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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好一会，柯元预料中的白雾并未出现。
他正觉得奇怪时，一张宣纸骤然从狐妖先前站立的地方凭空浮现，纸面上是血墨写成的符咒。
柯元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去拿，那褐黄色宣纸却突然飞出窗外，速度奇快。
腾腾！
循着宣纸飞出的方向，柯元施展纵云梯跟了上去。
只留下锻基初期，尚不能飞行的洛沛然。
“我还不会飞啊！”
宣纸封印最终在一处山林停下。
柯元迈步靠近，便又看到熟悉的白雾升腾起来。
你是一只丹狐，祖先是上古大妖。
你生活在族地，受到长辈的呵护。
但终日与树林、山石为伴，你时常觉得日子太过枯燥。
听外出游历过的同伴说，凡人生活的地方才叫好玩。
有香气扑鼻的美味佳肴，有五颜六色的绫罗绸缎。
在那里待上一天，就再也不想回来了。
你记在心里，期待着有朝一日修炼得道，变化人形。
到时候，一定要去痛痛快快的玩一场。
这一天来的很快。
在族中长辈的帮助下，你修行神速，年纪轻轻就已道行圆满。
那天，你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激动得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还没亮，你便满怀期待地出发，前往离族地最近的江州地段。
长辈为你送行，嘱咐你游历期满就早些回来。
同伴也提醒你，莫要听信凡人的谎话，他们比妖精还精。
你一一应允。
但一进到城里，你就全忘却了。
坊市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街头表演，货郎叫卖，甚至只是蒸笼里冒出的热气都让你觉得稀奇。
你逛了一整天都未尽兴。
“走啊，今晚河岸能看到烟火。”
“是吗，走走走，瞧瞧去。”
你看到人群向河岸方向流动。
烟火是什么？
好奇心驱使下，你也跟了过去。
可到了河边，你却被挤在人群最后方，不仅看不清前面，还被人推来推去。
初到此地的你还怯生生的，不敢出声去嚷，更不敢推搡别人。
此时，一名男子护在你身前，他什么话也没说，一把抓过你的手。
你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碰过，奇特的触感让你下意识想缩手。
可男子却捏得更紧了：“别怕，我带你过去。”
良久，你们终于从层层人流中钻出来，到了最前面。
恰好，对岸漆黑的夜空中升起几朵璀璨的花，绚烂瑰丽。
原来这就是烟花吗，真美啊。
你扭头望向那个男子，鼻梁直挺，肤色白净。
什么嘛，凡人还挺好看的。
你任由他握住你的手，没挣脱，看完了整场烟花。
接下来的几日，他领着你在城里四处玩乐。
他是富家公子，温文尔雅，和你在一起时总是腼腆寡言。
而你也是第一次和凡人男子接触，连说话都吞吞吐吐。
即便如此，你们相处的也还不错。
你们去寺庙祈福、去街市吃糕点，还和一群小孩斗了一下午蛐蛐儿。
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在这里待上几日，就再也不想走了。
可一年以后，返回族地的日子还是到了。
临走前一晚，你和他告别。
其实你心底里是希望他挽留你的。
甚至只要他一句话，你就留下。
可他沉默了。
你心灰意冷，转身就要走。
“不如你我成亲，如何？”他突然开口道，声若细蚊。
但你听到了。
“成亲是什么？”
“就是你永远都不必离开了。”
“那倒是可以试试。”
于是，你和一名凡人男子结为夫妻。
在一起生活了两年，你怀上了他的孩子。
你们都期待着她的降临。
但婆婆却在这时患了绝症，时日无多。
他常常难过得在半夜痛哭。
你于心不忍，便利用丹狐能灌输精元的能力，偷偷治好了婆婆。
可施展法术难免气息外泄。
没过几日，有一名僧人上门。
他说此处妖气深重，定然是有妖物在宅子里。
公婆本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便让僧人试试。
你心头惊恐，但也不能说些什么。
僧人大手一挥，将袈裟抛至空中。
顿时，佛光普照，你显露出赤色的狐尾。
众人一片哗然，婆婆吓得当即晕厥。
公公大喊着请求僧人除妖。
可那僧人道行低浅，不是你对手，几番交手下来，他已落至下风。
你正要取他性命时，一道身影挡在了前面。
那身影你再熟悉不过，毕竟你们相识已有三年之久。
你怕误伤到他，急忙收手。
可僧人却趁机施展佛法，金光贯穿了你的胸腔，很疼。
但不及心死之痛的万分之一。
他们将你抛在荒野，濒死之际，一名黑袍神秘人救了你。
你终于懂了同伴的忠告，人就是人，妖就是妖。
重获新生，你立誓要帮助世间每一位遭到背叛的女子。
你将精元灌输给一个积怨多年的灵体，因为她曾被男人以父母不同意婚事而抛弃，即便那时她已有身孕。
可她死去太久，灵体的力量极弱。
去宅子里寻仇，遭到反杀。
于是你又将精元灌输给一名刚死不久的女子。
她生前靠卖豆腐为生，赚来的营收全都供给屡试不中的丈夫。
可丈夫考取功名后，却留在邻县做了县令，。
她得知后连夜赶过去相认，却亲眼目睹了丈夫与当地富商的女儿成亲。
心灰意冷，便投井自杀了。
可死人终究是死人，力量实在有限。
她在丈夫管辖的县城扰乱民生，被人除掉了。
你吸取先前的教训，找上活人，她是一名青楼女子。
就在你将要灌输精元时，却被一个白衣姑娘打断了。
不过她很弱就是了，根本伤不到你。
可他身后的小青年实在离谱。
不仅是你见过最英俊的凡人，而且还是最强的。
一剑过后，身死道消。
那时，你只有一个念头。
不是队友太弱，而是对手强的可怕。
白雾散开。
“人妖殊途。”
收起宣纸，柯元自顾自地感慨了一句。
正要离开时，他忽然听到树叶沙沙作响。
接着，一只小狐狸从树后探出脑袋，细长的褐色眸子呆呆望着柯元。
那小狐狸也是一身朱砂般的红毛，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尤为顺滑。
柯元陡然想起，狐妖是怀有身孕的。
想来，应该就是这个小家伙了，也难怪那宣纸要飞来这里。
说到底，这小狐狸不是普通生灵，丢她在这里，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到时送她回族地吧。”
柯元蹲下身子，小狐狸立刻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小腿一蹬就躺在了他怀里。
一人一狐，走在下山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