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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茫与李卯说了申屠邑留下的八个小字,李卯道:“好个阴手缩脚的老道士,明的不来,却暗使这些个刁钻伎俩。”
看了那八个小字,周茫虽心下一喜,但脸上兀自作着一片惊魂未定之色,同时悄悄抚平了李卯毛茸茸的脊背。
这时,待其余弟子都散了,有一仁厚之士走了过来,叹道:“李卯,皆怪我一时疏忽,将师父今日所传之道泄露于你,害你受此一难。”
说这话的正是乔岱原,周茫闻得此言,连忙说道:“乔师兄,这夯猫一向乖戾张狂,我也时常劝阻,奈何都充作了耳旁风,今日他也合该被师父惩戒惩戒。”
李卯却从周茫手中挣了出来,也不幻大身形,只朝周茫与乔岱原发出一声压着怒火的呜咽,随后一溜烟跑了。
乔岱原忙道:“坏了,这猫子要跑!”
周茫笑道:“师兄勿虑,自我捡得他来,也不知他私跑了多少回,皆是掌灯前归来。”
乔岱原担忧道:“如此最好,李卯与本宗门缘份颇深,若一时将他弄丢了,却是有些难办,李卯当真能回来?”
乔岱原之言确是实情,若溯根究底,李卯与逐月宗确实有些几分缘分,但他既不是逐月宗中某人的弟子徒孙,也不是那些靠着宗门做活为生的杂役。
逐月宗立宗之时,掌门龄虚子所收六个弟子均是人族,此后门下第二、三代弟子同样皆无其他异族。
周茫是十年前机缘巧合之下拜入了逐月宗,师承申屠邑,一日傍晚时分,周茫正返回住所,于偏门一角发现了一只狸猫。
只见那身子羸弱的狸猫独自卧在地上,浑身滚烫,四肢皆断,一身黑色浅绒,眼瞳一蓝一黄。
“你是被人丢出来的?”周茫默默嘀咕了一句,他彼时年少,心里不免对这狸猫浮出几分疼惜,便将这团毛茸茸的炭火袖了回去。
此后,这狸猫与周茫同吃同住,它天性安静,平日只是窝在一出打鼾睡觉,身子虽不见长大,四肢也不见好,倒也是省去不少麻烦,周茫也常将其放于袖内。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自周茫捡得狸猫,算来已有三年时间。
一日,正逢申屠邑在百阳殿开坛授道,只见得他在坛上讲着长长的道法,而坛下众人睡作一片,不知何时,狸猫却从周茫袖中跳将出来,朝坛上发出一道厉声嘶叫。
天呐,它的手脚甚么时候变好了?
周茫心中虽一阵惊喜,但更多的是恐惧,他慌忙按住了狸猫,可为时已晚。
狸猫这声嘶叫也叫停了授道,待一番询问之后,申屠邑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随即沉脸说道:“周茫,本宗自我师父龄虚子起,从未收得其他族类,但今日这狸猫听了我的道法,只怕是心窍已开,今后难免惹出事端。”
周茫垂头,低声道:“师父,弟子知错了。”
正当申屠邑将要明言如何处置狸猫,师祖龄虚子却踏步行入百阳殿来,笑问道:“老夫方才在殿外闻得一声怪叫,是怎么回事?”
见师祖龄虚子来此,众人皆拜倒在地。
申屠邑也慌忙下坛来,指着狸猫,慌忙解释道:“师父,这孽畜听了本宗道法,我即刻将其处置!”
龄虚子却道:“且让我瞧瞧。”
只见龄虚子伸出手来,那狸猫似却得令一般,从周茫手中挣脱出来,跳到龄虚子手掌中。
龄虚子以手抚之,细细看了一遭,笑道:“好俊的黑狸儿,憨憨痴痴,有趣有趣。”
言罢,龄虚子手托狸猫,走到周茫身旁,问道:“它是你从家中带来的?”
周茫不敢抬头,诚道:“禀师祖,是我在小门捡来的。”
龄虚子道:“既是在本宗捡来,那便与本宗有缘。只是它一身野性,若任其流窜于我宗门之中,长此以往,必生事端。”
申屠邑问道:“弟子将其炼化?”
周茫心中一凛,却不敢言。
龄虚子拂手道:“不必,可另作他法。”
申屠邑又道:“弟子谨听师尊教诲。”
龄虚子对周茫言道:“我欲将此狸儿驯化一番,赋其人伦之德,授其修炼之道,使它入我玄门来,你可愿意割爱?”
周茫立即道:“弟子愿意。”
龄虚子微微颔首,笑道:“我岂能不还你?道出你的姓名来,明年今时,便是我归还狸猫之日。”
周茫抬头,双目微微噙泪道:“师祖在上,弟子姓周,单名一个茫字。”
“周者,完备也,茫者,迷昧也,有趣有趣。”龄虚子将周茫姓名反复念了两遭,便托着狸猫走了。
周茫与狸猫便分开了一年。
光阴荏苒,一年之期好似眨眼而至,师祖龄虚子再度现身时,已是逐月宗的执掌大典。
执掌大典自然热闹非凡,除了周边各方势力,连河阳县官府也都送来了贺礼。
当着所有宗门弟子,龄虚子将掌门之位传与了申屠邑,并言道:“为师即日将行闭关之法,若非紧要之时,切勿来扰。”
申屠邑道:“师父,何是紧要之时?”
龄虚子笑道:“自是本宗危急存亡,由人拆殿掀瓦,火炙水溺之时。”
申屠邑忙道:“弟子绝不相扰师父。”
龄虚子只笑,也不答言,随后袖口一抖,只见一只狸猫跳将出来。
龄虚子向台下众人问道:“周茫何在?今日老夫将狸猫归还于你,此后你我两不相欠。”
言罢,只见台上原本瘦小的狸猫身形骤然幻大,约有九尺之长,巍峨站立于地,生着一张毛发浓密的汉子脸,只是有几分猫相。
那幻了人形的狸猫手持碎金混铁棍,腰挂乾坤一气袋,口吐人言道:“弟子李卯,多谢师祖再造之恩!”
李卯又一眼看到台下的周茫,乐道:“俺李卯又回来了!”
周茫一怔,只得台下支吾答道:“多谢师祖,弟子日后必用心照料狸……李卯。”
龄虚子道:“有心即可,不必勉强。”
申屠邑又问道:“师父,这李卯是何身份?如何安置?”
不等龄虚子回答,李卯嚷道:“俺就是俺,要甚么身份?除非你把屁股从掌门位子上挪下来,让俺夜坐坐,俺倒可以考虑考虑。”
龄虚子笑道:“如他所言,李卯便是李卯,没有别的身份,也不用如何安置。”
言罢,龄虚子转身即走,除了李卯,众人皆拜伏于地。
此后,李卯便真是李卯,既不是逐月宗门内弟子,但也非门外之人。
总之,无论周茫做甚么活计,自有李卯与之形影不离,周茫对人做何称呼,李卯便也跟着称呼。
起初,李卯随周茫现身辜州河阳县,满城民众皆被唬得鸡飞狗跳,皆传“猫妖现世”、“食人巨猫”等言。
后来见他虽一脸猫相,却能言人语,饮食与常人无异,除了脾性焦躁些,身子能变成一只纯黑狸猫,也就见怪不怪了。
纵是一头猫妖,那也是一头帮着周茫治病救人的好猫妖。
自此以后,从龄虚子闭关、申屠邑执掌逐月宗和李卯回归周茫身旁,又是六年匆匆岁月,周茫也做上了逐月宗治下的莲山医馆轮值大夫一职,算得是崭露头角。
这六年来,李卯虽有些招人耳目,但周茫在宗门内与众人向来是一团和气,又行事稳妥,似今日这般惹得申屠邑雷霆大发,却是令人瞠目不已。
众人心下皆是一阵暗叹,纷纷摇头道:“自师祖龄虚子闭关以来,从未见掌门如此发怒,李卯那厮真是一团累赘,连带周茫这个好人受难。”
周茫见人群散尽,也悄然回到住所。
眼下之事,便是坐等夜半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