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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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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森森,大地如墨浸染。
唯有一轮皎月,独自在抛撒银晖。
一片林木间,只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飞速穿梭。
二者飞速移动,残影头尾相连,如同一条漆黑的巨蟒,肆意侵吞每一滴企图落在地面的光亮。
前面一人身轻脚健,穿着夜行衣,完全看不清样貌;后面一人则是个官差模样,身长八尺,虎背熊腰,国字脸,络腮胡,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身法也着实不赖,紧咬着那黑衣人不落半点下风。
可能是不想再干耗下去,黑衣人突然纵身一跃,窜至半空中,从怀中掏出一柄长剑向后甩去,就要取那尾巴性命。
不想那官差似乎早有防备,娴熟地使了个鹞子翻身,便躲了过去。
紧接着,他未待身形恢复,手中嗖的一声,也飞出一道寒光,直扑那黑衣人的面门。
“想他还在空中滞留,定是躲避不得。“
黑衣人见状,却是毫无惧色,只是“哼“地一声,连忙踢了一脚身旁的树干,来了个倒反天罡,身形翻转后正好落在枝干上,躲得也是干净漂亮。他欲鄙视一番那官差的手段,话音正欲出口,突然听闻身后又是一道暗器袭来,不觉有些吃惊,
“那竟是道回旋镖!”
尽管电光火石间便要被击中,黑衣人仍旧十分镇定。
他知此刻身形未稳,已是避无可避,于是集中全身气劲在脚尖,双足快速交叉旋转,尽力将身姿扭转了半周,只听咻的一声,竟还真被他躲了过去。
只不过,那塑风般的暗器仍然刮去了他的面罩,只是他此刻正站在背光处,对方依旧看不清他的样貌。
仅仅瞬息之间,二人你来我往,便试出了对方些许深浅。
看来,是那官差稍稍胜了一筹。
黑衣人心下迅速思量了一番,不再出手,而是惺惺称赞道:
“不愧是西北名捕武掾头,果然身手了得,一手飞天银梭炉火纯青,差点小看了你。“
“你也不赖!只是头一回见到有人拿剑当暗器的。你现下没了武器,恐怕...“。
那官差其实心下略感侥幸,对方如果丢的不是一把楞长的剑,而是和他的梭子那般大小的暗器,速度更快,他可能没法那么轻易便躲过去。
他一边思量,一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那把剑飞过的方向,但却什么也没看见。
“俺分明记得那把剑最后插在了一棵树上,怎么就平白无故消失了,莫非。。是俺花了眼!?“
“武兄,你在找的,是...不...是...这个!“
那官差心头一凛,定睛看向黑衣人,眼睛瞪得老大,似感到不可思议。
只见黑衣人手中凭空抽出一把长剑,左手还在剑身处铛铛地敲了两下,嘴里也故意拖长了尾音,配合着手里的动作,似是在好心提醒。
此刻,从那黑色背影身后射下一束月光,正好落在剑身上,照出剑尖顺延而下的几道火红纹路,如烈焰蚀刻般鲜艳。
那官差记登时又是一惊,这正是那把差点取他性命的武器,刚才翻身的瞬间,他已然注意到那奇特纹路,只是不知那黑衣人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间便取回了那把剑。
“难不成他如此贴身的衣裳,还能至始至终藏着两把相同的剑!?“
那官差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得提高了警惕,待一触而即发。
尽管那官差极力掩饰,黑衣人仍是察觉到那张国字脸上的一丝神色变化,他心下猜到对方发觉了异常,不过他毫不在意,而是继续道:
“武掾头,哦,不,我应该称呼一声前秦'典司禁军、徼循京师、掌宫外戒司非常水火事——执金吾丞'姚兴姚大人,您改名换姓,躲在这边陲重镇,可是又有何图谋呀?”
听到对方道破自己隐藏多年的身份,那官差眉头微蹙,内心无比震动。但他毕竟久经战阵,当下只极力掩饰自己的惊讶,不肯漏出半点破绽,心中也飞快计较一番,立刻定下安排:
“这厮知晓俺的身份,定是有备而来,俺先言语稳住,再突起横刀劈了他奶奶的。不管是何人,先发制人为好。”
想好对策后,他便回答道:
“即是知道俺的来历,阁下必非常人,俺与阁下有何冤仇,可否走到光亮处,让俺瞧一瞧,也好知道俺今日个儿究竟要死在谁的手下。”
他嘴上说着已抱赴死决心,暗地里已然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只待那黑衣人掉以轻心,便立刻给与颜色。
“不用。”
耳听对方反应,那官差有些错愕,对方既没有按照他预料那般走上前来,也没有识破并拆穿他的伎俩,只是淡然吐出两个字来,让人摸不着头脑。
还没等他细想,忽见那黑衣人潇洒地耍了一圈剑花,将剑身直立,然后微微摆动剑柄,原来竟是要将那黑夜里仅有的月光反射到脸上,照清样貌给自己看清。
“这家伙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黑衣人出乎意外的动作反倒勾起了官差的好奇。
只见一束明亮从剑身而来,反转落在黑衣人身上,待黑衣人慢慢调整剑身,那束明亮也在自下而上地缓缓移动。
那光亮每动一寸,那官差便咽一口口水,他的眼神此时已被牢牢抓住。此刻的他,觉得这一瞬间竟过得如此漫长。
他已然忘却摆脱眼前困境才是当务之急,满脑子只想好好看看那神秘的黑衣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多少年过去,竟还有人提起自己从前的身份,难道,又是一个故人?”
他脑海里忽然火海一片,乒乒乓乓的尽是刀枪棍棒的交接声。
直到那束光走完最后那一寸距离,那官差再次瞪大了双眼,一股似从幽冥地府里窜出的彻骨寒意,顺着他的脊髓骨,一直爬到了头顶。
好冷!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东...!!!”
那官差顿时破口大骂。
原来,那道寒光所照之处,那块黑布裹头之下,竟然是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还没等那官差声音骂声落地,那黑衣人竟已如鬼魅般飘至他的身后,只听见“唰”的一声响,他眼前的世界开始上下不停地颠倒,好一会儿才停止转动。
末了,他眼前赫然出现一具巨大的身躯挺矗立在地面上。
他拼尽全力强撑着眼皮,在闭眼前看清了最后一眼:那道身躯和自己一样穿着官服,一样握着官刀...
当那官差最后一丝意识残留此间夜色中时,他耳边响起了一阵滴答、滴答的声音,同先前那股寒意一道肆意向他眼前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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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滴答”
一张老榆木桌上,十五年的“甘泉仙”从一壶打翻的酒坛子里洒了出来,正沿着桌边向下滴落,直到拍在一个醉汉的脖颈上。
这人虽然烂醉如泥,却好像仍能感受到那股冰凉,浑身不停的抖动着。
这是一间不大且有些简陋的茅屋,一张土炕,一张八仙桌、几个木箱子和几张椅子便算是全部的家具了,所幸还算整洁。
唯一的装饰便是挂在墙上的一把官制腰刀,一件蓑衣和一套官差样式的长袍。
“武爷!武爷!”
突然,一个响亮的嗓音从门外直飞入屋内。来人是一个约摸二十来岁,混混般模样的少年。
他束发有些松散,遮住了脸颊,看不太清样貌,一身粗布麻衣,满是补丁,腰间别着把长刀,走路摇头晃脑,门也未敲,径直走进了屋里。
“哎呀,你怎么在这儿啊,真是个大夯货,昨儿个才喝了几两酒,睡到现在还没醒。”
看着桌上洒出来的酒水,那少年觉得好生可惜,赶忙舔了两口。
“哎,真是白瞎了这好酒。”
随后他又拿起酒壶往里仔细瞧了瞧,见还有点角子,突然眼珠子提溜一转,想要戏耍下躺在地上的大汉。
那少年小声嘀咕了一声:
“哈哈,看你平日里假正经的样子,今日偏要逗你一逗。“
随后便把最后那点“甘泉仙”全部倒进了嘴里,鼓起嘴来就要把大汉扶起,冲他脸上喷出来。
可正当少年要去扶住大汉肩膀时,只见对方突然如诈尸般爆起,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猛的一发力,疼得那他如鲸鱼吐水般喷了出来,接着还嗷嗷直叫,
“哎呦!疼!疼!疼!疼!疼!“
“哈哈,好你个小猴子,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想逗我!“
原来那大汉早就醒了,听到少年的小伎俩,于是便将计就计。
看到对方被捏得叫唤个不停,那大汉便撒了手,整理了衣衫,正襟危坐起来,露出一张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国字脸。
原来此人正是那西北名捕——怀荒县衙下属贼曹掾吏武定元,武掾头,因其平日行事公平正义,下属或百姓们都尊称其一声武爷。
彼时的争斗,原来竟然是一场梦。
武定元一把抹去络腮胡子上湿漉漉的酒水。说到:
“小猴子,你这武功得向你师傅再好好学学,别整日的没个正型,幺五幺六的。“
他看到对方没吱声,便继续说到:
“咱贼曹里你六叔早有妻小,现在整日里畏畏缩缩,出工不出力;黄师傅呢,年纪又大了,只能做点仵作的活儿;小山鹞子和小狐狸,还楞个年轻。只有你,有点儿武艺傍身,还聪明伶俐,我早晚要报县令大人让你来替我的“
武定元衙门所在乃是西北边陲,人烟稀少,又有兵户常驻,治安相对较好,但贼曹事务仍是繁多,而且不少人都兼着衙门里其他事务,因此人手始终紧张。
譬如眼前这个混混模样的年轻人,名叫侯景,因为行事古灵精怪,人们戏称其为小猴儿,便既是贼曹小捕快,偶尔又兼着县太爷的更夫或轿夫。
那被唤作小猴儿的少年听完武定元长篇大论,烦不胜烦,但仍是耐着性子等到对方说完,才开口应声道,
“是,是,是,只是现下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武爷,老土地庙出命案了!六叔和黄老他们已经赶了过去,您也赶紧的吧!“
那少年说完,便急急忙忙帮武定元去取挂在墙上的官刀,
“什么?!命案!?你怎么不早说,幸好俺这就在南门墙根下,快!“
武定元听得有些恼火,心想这小东西真是不知轻重,遇到这么大的事在,还有闲暇心思挑逗自己。
于是他骂骂咧咧地拉着对方,衣服还不待穿起齐,便飞快向南门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