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易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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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先前殷水流只向太易章里的邪恶童子借力五成。

当下却是不行了。

霎时间。

隐藏在殷水流识海深处的太易章便有所反应,从混沌中显出一方住满妖邪的魔窟。

由上可见残垣断壁的破败景象遍布在滚滚黑烟中,唯有居中位置的高台勉强能够保持着几分直直而立的巍峨模样。

视线拉近,便可辨出那是以数以万万计的头骨堆砌而成的邪恶骨台。

最上方则是高高竖立着一面多处损坏的巨碑。

上面显示有信息。

【姓名:殷水流】

【罪行:3】

【坟冢:0】

而在骨台下方则是一大片望不着尽头的阴森坟场。

与其他数之不尽的坟冢不同,墓碑上刻有阏逢、旃蒙、柔兆的三个坟冢早已无端龟裂翻开。

埋在地下的棺椁大开,将里面躺着的尸体完全显出。

那是三个生得一模一样的邪童。

年龄约莫六、七岁。

殷水流这次欲要再多借力而为的意识,刚进入这片坟场,他们阴冷妖异的眼睛便齐齐睁了开来,望向从骨台碑面连接至他们棺椁上面的黑色丝线上。

“这些诡东西越来越像小时候的我了。”

这是欲要向魔鬼借助他们的力量,得后必要失去一些东西。

殷水流付出的代价是忘却前世的温良谦恭让,胸膛间由此会积满无数的贪嗔痴、恶恨欲。

“别说她不是连大凶,便是她是又如何,陷入如此危船,自顾尚且不暇,如何还能顾及旁人,不若就此将她一刃割喉,也省却了她的万般烦恼,岂不更好?”

殷水流驾轻就熟地从阏逢身上借出十成十的力量,极为忌惮的便是这份残忍嗜杀的十成十凶性。

他与邪恶童子久在尾丘狱的血腥中相伴,知道当下要如何宣泄这份源自【罪行】的感染。

“怎地那把刀不见了?”

谭开既惊且惧的正要在舱中挥刀,却在骇然间发现右手中已是空无一物。

紧接着感觉到全身似乎都在往暗无天日的深渊中下坠。

便在此时。

噗地一声的从他心脉间传来。

“将刁民逼得狠了,他们是会杀人的。”

殷水流没有料到会如此轻易得手,却不妨碍他在谭开耳旁恶狠狠的狞笑。

“你……”

谭开不敢相信的恨恨倒下。

舱中愈发的幽暗。

好似从四面八方而来的黑暗正在逐步侵入此间。

殷水流折返回去死命的拉着女郎的皓腕,撞开人群向着通往一层甲板外面的舱门奔去。

女郎脚步踉跄,禁不住如此拖拽。

殷水流再次圈住她的蛮腰。

“你……”

在她清醒时候再被如此轻薄,便是知道殷水流一片好心,女郎的美眸中也禁不住流露出不堪忍受的浓烈杀机。

可惜此时此地的她再无半点余力。

只得低低叹息一声。

“我病重将死,你自逃命去吧。”

在身死道消的前夕,她脑海中无法磨灭的那道赤足玄服的身影却愈发清晰了。

殷水流脚步微顿,却并未松开女郎的腰肢。

刚奔出舱门一步。

耳中的种种惶恐嘈杂悉数消失不见,弥漫四方的水雾在夜幕中仿若怪兽的千万条触手。

坠入深渊中的黑暗于此时真正来临。

无法形容的诡异感觉蔓延全身,好似仅是一瞬之间,又仿若是千万年之久,方有一点恍恍惚惚的灯色从楼船上方传来。

月明破开黑云再来,清清冷冷的莹莹之色,伴着淅淅沥沥的雨水,照得船头甲板一片静谧,好似此间非此间一般。

“这是……”

女郎不可思议的声音仿若从天际传来。

倏然间戛然而止。

殷水流不敢置信的左顾右盼,还没有将话说完的女郎,已经在三牙楼船的甲板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满舱人。

此时只有他一人孤零零的站在甲板上,难以压制的惊惧与颤栗立时潮水般涌来。

便是在生死间的经历远非前世可比。

殷水流从心理上也一时难以直面这种未知的大恐怖。

三牙楼船的甲板仿若化作了巨兽之口,而他现在便位于猩红可怕的兽舌之上,只待兽口一关便将他吞噬得血骨无存。

“阏逢去哪了?”

殷水流后知后觉的发现与他连接的不再是阏逢。

而是旃蒙。

这是他自从感应到太易章以来,首次遇到如此惊悚诡异的情形,从识海中打开太易章,果然发现阏逢的棺椁中空空如也。

再去感知骨台碑面。

发现仍在与阏逢有着若有若无的一丝连接。

“好像在这上面。”

殷水流从登梯口慢慢往上走去,此时才发现他袖中的短刃不知在何时遗失了。

船上的几盏灯火发着诡异的惨白光色,隐隐有人声从二楼的飞庐中传来,说些什么却是怎么都听不清。

殷水流没有上过这艘楼船的二楼,不知道上面的飞庐建造得是否如同眼前所见。

总感觉此船非彼船,在迷离灯火驱散黑暗的那一刻,便开始真假难辨起来。

沿梯走至到一半,再往河面望去。

“这河水也生异了,如此搅拌机一样的声响,有人跌落下去,必然会给搅碎得尸骨无存。”

殷水流知道此次身陷诡船生机寥寥。

刚循着那些似有似无的人声踏上二楼船板,悬挂在楼船外面的一排排灯笼忽然悉数亮起了火色。

便是早早便有了防备,殷水流仍然不免心头微紧。

逼仄的过道犹如无人行走的羊肠小径,踩着幽幽泛光的船板往里直去,是给予二楼贵宾乘船的庐舍。

分作两排,可用以分别临窗。

“可有人?”

狭隘幽暗的过道仅有前后两盏灯火照明,空空荡荡无有一人的静谧,让殷水流的足尖再是落地见轻,也可踩着木板发出使人牙齿泛酸的声响。

风雨声中可闻得还未上楼之时,便在甲板上曾经听到的窃窃私语。

似有一人在自顾自的喃喃自语,又似有三两人,抑或是无数人的声浪被淹没在其中。

忽地再有哒哒哒的声音。

一下一下。

殷水流的脚步猛地顿住。

起初他还当是外面的疾风骤雨,打在船帆庐檐上的声音,待那哒哒哒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持续从廊道尽头传来。

一盏灯笼徐徐出现在他的视线前方,于走廊甬道的幽暗中,恍恍惚惚的将灭未灭发着微弱的光影。

“谁?”

殷水流的眼瞳剧烈收缩,全身上下的皮毛几乎在这一个瞬间全部炸开。

哒哒哒地再两下。

灯笼缓缓上升,照耀出一张迟暮老人惨白的脸庞,面上的皱纹层层狭长陈皮缠绕也似。

他以浑浊的老眼打量了殷水流半晌。

微微摇头。

“不听劝告的年轻人,你不应该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