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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来了?”乔公呵呵笑着,听的出来他很高兴。
“爷爷我在南渚城多住了些日子,又回了趟老宅,今年来晚了。”
那丝滑透亮的声音不正是袁臻魂牵梦扰的人儿吗?他朝崔刘两人看看,原来她一直在自己身边。
“你去南渚城干什么?”
“哥儿在那边读书,我陪陪他。爷爷,我的寒兰早谢了,你的竟然还开着。以后我的花你替我养吧。”
“只要明年我还活着。”
“有我肖大夫在,保你活到九十九。咦,再过三十年我也成老太婆了。”两人都笑了。
“珺丫头今年二十五岁了吧?该嫁人了。”
“我嫁了人,谁理你?”肖珺走到乔士毅身边说,“你别动,衣服不用脱,今儿改炙足临位,地五会。我来帮你脱鞋。”
“那我还是宁愿你成亲。”
“比起做娘子,我更喜欢做大夫。爷爷你可知道我去年一年赚了多少钱?七十二两。我是不是很能干?春节可把我愁坏了,这么多钱可怎么用完啊?”
袁臻听到肖珺咯咯咯的笑声,乔士毅也被逗笑了。
“后来我找人去镇上买了肉蛋,请学堂里的孩子们吃。今天我也带了些给你们尝尝。”
乔公笑道:“真是有出息喽,前些年一个男人全年收入也不过七八两。都是诊资吗?”
“对。楚山这边看病我分文不收。往年大师兄那边的医馆,一年有个三五两。自打把高守备家的老太太治好后,去年邀我上门看病的堂客多了。
不过大头还是高老太太给了二十两,南渚城里的大官人和他娘子分别给了我二十两。”
“他家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多?”
“他中了一种很罕见的毒,当年我听师傅说过症状,所以提醒了他,他回家后还是发病了,就派人接我去治。”
“他家住哪儿?姓什么?”
“看着门户很大。他只说过单字叫臻,我没问过姓。
当时有两种治疗方案,他娘子倒是个爽快人立即拍板穿刺刮骨,你也经历过的,会吐得一塌糊涂。不过他到底年轻恢复的很好。
你肯定想不到他娘子有多大方,一出手给了我一百两。嚯,这都能把我买下来了,推了半天最后我收了二十两。不过昊儿读书多亏了他帮忙。”
袁臻心道:“该死该死,认识了这么久,她竟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她从不和丹丹提起我吗?”
乔士毅抬了抬眉问:“你一直想把昊儿迁出去读书,现在去了哪家?”
“南风书院。那儿什么都好就是离家远,看他只能住客栈不太方便。”
“南风书院五年前一张学籍的黑市价是六十两,还得有头面的士绅打招呼,等上好久才能进去。你和他非亲非故又不是南渚籍人,他的病再难治,也付了超过外面几倍的诊资,你们之间已经两清了,他为什么还对你这么好?这里欠着大情份呢!”
肖珺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说:“那两天我都是跪着行针的,膝盖都跪麻了,整条裙子都是汗,不得加点辛苦钱啊?”
“夜里也是你看护的?”
“他那病不用陪夜。”
“你就白天去一会会儿,还给这么多?不值!”
“喂,这能用时间算吗?换你日日夜夜守着能管用?夸我两句就这么难啊?咸肉鸡蛋我今天带回去不给你吃了。”袁臻忍不住笑了。
“那件事后他来找过你吗?”
肖珺垂下了眼睑,管家什么都向自己汇报了,她开始问乔公这边怎么样,那边酸不酸?
“不肯说就是有喽?”
肖珺没料到乔公这么敏锐,有点后悔今天话说多了。“后来的确遇到过一次,碰巧而已。我只对他的病感兴趣,治愈了也没什么好说的,聊了几句就散了。”
袁臻莫名的一阵失落,原来自己在她心里不过是一个病人。
乔士毅的眼睛精光一闪转而问:“爷爷最喜欢听你讲外面的人,撇开他是你的病人,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是个厉害的人。”肖珺脱口而出。
“评价很高嘛!”
“爷爷曾说过真正的高手,从不喜怒于形。还说弱者易怒如火,强者平静如水。他是后者。”
“呵呵,这么厉害啊?”乔士毅开心地笑了。
肖珺想了想说:“小时候哥哥带我去市集上看斗鸡,那种血气方刚,脾气暴躁,看到对手就冲上去猛啄一通的大多长久不了。
而上场后稳稳站住,无论对面的斗鸡如何挑衅鸣叫,它自无动于衷,始终用眼睛注视对方,等到对手放松警惕,它使出致命一击的才能赢到最后。”
“哎哟哟,我的小珺儿可以做宰相了。你觉得他会报复吗?”
“啊?”
“你刚才不是说那个大官人被人下了毒吗?他会报复吗?”
“我说过下毒吗?我刚才说的明明是中毒啊?”
崔智心想这姑娘很厉害嘛,且看乔公怎么圆谎。
好在肖珺没有纠结,直接回道:“会报复啊。他的对手完全被牵着鼻子走,自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的时候,已经上了人家的当。”
“听起来很复杂。”
“从他对手的角度来看是很复杂,不过换个角度看,问题就会变的很简单。凡人想以复杂的手法掩饰某件事时,往往因复杂而自掘坟墓,可是天才不会这么做。他们会用极为单纯,常人想不到也绝不会选择的方法,将问题一口气复杂化。”
“复杂化?”
“嗯。”肖珺回忆起了袁臻救燕儿的手段,因为当时需要她配合,袁臻和崔智透露了一部分真相给她,她又从刘大嫂和丹丹言谈中得知,他们在许州联合演了场大戏。由此得出结论——臻大哥锁定了下毒者且已出手反击,“我敢肯定他在做一件很复杂的事,或许是倾家荡产押上去的事。”
“倾家荡产押上去,值得吗?”
袁臻发现乔士毅有心在考肖珺,也竖起了耳朵。
“有本事的人,就算是押注了身家,也出不了大事,有点傲气,或许还能救自己一命。”肖珺摇头笑道:“这些全是我瞎猜的,管他呢,愿他身体康健,以后再别来找我了。”
乔士毅重重地叹了口气:“珺儿,好孩子,别管爷爷了,若那大官人再来找你,嫁他吧。”
肖珺耸耸肩说:“我这年纪嫁人不是做填房就是做小娘子。我有钱有手艺,为什么要找个男人对我管头管脚?倒不如自己过,来的爽快。”
“你是不是顾虑哥儿?那臻大官人住南渚,你嫁过去,不是正合适吗?”
“送他出去读书又不是为我自己。楚山到处有人骂他没娘养的。上回那孩子竟拿刀去刺人,被我打了一顿。”肖珺难过道,“我不能嫁人,昊儿很介意这个。上次送他去书院,他一晚上没理我,临下车问:姑妈你是不是要嫁人了?他以为我不要他了才硬要送他走,我若嫁了人他真的没家了。”
“难道你要为了他牺牲一辈子?”乔公一着急,嗓门都提高了。
“以前有个薛神仙,见了我就叫我凤仙,这些年我终于明白了,他呀早看出我的人生是用来奉献的。”
“前半生奉献,后半生享福,也没毛病。你长得美,人又聪明,得了上天多少宠爱是该奉献一点。”
“美什么呀。你是没见过外面的姑娘,百环螺髻满簪花,全匹鲛绡长拂地,那才叫美。”
“你是长在深山幽谷里的一株旷世寒兰。满簪花在你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那眼光早过时了。”刘厚暗笑敢这么冲乔公的,她还是第一个。
“这山里的女人个个晒的乌黑,偏你这皮子越晒越白,最神奇的是这指甲,也没见你涂什么,红的发亮。人都说杨贵妃生而手足爪甲红,要我说你也是贵妃的命。”
“是啊,我是跪妃,逢人就跪、想入非非,你抬左脚给本跪妃看看。”
崔智捂着鼻子怕自己笑出声。无法想象冷酷的乔公在姑娘面前像只温顺的绵羊。她像个备受宠爱的孙女,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珺儿啊,你每次来,爷爷都觉得你又漂亮些了。听灯笼说当年你娘的容貌在京城闺阁中是出了名的。外面不同楚山,以后还是少出门为妙。”
“是啊,她是最美的,当年外祖父不出事或许还可以进宫,哈,没想到嫁给了乡下教书先生,更没想到连个健康儿子都生不出来,一辈子抬不起头。喏,都怪我!”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释怀。哎!可你相貌出众是事实,真的要小心再小心。”
“我会乔装打扮的。”她狡猾地笑道,“所谓美不就是唇红肤白、华服婀娜,反其道不就是丑了?
为了让肤色黄里透黑,我把松花粉、锅灰磨着极细,加上树脂抹脸上可以一天不掉色。
我还问李奶奶要来一件打了补丁的破裙子,裹上她的旧头巾,完全就是个丑嫫。出远门时穿根本没有男人愿意多看我一眼。有一次回家前我忘记洗脸了,门房愣是把我赶出去,幸亏狗还认得我。”
乔士毅笑着摇摇头说:“刚说到薛神仙我倒想起一件事,他曾和我说你面如满月,两额朝拱,主早年凤冠霞帔。山根不断,必得贵夫而生子。”
“那这个他说了没?”
“还真说过你左眼下的那颗粉痣,一生受夫敬爱。”
“鬼话,我不信。我娘常说这粒痣不好,妨了我兄弟。”
“你娘当年是受了惊吓才迁怒于你,其实你哥哥自出生以来身体就不好,与你脸上带痣有什么关系?”
肖珺摇摇头叹了口气。
“珺儿,你现在一个人生活没什么,老了可怎么办?总得找个人相互扶持吧。
爷爷想在有生之年替你寻一门亲事。此人曾是爷爷的学生,为人可靠,行为端方,值得你托付终身。虽然奉了父母之命娶过大房,但侧夫人目前还空着。”
“我不要做小娘子。爷爷可知高守备家大娘子是怎么对待小娘子的?
她有一根半尺长的木柄,头上并排钉着好几条皮鞭,拿着木柄抽一下,身上会出现好多条鞭痕。
可能是因为守备对小娘子感情好,有一年寒冬腊月我在老太太屋里,亲眼见陶大娘子命她全身脱光,跪在地上,用皮鞭抽小娘子,直到她精疲力尽为止,还要小娘子给她磕头致谢。
家里妈妈说高守备经常在外,陶氏在家任意折磨小娘子,没有一个人敢管。就连小娘子怀孕期间也照样打骂。商纣王都不如她凶残暴虐。
她二十五岁和我同龄,生完第三个孩子就死了。”肖珺说到最后哽咽了。
“不会的不会的,六儿为人和气,与我还有一些远亲关系,定会和你以礼相待的。何况珺儿你也不是那逆来顺受的无知女子,那道行浅的狐狸精见了你都得喊你声师傅,你别设计害她就是她的福气了。”
肖珺噘起了嘴,在乔士毅面前她也不敢反驳。“那你怎么办?”
“你若嫁给他,你们两不是可以一起给我送终吗?看着你出嫁我才能放心闭眼。”
“你的学生都是武将吧?”
“不,能文能武,他经得起磨炼,扛得起责任。不但才学兼备,还能吃苦,十六岁离开父亲羽翼独自闯出了一番事业。我来安排你们见一面好不好?我觉得你定会满意的。”
“是那个八岁杀过一头狐狸的哥儿吗?”
“你竟还记得?”
“你说他比我大两岁,看着瘦弱其实膂力过人,骑马射箭都是第一。他敏于思而讷于言,从不争一时荣宠,为人讲义气,他的身边总能聚起一帮最聪明的人,你说这叫仁义之师。”
“对!”
“你说我们两很像,我是娘不疼,他是爹不爱。你还说这世上靠自己最安全。”
“你对他印象深刻啊!”
“小时候我对山外世界的认识都来自于你的故事自然记得他。我就是好奇他怎么也是八岁杀狐狸?”
“他和你真的很般配。”
肖珺沉默了,袁臻只觉得时间过的好慢,他的手心里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