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驾崩(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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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臻奔波数日回京已是九月了。下马进仪门,吴大娘子、卫燕儿并侍妾、姐儿们在花园内玩捉迷藏。见袁臻来家,大娘立即带着众人行礼。只有燕儿转身扑向他笑道:“可被我抓到了。”

袁臻带着浑身酒气推开她骂道:“家里没别的事了?玩这花样。”

众人见他神色冷峻全都低头退下,燕儿仗着新婚受宠,噘嘴说:“北营口一回来就猴急地跑出去,也不知道找哪个相好的,刚回来倒给我摆起了脸子。”

袁臻冲着燕儿就是两脚,大喝道:“没脸的淫妇,滚。”说罢怒气冲冲走到后边,也不往大娘子房中去脱衣裳,走到西厢一间书房内,要了铺盖在那里宿歇。一个晚上打丫头,骂小厮,只是没好气。众妇人同站在一处甚是慌恐,不知是何缘故。

北戎的事处理的很好,泰武爷虽病着,得知大郎兵不血刃解决了心腹大患很高兴。这期间全国税收普遍很差,此时再看龙港提前改了税制倒显得颇有远见。没等袁臻回京,就恢复了他殿下的封号。

袁臻的家眷半年前就被皇后叫回了京城。众人虽没明说但有一个事实摆在眼前,泰武爷的健康不容乐观,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

南渚代巡抚李炳几次上奏请臻大郎回来坐镇都没得到正面回应。袁臻一回京,就被派去了太常寺。

袁臻这些年忙惯了,根本受不了太常寺的轻闲日子,成天在书房里嘀咕想回南渚。崔智立即打断他问:“这个时候提什么南渚,你是不是想一辈子待南渚?”

“反正轮不到我。”袁臻叹了口气,“三郎常年在爹爹身旁。”

“那你也回你爹身旁做个孝子去。”崔智白了他一眼。

袁臻就这么每日被崔智盯着去期颐园请安,打仗文治他是一把好手,唯独从小到大没人教过他怎么做孝子,看着郅三郎给老父亲喝药、吸痰甚至抠屎,他渐渐明白,为什么有人就是能得偏爱。

暑气渐消期颐园外的林子绿油油的,袁臻每日过来最喜欢在银杏林里散散步想想心事。

这日听宫人说父亲尚在午睡,他刚想去偏殿等,突然听到内室里有人轻轻说:“三郎,把杯子递给我。”

这是父亲近年来常带在身边的金才人。袁臻早已习惯宫里满是比自己还小的庶母,唯独讨厌此女。

他曾亲眼目睹金才人因爱猫吃太多胀死,拽着宫女的头发大骂:“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这一幕让他想起那张雪白的脸和豆大的泪珠,激得他胸口发痛,

“小婵,我来吧,你去歇息一下。”袁郅的声音里透着温柔,“你也累了。”

这平平无奇的一句话让袁臻突然想起崔智曾说过十九妹妹的生母原是郅三郎的小娘,爹爹去三郎家喝酒多看了两眼,当晚就被送去了寝宫。

袁臻觉得恶心转身就走,发现期颐园里的宫女太监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团火,转回去“刷”得把帘子掀开,正好看见小婵含情脉脉地看着三郎。

屋里两人都看向他,袁臻对小婵自然没好脸色,指着她手上的茶杯问:“这是什么?”

“奴亲手给陛下调的养生茶。”小婵很不喜欢袁臻找碴似的神情。平日里其他皇子对她都极客气,唯有大郎成天板着张脸。还有他眉间的疤痕,看着让人胆战心惊。

袁臻哼了一下,满脸的轻视。

小婵怄气道,“陛下年纪大了,大郎送来的茶虽然香却不养胃。”

“那金娘娘给爹爹奉的是什么茶?我也学学。”

“这是八宝茶,以茶叶为底,掺着冰糖还有玫瑰花、枸杞,喝起来香甜可口,还有滋阴润肺、清嗓利喉之功效。”

“哪八件宝贝?”在懂茶人的心里,加这些东西是对茶的亵渎。

“金娘娘每日洗净收在那些瓷坛里。”袁郅指了指窗下的小坛子,自林允寒收监后,他对袁臻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袁臻赌气去翻了翻,果真每个坛子里收着一样食材红枣、核桃仁、桂圆肉、芝麻、葡萄干、苹果片,翻到最后他盯着罐子不动了。

“这是什么?”

“银杏叶啊。大郎不知道银杏叶有清热解毒、润肺止咳之功效吗?陛下最近常咳嗽,我就磨成粉放在茶里。”

“金娘娘真的很细心,由她照顾后爹爹好多了。”

小婵向郅三郎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我怎么觉得爹爹身体变差不是一点点。”袁臻扔下盖子就走。

“他怎么这样。”小婵顿时红了眼。

袁臻当天进皇宫,把所见所闻向皇后禀明。皇后面无表情地听完问:“大郎的意思是金娘娘企图加害陛下?”

“这个儿子不敢说,但是在南渚城百姓家里,银杏叶是不能泡茶喝的。爹爹目前虽没有中毒的表现,但他衰老过快是事实,大娘娘不觉得奇怪吗?”

“胡太医,你觉得呢?”

“这……陛下的茶食,都是内宫管的,银杏叶到底是有毒还是解毒,在医案里都出现过,要视具体情况而定。”

袁臻非常不满太医骑墙的说法,哼道:“当年打仗时没吃的,我和崔智刘厚一起捡银杏果,第二天他两一个眼睑肿胀满脸红斑,一个手臂上出现了针眼大小的红点瘙痒多日,要说没毒我是不相信的。”

“银杏叶确实是可以入药的。”太医紧接着背起了医书。

皇后见袁臻满脸怒气便让太医先退下,袁臻不放心地提醒道:“银杏叶和中药一起炮制是可以解毒的,单独喝却是另一回事。

事物都有两面性,就看怎么用。就拿期颐园里比比皆是的七宝树来说吧,在楚山那叫七叶树,结的果子和板栗极像,叫马栗,可以治腿脚疼痛和肝胃气滞。

但是没煮熟的马栗有剧毒,人畜吃了必死,那种树在当地几乎被砍干净了,咱们园丁只知道树形好看,就巴巴地移进了园子里。

银杏叶的事金小娘未必有歹意,但儿子就怕好心办坏事,咱们别说对天地自然,就是对五脏六腑的了解也是片面的,爹爹的身体还是小心为上。”

无人关心袁臻是什么时候通医术的,但是被他这么一通大闹,宫里渐渐地传出了不同的声音。

“——郅三郎和小婵时常紧贴着伺候陛下,不像母子反倒像儿子媳妇。

——当年武媚娘就是这么搭上太子的。

——哟,咱们太子什么时候立?

——前儿光郡王和薛相公为此事而来,陛下生气了,说他们盼着自己死。此话一说谁还敢提立太子?”

风言风语多了,三郎有些懊恼,更让他恐惧的是这些话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爹爹已经让他以后无事少来。

九月底,袁臻收到御军老部下的邀请,请他去木兰营寨参观秋训。袁臻已不止一次表示想回南渚,崔智知道若再压着他恐怕快爆了,只得随他去了。

御军的统制孙忠及另两个副统制当年都跟着他出生入死过,此次袁臻虽是以太常少卿的身份来的,但他的出现给了众人莫大的鼓舞,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

当他得知跟在孙忠身后的小伙是孙信的大郎时,拉着孩子回忆起了那段艰苦的岁月,说到孙信为护他而牺牲时,袁臻失声痛哭,众将陪着一起抹眼泪,私下纷纷说大郎最重情。

本来是三天的秋训,他足足待了五天还不想返城,直到一脸严肃的金誓忠找上门。

“殿下,陛下殡天了。皇后让你带上孙统制即刻回期颐园。”

袁臻来不及换素服,直奔期颐园而去。奇怪的是父亲是前一天走的,皇后秘不发丧,执意要等他回来。

“大郎,你来看看,这是什么?”皇后声音低沉,脸色严峻。

“马栗?”

“你确定不是板栗吗?”

袁臻接过叶和果仔细打量了一番后道:“板栗壳斗上的刺,又密又长又扎手;马栗的刺稀稀拉拉的,更秃一些。这就是马栗。大娘娘为何要问此物?”

皇后身边的公公轻声道:“陛下的茶食一直是金小娘预备的,陛下最后一顿点心是栗子酥,用完嘴唇铁青,浑身痉挛,喊了一晚上的肚子痛走了。

金小娘坚称自己用的是板栗,可是从她屋里却搜出了这个。”

“她图什么?”袁臻奇怪道。他总觉得皇后欲言又止,及至看过她递来的医案后大惊失色。

小婵怀孕了!从他们回京后父亲缠绵病塌的样子可知,不可能是老父亲的种。

“她怎么说?”

“刚开始是宫女发现她每日晨吐,她一直不让太医看,皇后起疑后,迫于无奈承认是三郎的种。但她不承认马栗是她放的。

三郎听说金小娘认了,带着人过来想灭口,被寿王撞到了。”

这时胖乎乎的寿王袁泰被皇后叫进来向袁臻解释道:“我听到三哥问金小娘为什么不忍忍,忍过去了,我就能救你。金小娘问他马栗是怎么回事?三哥说他也不知道,两人都觉得对方背叛了自己。三哥想杀金小娘,被我打跑了。”

“板栗马栗,我们都分不清楚,她一个女人懂什么。必定是有人想假借她手达成自己的目的。”皇后恨道。

“三郎呢?”

“他在林允寒旧部的掩护下连夜从南天门跑了,一起不见的还有数十封锦书阁专用的空白诏书和陛下的玉玺。你今后的担子可不轻啊。”皇后说完苍老了许多。

袁臻立即跪下道:“儿子理应为大娘娘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