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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飞羽住的地方叫望碧阁,地处万柳山庄的东南角,算是山庄的高处。从这里望去,山庄的一团团簇绿尽收眼底,所以才有了望碧阁的名字。
柳飞羽喜欢这里的幽静,兼之万柳山庄遍植柳树,也没有那许多的花团锦簇。唯独柳絮纷飞的时候,地势高的地方总会少些柳絮,身子羸弱而肺子又不好的他自然还是少沾染些为好。但是很多事情还真是巧合,就像明明是应该尽力躲避纷飞柳絮的柳飞羽,自己那个一直寻找的弟弟,却偏偏恰巧就叫柳飞絮。真是不得不令人感慨造化弄人,漫漫人生总有让人猝不及防而又啼笑皆非的讽刺。
阿土已经卸去了身上的行头,本就是墨家出身的他如今已经在山庄里的墨家人那学了墨家的诸多技艺。或许毕竟是墨家骨血的缘故,那一身本事竟然也学的七七八八,加上天资不差,偶尔还能自己研究些新鲜玩意儿出来。就像那夜里机巧的滑轨,和手中不输羽林卫手中飞鱼弩的弩箭,这几年倒也实实在在成了柳飞羽的强援。
和柳飞羽年纪相仿的阿土也几乎到了而立之年的门槛,两个人平日里一个是恶疾满身混沌度日的大公子,另外一个便算得上给大公子出尽馊主意的狗腿帮闲了。而只有到了晚上,两个人才能在万籁寂静的时候偶尔露出各自的另外一副面孔。一个是为了寻找自己弟弟踪迹而不择手段的狠辣刀客,一个则是继承了墨家技艺而手段迭出的好帮手。
“你怎么如此肯定当年你弟弟的下落和丐帮的老头子有关?这么多年给人家追得可够呛。”,阿土虽然武功稀松平常,身材甚至还略显痴肥,但是反应和灵活的程度比起那些武林世家的年轻人来说绝对不会差上太多。而那一身肥胖的身体里藏着的古怪东西绝对会让人措手不及,不然怎么连羽林卫的校尉都着了他的道儿。这一晚早就不是两个人第一次杀人了,当然估计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当年父亲告诉我的。”,柳飞羽看了看阿土,眉毛稍稍扬了扬,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或许他本来就是故意让我知道的。”,说到这里的时候柳飞羽本就晦暗的脸色更加黯淡了下来,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
“故意让你知道?”,阿土瞪圆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懵懂的面容之上写满了‘想不通’三个字。。
“我想大概是这样的,不然他的拂溪阁里怎么总是偏偏在叫我去的时候才出现那么一两页纸,上面又总是出现和飞絮下落有关的那么几个名字或是几句话。”,柳飞羽望向远处,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又好像在思索着什么难以解释的难题。不然你觉得柳家偏房从各地传来的消息,又怎么会轻易的让人见到?
“虽然听起来是这个道理,可是你毕竟不是旁人呐。庄主有什么事情不背着你不是太正常不过了。你是说庄主故意让你见到那些东西,然后让你去寻找剩下的线索?”
柳飞羽撇了撇嘴,自己的父亲,那个山庄内外,柳家上下都被视为英明神武的当家人,此举若是无心才是不正常呢。他向来总是深沉谨慎,别说自己这个没了娘的儿子了。那位出身豪阀的继母,无论表面如何伉俪情深,自己父亲心中所想怕也未必真正知道。
“我想应该是,起码至少目前是。想想看我俩几年以前寻找墨家和丐帮当年参与之人的时候,可不就让人盯上了。那可是我俩第一次杀人,当时你不害怕?”
“害怕,那可是我第一次用弩箭射人,那弩箭直接射穿到那人的眼睛里去了,吓得我当时都直接坐在地上了。”,阿土此刻回忆起当年的情形,仍旧心有余悸,对于有些人来说,杀人天生就会获得快感,而对于阿土这样的人来说,杀人实在是万不得已才去做的事情。
“还有那一次既然墨家和丐帮都死了人,怎么会没有下文?那几日我俩受了伤,偏偏父亲对我俩避而不见,又偏偏墨家和丐帮都没有追究,定然是父亲暗中平息了这一切。”,柳飞羽摇了摇头,“只不过当年杀的人,应该都是觉察到了我俩在查访飞絮的下落,想杀我们灭口,所以从他们身上本就没获得任何有用的消息。”
“那今天这个陈玄虎……”,阿土挠了挠浑圆的脑袋,这些对于他来说似乎有些理不清头绪。
“当年我们追查到他的时候,几次找到他的下落都没能擒住他问话。而好在每次我们都是挑的他疏于防范的时候出手,所以他当时不是喝醉酒,就是还在睡梦里。这老东西最后一次跑了之后好久没有下落,估计自己也没再查追杀他的人是谁,只是一味躲避。我暗中也打探过,这一次他悄悄回到奉阳城的消息确实是刚刚传出来的。不过可惜了,丐帮之中恐怕当年参与的人都不在了,大概真的只能从墨家和羽林卫着手了。”
“今天他说的天机楼主是什么人?”
“没听过,没准也是条新的线索。”,柳飞羽皱起了眉头,“天机楼主,这名字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今天可是连羽林卫都杀了,听说那个辛独还是辛追的弟弟呢,他这个当兄长的岂不是要拼了命的给自己弟弟报仇?那人可是羽林卫的奉阳都尉啊。”,阿土不由得担心起来,别说这一对好友,即便是万柳山庄的庄主柳万年,想必也不愿意和羽林卫结下什么仇怨。
“怕什么,死人又不会说话。”,柳飞羽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他们二人这一夜,自然是依旧没有留下活口。
“那要是像陈玄虎说的,那个什么天机楼主找来怎么办,山庄会不会有危险?”
“那样最好,倒省得我们去找他了。”,柳飞羽反倒神色轻松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如今活了三十年,除了读书写字外,倒是二十多年时光在练刀。除了这几样,我现在已然是个废人了,其他事情大体上一概不通,唯一的念想就是找到我那个丢了二十多年的弟弟。你说,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样的人的确没什么好怕的,既不怕死,反正也时日无多;又不担心失去什么,反正也孑然一身,唯一的念想便是完成当年娘亲的遗愿,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不论此刻他是死是活,总要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