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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坊是顾家名下唯一的丹坊，专司丹药售卖之事，是顾家坊市中获利较多的一间。
因所售丹药品质有保证且价格适中，广受散修以及其他家族子弟、宗门修士的青睐，在襄阳这一隅之地，口碑还算不错。
如今听闻有人闹事，顾云泽心中流露出一丝了然。
散修所获得的灵石，无外乎符箓、灵植、狩猎妖兽等渠道，而狩猎妖兽获取利润较大，所以许多散修往往会选择此道。
与妖兽搏杀，受伤几乎不会避免。
所以丹坊中，治疗伤势和巩固修为之类的丹药最受欢迎，所赚取的灵石也是极为可观。
这既是试探，也是起了借机抢夺丹药这笔生意的念头。
若顾家丹坊接下也就罢了，若是因此垮掉，自然其余家族所获的利润就能提上一提，皆大欢喜。
他压下念头，抬了抬手：“云霜姐，放他进来吧，我得详细了解一下这件事情。”
空气静了静，旋即脚步声匆匆响起，走进来一灰衣小厮，额头冒汗，脸色涨红。
“族…族长。”
“你先坐下喝口水，此事不急，慢慢细谈。”顾云泽起身沏了一壶茶水，给这小厮倒上一杯，推到其身前。
“多…谢谢…族长！”
这人愣愣，露出一副感激的表情，并未矫情，连茶水带茶叶，一股脑的吞进肚子，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许久，他猛然察觉口中味道有些古怪，甫一抬头，就迎上了族长那张古怪的面容。
他连忙下移视线，皱眉疑惑三分，直到看见另一瓷杯，以及茶水表面漂浮的茶叶时，才倏然惊醒。
苍梧灵叶？族长好像就有许多片。
“族长…我！”
他站直了身子，惶恐又感激。
顾云泽呵呵一笑：“只要为我顾家做事，一片灵叶又如何？你若是想报答，就更用心的为顾家做事。”
小厮感动，行礼道：“顾十五，必将为顾氏脑干涂地，死亦不悔！”
顾十五…没有辈份……哦，应该是立功赐的姓。
序号一至十五，乃至更多。忠心于顾家之人皆会被赐“顾”姓，是为赏赐，也是激励，自愿选择接受与否，顾家并不会强求。
顾云泽挑眉，声音上了一个腔调：“你的意思是以前没有用心为顾家做事么？”
顾十五愣了愣，只觉得像被架在火上烤：“属下没有！只是…只是今后更加尽心…只是……”
顾云泽笑了笑，手掌在他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下，温声道：“开个玩笑罢了，你先说一说秋月坊的事情。”
“族长您吓死我了。”
顾十五大松一口气，旋即正色道：“有人借口，吃了秋月坊的丹药，导致自身修为下降，如今正堵在坊门，讨个说法。”
说到此处，他愤愤不平：“我顾家丹坊，向来以品质为重，哪怕价值再高若品质不过关，也决计不会售卖。吃出了问题…谁信？！”
闻言，顾云泽冷冷一笑：“一介散修哪怕真吃出了问题也不敢独自讨要说法，显然是有人给了他底气，在背后推波助澜，放眼襄阳，也只有那几个家族敢这么做了。”
“十五，你知道这次售出的是什么种类的丹药么，我顾家共有五位炼丹师，又是哪位客卿或长老炼制的？”
客卿，并非顾家人，而是重金聘请做事的。顾家丹坊极受欢迎，经常供不应求，所以前些年就招了外姓炼丹师当作客卿，以解燃眉之急。
“是最普通的蕴灵丹。”
顾十五仔细想了想，认真回道：“至于是哪位炼丹师，属下不知，也不敢妄自猜测，如果族长需要，属下愿即刻调查。”
“不必如此。”顾云泽挥挥手，“此番事我已知晓，你先下去吧。”
“是。”
待到顾十五下山离去，顾云泽才推门而出，他看到一张精致的脸蛋——顾云霜一直守在门外。
她蹙着黛眉，疑惑问道：“消息被阻断了，就算是本族也鲜少有人知晓，其他家族是怎么知道的消息？”
顾云泽叹了口气：“应该是其他家族派来的细作传的消息。”
顾云霜俏脸变的冰寒，朝山下走去。
“你去干什么？”
“杀人！”
顾云泽连忙追上：“先别去，我还需要你帮忙，至于原因……路上慢慢再说。”
————
“你怎么这么聪明？”
马车上，顾云霜瞪着眸子，一脸好奇。
顾云泽缓缓抿了一口茶水，这次是普通的茶叶：“有些事情，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就通了，你也可以的。”
他在路上已经给顾云霜解释了一通，三百年的时间，各族基本都互有细作，彼此也都心照不宣。
如果想要铲除，也绝非现在，至少要等到顾家成长到能够抗衡其他几大家族联手，否则，这个平衡最好要一直维持下去。
谁率先打破，遭受的反噬就最为严重。
“我不行。”顾云霜扬了扬眉，玉手握住剑柄，“我喜欢更直接的。”
顾云泽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他的视线下滑，看到了一柄通体冰蓝的长剑，剑柄尾端系着一条血红色的剑穗。
剑身颇为奇特，一面如冬，漫天飞雪，一面如夏，荷花朵朵。
“你这柄剑有名字吗？”
“冬夏。”
“好名字。”顾云泽赞叹一声，随即问道：“为什么不叫夏冬？”
“……”
这时，一道杂音透过马车，传进顾云泽的耳中：“家父家母病逝，求好心人给些银钱买副棺材，小女感激不尽……”
紧接着又是另一道声音，粗狂而又凶狠。
“黑皮丫头给老子死开，晦气！”
砰的闷响。
不重，不轻。
顾云泽掀开车帘，看到一个瘦骨如柴，披头散发的黑丫头，被一脚狠踹到角落的物架子上，蜷缩着身子，任由杂物砸在瘦小的身躯上。
口中残余着“嗬嗬”的声音。
一旁，血迹被拖曳成一道残痕。
不远处，散落着一地的铜钱。
还有一张破旧的黄纸，被撕成两半。
“父母病死，求钱。”
血红的字体，歪七扭八，甚至有几处错误，不认真看，是无法看出来写的内容的，哪怕只学了一天的学童也比这写的好。
另一侧，一个满是横肉的大汉，缓缓的收回一只黑色光亮的长靴，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贱命！”
“脏了老子的靴子。”
还有不断唏嘘的人群。
“顾云泽。”顾云霜瞪着眼睛看着他，眼中寒意闪过。
顾云泽吐了一口气，躺回车内的座椅，良久，他挥了挥手，朝外吩咐：“拿些银子给那个女孩，帮她父母安葬，顾七，你负责这件事。”
灵石珍贵，只用于购置灵物。寻常凡物如吃行用住，更为通用的货币是银两，无论修士还是普通凡人。
顾云霜继续看着他。
顾云泽拍在顾云霜的肩膀上，顿了顿，笑着朝外补充道：“我不想再见到那个…死人。”
这次护送顾云泽的，除了顾云霜，还有一队都是炼气五层修为的护卫。
放在顾家或许并不出彩，但在整个襄阳，称得上一声小高手，其中，顾五是被赐了顾姓。
“是。”
门外响起一阵齐音，以及金属碰撞的齐鸣，是盔甲。
“这是顾家的车队？咦，顾家的黑麟卫？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各位大爷们好……”又是那道粗狂的声音。
“啊！”惨叫声响起，“爷，你们这是做什么？小人没招惹你们吧？”
“哪里做错了，小人一定改，求各位饶小人一条性——”话音戛然而止。
顾云泽没有掀开车帘，只是静静的听着，直到顾云霜脸上出现了笑意，他才开口：“继续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