眼神黯然回望向门口。她也不知道自己希望有消息还是没消息。大概，她只是想他了。
楚余好奇问道：“之前那么多钱呢？你都花了？”
苏恩似笑非笑刷着手机：“魏家的钱压根就没到我手里。魏玮左手倒右手，全截胡了。”
楚余有些意外：“魏玮这种人也会缺钱？”
苏恩想着那个女人几次见面时的样子，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她要就给她咯，反正我们带不走。”
他想了想对周粥道：“你们的那份出发前我就打了，这几次的补偿回头我也会补你们。程墨的那份只能你代领了。”
周粥掐着自己胳膊，打断自己往那个方向想。她拉开话题：“从刚才我就想问了，你要去哪？”
苏恩抬起头来，温柔看着周粥，又微笑着看向楚余：“我要走啦。回去帮我跟小雯说声抱歉哈，不能让她报仇了。”
楚余动作停顿，诧异看着苏恩：“你走去哪？跟我们一起就是了。”
苏恩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空处：“我要去的地方跟你们不顺路。周粥你不用这么看我，我不是去寻短见的。”
他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想了想还是解释道：“还记得王长信吗？就是嘎嘎乱杀那个。这车不就是他的嘛。”
楚余知道谁是王长信，他盯着苏恩：“所以呢？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苏恩憧憬的道：“他是先疯了然后被抓的。而他之所以会疯，是因为他去了城外。你们知道城外有什么嘛？”
周粥担心看着苏恩：“你要睡一觉吗？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对。”
苏恩安抚的将手下压，笑着道：“相信我，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本来的打算也是在做完魏家的事情以后跟你们分道扬镳的。现在只是进行了一个微调，但是殊途同归。”
楚余对于他的计划毫无兴趣，他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你准备去做什么？重走王长信的最后一路？你这么迷他吗？”
苏恩意味深长笑了笑，没有解释。他拿了钥匙出来，将车钥匙单独摘出来，剩下的交给周粥：“我家的钥匙也给你，有时间帮我卖了吧。小雯以后应该用得到。”
周粥有些伤感，她能感觉得到，苏恩不是想不开。但是这种冷静比想不开更绝情。周粥有一种预感，他不会再回来了。
苏恩拿着车钥匙跟两个人打了个招呼：“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保重吧。”
周粥下意识拽住他，目光恳求，表情痛苦：“别这样好吗？我们一起回家！你答应当我和程墨的婚礼证婚人的。”
苏恩笑得温柔，这是周粥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毫无攻击性，也没有戏谑。
他小心掰开周粥的手，认真看着她：“周粥，你要和程墨白头偕老哦。以后你们的女儿会是最可爱的小精灵！她可以跟小雯成为好朋友的。”
周粥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还是骗自己。但是她确实被恍了神。等她反应过来时，手已经被苏恩掰了开来。
苏恩对着她点了点头，回头对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楚余。他眼睛眯了眯，这个家伙自从突破了底线之后，他越发看不懂了。程墨必然是会回来的，但是他不希望楚余突然抽风成为变数。
于是他扬了扬手里的钥匙，对着楚余道：“有没有兴趣送送我？顺便我们聊聊？”
“聊什么？”楚余现在无欲无求，正处于一种空虚的状态里无法自拔。他的前半生被自己的过往所纠缠，他的后半生却一眼看不到彼岸。
苏恩当然知道他感兴趣的是什么，故意装作不经意的转身：“比如说我的情报来源？对你过往的了解？”
楚余当然好奇，他之前问过，但是苏恩顾左右而言他。反正无所事事，于是他站了起来。
周粥欲言又止。她既担心两个人的安危，又想着楚余陪着能不能开导开导苏恩。一时之间，纠结不已。
苏恩打开门，回头看着她，想了想道：“回去以后记得让小雯带着那只吃睡长去它老窝看看。那货知道怎么走。”
说着，他推门而出，等楚余也跟了出来，他轻轻带上门。
周粥最后看到的，就是迎着光的，苏恩意味难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