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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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当值的校尉是奉阳都尉以下最实权的校尉,掌管着奉阳城诏狱内所有的羽林卫。奉阳城的羽林校尉名叫辛独,早年出身丐帮,因而借助着丐帮的江湖势力耳目众多,升迁极快。而他的前任,如今已经是奉阳城羽林都尉的辛追,是他一奶同胞的兄长。

同样出身丐帮的兄长辛追,给予自家的兄弟莫大的关照。无论是官场,还是江湖,这位兄长对于自己兄弟都照拂有加。因而这辛独沿着自己兄长铺就好的道路一路行来,自然是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奉阳城羽林卫之中少有的实权校尉,所以辛独在奉阳城里可是个谁都不敢惹的角色。

此刻他就在里堂喝着酒,酒是上好的女儿红,而下酒菜则是奉阳城最大的酒楼醉春风里的招牌名菜“一品八碟”,正好摆满一张桌子。虽然是在阴暗逼仄的诏狱之中,但这日子过得却仍旧滋润的很。

辛追美美地喝尽一盅美酒,再拾起筷子来夹上一口佳肴,满嘴酒香肉香的滋味实在是再美不过,这样漫长无聊的深夜,似乎也只有这样才显得不会虚度。

他对面的老头破衣烂衫,偶尔放下酒杯搓两下脏脚,手上也是布满老茧和泥垢。明明是上不得台面的装束,却正和这位实权校尉同桌而食,不过识趣的老人看到辛独皱起了眉只好讪笑两声。

“小独子,现在你当上了大官,我再当面这么搓脚可确实不合适了,可是这老毛病总是改不掉,嘿嘿……”,见对面的辛独面色深沉知道自己这么称呼终究不妥,便改口说道:“这次老头子多亏辛校尉照顾,才能躲在这里喝酒吃肉,丐帮奉阳分舵都感激校尉的恩情,他日定将报答。”

老人说完象征性地用一双抠过脚的油手抱了抱拳,见辛独一脸厌恶,便只好再捡些讨好的客气话说了下去。

“说来也真是辛家兄弟念着旧情,念着当年咱们一起在丐帮的情分。两位如今都是作了朝廷里羽林卫的大官,今后奉阳分舵想有所作为,还真真离不了两位啊。”,破衣烂衫的老人虽然方才不识抬举,眼下一番话倒是说的十分熨帖,虽然当面搓脚终究是扫了校尉大人的雅兴,但这一通夸赞好歹让年轻的羽林校尉略觉舒畅。

所以辛独的面色缓和了下来,“陈长老,这话就见外了,怎么说我也是丐帮出来的人,如今你有求于我,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先前我家兄长就总是对我唠叨,说咱们兄弟虽然从丐帮里出来,现在在官场上混碗饭吃。但是江湖上,说到底也是丐帮的人。将来江湖上的事情少不了丐帮兄弟帮衬,但是这官场上的事情,需要我们兄弟二人的时候,自然也没二话。这里安全的很,没有人会胆子大到来诏狱寻晦气,更加不会想到你藏在这鬼都不愿意来的地方,所以你大可放心。”,辛独的神情得意而自信,自己从丐帮出走的时候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弟子,如今披上这身官袍,堂堂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丐帮长老不也得一样这般低三下四的同自己说话?

听到辛独如此说话,这位陈长老也大为开心,连连点头称是,还不停地为这位年纪比自己小上许多,但说起话来却难免趾高气扬的校尉斟满杯中酒水,实在是谄媚的有些过了。

“更何况以你我二人的功夫,一般人也讨不到便宜。外面还有几个士卒和牢子,也都算不上是庸手。这奉阳城里能想到来到这儿的人恐怕还真不算多,能活着走到咱们面前的,嘿嘿,好像就更没有几个了。”,辛独一脸满不在乎,大咧咧地将老人给自己斟满的酒水一饮而尽,似乎是觉得自己毕竟年轻,对面的老人终究也是丐帮的长老,自己这般托大终究显得不妥,于是用筷子虚点着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礼让道:“陈长老,吃菜,吃菜……这可是醉春风的一品八碟,滋味着实不错。”

说到这的时候辛独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今夜里怎么静的出奇,平时隐约可以听到下面人拿犯人行刑取乐的声音竟然完全听不见,而空气之中隐约可闻到的血腥气却突然浓烈了起来。这诏狱之中血腥气息本来殊为平常,但这样浓烈的血腥气却实在太不寻常了。于是辛独脸色一变,将手中的一双筷子搁在了桌上,眯起眼睛看向门口。而那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陈长老见辛独如此反常的举动,也顾不得吃菜,扭过身来一同盯了过去。

混合着血腥味道的烛火气息之下,昏暗而深邃的阴影之中,柳飞羽缓缓走了进来。高大而瘦削的身躯微微佝偻,手中的青萍犹自滴血。昏黄的灯光摇曳着,今夜里他的脸色似乎并不好看,在灯光里便更显晦暗,几乎呈现出一种青黑色,让本来英俊而立体的五官因而失色不少,却也显出了几分狰狞。

“你是……?”,桌前的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掎角之势互为倚仗。辛独抽出了那把绣春刀——所有羽林卫不论官职高低一律佩戴名为绣春刀的兵刃,当然王朝定鼎中原以后实力鼎盛,绣春刀的坚韧和锋利已经不逊色于寻常宝刀。而老人则赤手空拳,因为丐帮八袋长老陈玄虎本就是以伏虎拳成名。

“柳飞羽?柳大公子?”,两人同时注意到了来人手中那把凝碧色的薄刃,还有刀身上两条似有似无的红色血槽,就像两条泣血的血泪。柳飞羽虽然深居简出,但手里的青萍却是人人都识得的。更何况万柳山庄里那个命不久长的病秧子,却偏偏练成了一手快刀,这件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你来做什么?你就是那个一直在寻找他的人?城隍庙里丐帮那几个小弟子也是你杀的?”,一连串的问题伴随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和略显慌张的神情。确实没有人想到万柳山庄的大公子,江湖传言痼疾缠身命不久矣的柳大公子,居然是几年间里将丐帮八袋长老陈玄虎逼迫的四处躲藏之人。这话莫说身为羽林卫实权校尉的辛独不信,怕是连始终让人追杀数次都侥幸逃脱而如同惊弓之鸟的陈玄虎自己都不信。

“你猜的差不多。”,柳飞羽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所以他的话总是言简意赅,“我只不过想找陈长老问几件事情而已。”,他的目的似乎也和他的言语一样简单而直接。

辛独自从当上羽林卫校尉以来,还从未被人如此轻视过。所以经年跋扈之下,性子早已经变得暴躁激烈。而眼前这个面上乌青的病秧子,言语之间分明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冷起面孔,刚要趾高气扬地开口说上几句,却没想到自己死的如此之快,更没想到自己居然连死在这位柳大公子刀下的资格都没有。

而杀人的过程本来很简单,因为柳飞羽并没有耗费什么力气。屋顶上突然飞进来一个黑衣人,在辛独错愕之际将一支弩箭射进了他的喉咙——标准的杀手方式,刺入心窝或是割喉,前者一击毙命,后者一击断声。而那飞进来的人却也并非真的轻功卓越,而是因为事先在窗外的树杈上装了滑轨,所以滑落无声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倒是因为自高处而降,几乎是直直地撞碎了封闭斗室之中唯一用作气孔的高窗进来,与此同时手中弩箭则精准地钉进了辛独的咽喉。也并非是辛独功夫不济,实在是这人来的太过突然,无异于神兵天降一般,所以不得不说辛独死的实在有些冤枉。

而错愕之际的陈玄虎见自己引为强援的羽林校尉眨眼之间就已经命丧黄泉,早就慌了神,所以几乎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斩断了手筋和脚筋。寒光亮起的瞬间,四肢的筋脉便宛如被瞬间扯断的皮筋,然后丐帮长老便一滩烂泥一般堆在地上,他甚至没有看清那刀是从哪个方向砍过来的。这样快的刀是他生平仅见的,看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句话终究是有些道理的。

“老头子已经躲不过今天了,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你以为告诉你了我便活的下去么?他们一样不管天涯海角都会追杀我的,连我的家人都不会放过。”陈玄虎是个老江湖,自然知道自己的下场,所以也断了向柳飞羽祈命的心思。不过话虽然说的硬气,但是剧烈的疼痛让他仍旧浑身颤抖,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却还在咬牙坚持。

“哦。”,柳飞羽的神色木然,在这张始终保持沉静的面孔下,很难看出他的心思,“是的,我很想知道当年的一些事情,毕竟我花费了几年的光阴才从墨家一直寻到丐帮,我知道你还有墨家乃至这儿的羽林卫。”,柳飞羽的目光移向了辛独的尸首,“还有他的兄长,当年都有份儿。”

柳飞羽的言语让陈玄虎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知道这么多。后者一脸不屑地瞥了一眼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的丐帮长老,论起年纪来,这人恐怕比自己父亲还要年长几岁。当然面色阴沉而晦暗的柳家公子定然不会因为这些就心慈手软,他仍旧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仿佛喃喃自语一般。

“所以即便今天从你这里得不到的,他日里也总会在别人口中得到。而你则不一样,如果今天活下去,他日还有机会再去逃命,不然你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柳飞羽说完紧紧盯着那老人脸上的神情,虽然因为疼痛而显得面孔狰狞,但似乎老人浑浊的眼神之中并未出现意料之中那种对于生还希望的期盼。

“老头子这辈子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儿,就算你问什么恐怕一时半刻也未必想的出来。所以我什么都不会说,至少起码你不会因此祸害我的家人。”,老人因为剧痛倒吸一口凉气,却也干脆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祸害你的家人?,柳飞羽皱起眉头,这老家伙如此反应倒是让他多少有些始料未及,如此恭维自己却不是为了求生,反倒是摆出一副一心求死的架势。

“呵呵,孩子……你的眼神还没有变得浑浊,你的心还没淋上这江湖种种污秽。若是你还觉得我这个将死之人还能说出点其言也善的话,听我一句劝。别再继续追查下去了,不然天机楼主不会放过你和你家万柳山庄的……”

他的话没说完就突然暴起,将整个蜷缩起的身躯如同一个肉球一样全力撞向墙壁。紧接着便是头骨碎裂的声音,就像早已经熟透的西瓜自己裂开一般,露出了鲜红色的瓜瓤。不停抽搐着的躯体让裂开的头颅里白色的脑浆一滴滴落在了面上,混合着殷红鲜血的扭曲神情仿佛嘲笑一般看着一脸错愕的青衣公子。柳飞羽有些懊恼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老家伙求死的欲望如此决绝,明明手筋脚筋都断了,却在暗中积蓄力量只为了撞墙自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