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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幕自天边一寸一寸铺展开来,最后一星光亮消失殆尽,天,完全黑了。
天赐无法可想,看路边一棵参天大树,树干粗壮,略一迟疑,便纵身跃上,树杈正好能容他瘦小身躯侧卧,蜷缩手脚,虽然不够舒适,也比在地上被豺狼虎豹吞食要好。
清风拂面,倒也舒畅惬意。
西南方向几星微光,在天幕盈盈点点,隐隐还可见低矮房屋散落荒凉之中,那不正是一个村落吗?
天赐心中大喜,一跃跳下树杈,骑上老狼直奔星光而去。如运气好,遇上好心人家,或许还可要上一碗热饭热汤,慰劳慰劳饥饿肚肠,再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歇息一夜,明早好赶路。
再不济,有一床榻可卧,足以。
“砰砰砰,”
“有人吗?”
暖黄色的灯光从离路边最近的一户人家映出,天赐上前伸手叩门。
“是谁在外面叫唤?”屋里有人应声,许久却未见开门。
流民甚多,四处流窜,村民不甚其扰,兼上天黑,村民手无寸铁,遇上盗贼多半平白无故遭殃,因此多留个心眼,也是情理之中。
听声音,里屋似乎是个老伯。
“老伯,天赐这边有礼了。老伯莫怕,我是胡坪人士,路过此地,因天黑前来留宿一夜,叨扰叨扰。”
天赐急忙高声应道,同时低头拱手,言语恳切。
只听得屋里有人声私语,似在商量什么。
天赐不敢催促,只在屋外静默等候。
又过良久,“吱呀”一声,门终于开了。
躬身隆背,眼神警惕的老伯站在眼前,手提一盏煤油灯。橘黄色光影跳动,清楚地映出主人脸上的不安,这是一张布满麻子的脸,他年约40,瘸着腿,弯腰驼背。
“哎呀!”一声惊叫从老伯口中发出,只见他瞪视老狼,连连后退,伸手就要把门关上。
“老伯且慢,这是我的坐骑。”天赐急忙伸手挡住门框,弯腰拍拍老狼,老狼识趣地垂下头。
“那,好吧,请这边走。”老伯迟疑了,下巴几根山羊胡子抖抖索索,又上下打量了天赐一会,看他年纪尚幼,身形清瘦,不似强盗,又看看天黑,怕他孤身一人在外不安全,方引他进屋。
“谢谢老伯。”
“好俊的后生!”
清脆的声音从坐在屋里的一个大娘口中传出,她嘴上说着客套话,手里却不闲着,一双精美的绣花鞋在她手里,鞋面那只憨厚的老虎只绣了一半。她抬起头看着天赐笑笑,嘴边两只深深的酒窝让人印象深刻。
“大娘见笑了。”天赐脸微微一红。虽然年纪不小,老娘还说今年要给他许一门亲事的,可是成天只知道练功,于女人却接触不多,知之甚少。
借着油灯的光亮,天赐迅速打量了一下屋子。
屋子不大,设施简陋,灶台烧的焦黑,灶里还有一截尚未燃尽的干木柴,炭灰泛着点点红星;八仙桌旁只一张长条窄凳,上面一个网状的罩子罩着的大约是今天的剩饭菜。
天赐的肚子“咕噜”叫了几下。
看看主人并没有招呼他吃饭的意思,也不好意思开口。
“这边请。”
老伯伸手示意天赐与他进了旁边一间屋子。
这是一家柴房,里面堆了高高的柴垛。柴房与主人家的房子并排相连,却又是相对独立。
主人终究还是对天赐有所警惕的。
老伯把陌生人安排在柴房,也是理所当然,柴房比树杈舒适许多,天赐也不能苛求更多。
干柴把窗户挡住了,柴房黑魆魆。
夜深,听听外面没有动静了,天赐移开窗口的干柴,屋里透进来淡淡月光。
取出宝剑,撸起袖子,剑刃在细幼的手臂上轻轻碰触。
一道长长的血痕出现,鲜血从结实的皮肉渗出,轻微的疼痛在手臂蔓延开。天赐龇龇嘴。心内却狂喜,好锋利的剑。
血一滴滴落在锋刃上面,麒麟发出满足的震鸣。剑身随之快速震颤,如号角响起,战前激动的颤栗。
稍顷,鸣声停止,万籁俱寂。
它认我!它认我!
天赐狂喜不已。
剑客最重要的不是剑术,是一把擎天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好剑是剑客的生命。
天赐擎剑,随即舞了一遍“大乘心法”,宝剑随心而动,眼随心到,翩若惊鸿,甚是喜欢得紧。
狂热劲过后,天赐按耐住激动的心,躺下来歇息。
今天太累,眼皮子又沉又重。
夜深沉。
夜色沉寂,仿佛能听见月光洒落的声音。
今夜是满月,月色很美。
月光照耀大地,也照在简陋的屋子旁边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上。
“哧”,黑影手中的一根火柴点着,另一只手握一把干柴凑过来,很快,干柴着火,哔哔啵啵响,黑影担心地凑过窗户,柴房没有动静,少年的鼾声轻轻响起。
黑影走近窗边,把手里的那把干柴塞进柴房,向里一丢,接着,又引燃另一小把干柴,接着又往里丢去……
……
柴房里传来劈里啪啦的脆响,干柴遇上烈火,还是一屋子的干柴,火势立刻大了起来,火光熊熊。火舌毫不留情地从窗口伸出去,把屋外的砖墙熏得发黑。
那俩个黑影却不着急,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等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惊恐的惊叫声,或是别的什么动静。
……
可是,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
又等了一会,一个黑影说话了:
“怎么没声响?”是那个老伯的声音。
“昏迷了吧?”这回是那个大娘出声了。
“狼也没有声响?”
“笨蛋,狼被烟熏,也会昏迷啊。”
“嗯。”
“再等一等。”
俩黑影不说话了,在原地不安地打转。
呆了半晌,一个黑影抬头手一指:
“不好,烧到房子了。”只见火势不受控制地朝大屋烧去,哔哔啵啵的响声此起彼伏,火势愈来愈烈,火光映红半边天空。
“你这个老东西,叫你不要用火烧,偏偏不听。”
“我怎么知道今天晚上风这么大呢?再说了,你什么事都怪我,你自己怎么不动手?死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