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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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兼程,还好准时到了京城,周沁儿随着家人入了皇城,在轿辇中,秦音细细叮嘱道“沁儿,皇城不比安甫,有很多规矩,此前母亲从未过度约束过你的言行,但是在皇城之中,你必定要谨言慎行,在宫中时刻不能离开母亲。”

周沁儿摸着轿衣上的刺绣,心中满是激动心情,这是父亲时常提起的地方,是祖母梦中想回来的地方,有着母亲所想念的家人,这个地方一定非常美好。她终于能能亲眼领略父亲所说的盛况,奇花异草苒苒生香,山光水色无比绮丽。

“母亲,你进过皇城吗?”周沁之收回眼神看着秦音问道,秦音点了点头“自然,与你父亲相见便是在皇城内,是重阳节宫中举办宴饮,我与你父亲一见倾心,过了不多日便下了圣旨封我为侧妃随行安甫城。”

皇宫宣德殿内,没有皇宫内奢侈的摆件装饰,一切乱糟糟的。

皇上周隽灵惨白无力的躺在床上,连呼吸都断断续续,身边只有一个奴婢候着,在屏风外,颖贵妃恐慌的跪在地上,脸上已经冒充细细的汗珠,有些轻微的颤抖,面前的桌子边坐着芸太妃,身后站着几个侍卫。

“颖贵妃如此忠心,倒是哀家始料未及。”芸太妃慢悠悠的说道,颖贵妃却如被压了千斤重石,故作镇定道“太妃谬赞,嫔妾确实不知传位诏书放在哪里,这宣德殿您也搜查尽了。”

芸太妃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宣德殿的奴才也审问了两天,实在毫无收获,又气又急手用力的拍在桌子上“哼,贱婢,自周隽灵生病,只有你日夜照料,除了你谁还能有机会得知诏书?”

芸太妃起身,靠近颖贵妃,钳住她的下巴,阴森森问道“周隽冽与你有什么好处?”说着双眼恶狠狠直视颖贵妃,眼中的威压让颖贵妃透不过气。

芸太妃看着她见人的样子,心中怒火中烧,一巴掌打在颖贵妃的脸上,将她打倒在地,头上的珠钗有些松散,“看见你这个样子,哀家就恶心,你既无家势,也无子嗣,有什么可逞强的?哀家许你周隽灵死后许你不必随葬,已是天大的恩赦,你还要什么?”

颖贵妃压抑住心中的忐忑,沉重的喘息,微微支起身子说道“如您所说,您已给了我天大的恩赦,我已无所求,只是我给不了您要的答案,大可不比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外面一个人走了进来,“太妃,周隽冽已入皇城”

“废物,都是废物。”随即将桌上的茶杯砸向门口。“玉玺找不到,遗诏也找不到,你们这些废物。”颖贵妃听到禀报,溢出鲜血的嘴角微微牵动,露出了笑容,隽灵你听到了吗?他安全到了,我替你守住了。

芸太妃鄙见她的笑容,沉了一下,怒道“搜身,来人将颖贵妃剥去服饰搜身。”颖贵妃大惊强撑着站起身来“谁敢!皇上还在本宫是贵妃,谁敢!”

在场众人都是在芸太妃这儿许下宏图前程,此时为芸太妃指令从命,几个侍卫围了上来,一把便摁住挣扎的颖贵妃,不顾尖叫挣扎,几下便将外衣褪去。头上的发饰也在挣扎中脱落,颖贵妃满脸泪痕,惊恐不已,他们得到衣服便放开她,颖贵妃连连后退,扯下屏风后的纱帘遮挡身体。

周隽灵床边的奴婢本也是芸太妃的人,一时不忍拿下周隽灵床边常服,披在颖贵妃的身上,颖贵妃入惊弓之鸟不停的颤抖。手中扯紧了衣物。

几人搜寻衣物无果,芸太妃气急反笑随手捡起地上的发簪,走到颖贵妃身边蹲下“贵妃娘娘,还不说实话,失去的就不只是衣服了。”说着将手中的发簪点到她的额头,看她瞪大眼睛满脸惊恐,不断颤抖的身体,芸太妃心中陡生厌恶,狠狠的将发簪划下。

温热的鲜血流了下来,滴到衣服上,颖贵妃似乎并没有感到疼痛,只是呆滞的看着衣服上的血越来越多,木然的笑了一下,芸太妃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贱婢,你笑什么?”鲜血滴到芸太妃的手上,顺着她的手臂浸染了她的衣袖,芸太妃厌恶的甩来颖贵妃,拽起地上的衣裙狠狠的擦了擦,看着趴在地上又哭又笑的颖贵妃,眼中的厌恶越来越深,“贱婢!”随之一挥手说道“杀了她。”说罢便带人离去。

颖贵妃伏在地上,任由鲜血直流,微微抬头看向周隽灵的方向,心中无限悲凉。侍卫抽刀要刺,“等一下!”周隽灵床边的奴婢拦了下来,随即跪下说道“太妃,殿中溅了血一时不好收拾,此事交给奴婢吧”芸太妃回头盯着那个奴婢,沉沉道“你做得好嘛?”奴婢又低了低身子“奴才受太妃恩惠,无以为报还请给一个机会报答万一”芸太妃转身离开说道“你做!”便挥手带走所有侍卫。

殿里安静的只剩颖贵妃微微的抽泣,奴婢将衣服捡起来递给颖贵妃“姑姑”颖贵妃没有接过衣服而是猛然抓住他的手“念安,杀了我,你借复命的机会出宣德殿,将信送到安甫王手中”念安颤抖的跪到地上“姑姑,你不必死,我会将信送出去的”颖贵妃紧紧握住念安的手“我只你一个亲人,还让你落得如此身份。此番若是不成你我皆是死,若是成了…”颖贵妃挤出一个微笑“念安,你我便求个恩典离开皇宫吧”念安泪流满面,犹如捣蒜的点头应答,颖贵妃散开自己的头发,从中拿出一张纸,展开后上面便是印了玉玺的诏书

“念安,一定要带给安甫王,方能不辜负皇上让你我相聚的恩情。”

偌大的宫苑空无一人,只隐约见到大门处有侍卫的身影,念安将诏书摊开贴于腰带内,与颖贵妃坚定的对视一眼,便收拾心情走了出去,她不敢直接出去,便摸去侧门想查看情况,刚走到侧殿门口便被人捂嘴拖进小屋扔在地上,念安顾不得疼痛,手不自然的捂向诏书,随即打量周围。

“睿王爷?”念安一见是芸太妃的儿子睿王爷顿时吓丢了半条命,没想到连大门都没出便被抓到,又大量着有没有逃跑的机会,只要见到安甫王,随后又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并不是侍卫服饰,但是却佩着刀。心惊肉跳之时之恨自己是个弱女子。只能稳定下来行礼问安“睿王爷安”

周隽睿眼尖的看到她在摔下去以后唔住腰带,随即指着她说道“腰带”不等念安反应,身后的男子一把将她摁住用匕首从身侧挑断了她的腰带,随即一把将她领了起来。念安顾不得许多喊道“睿王爷,您这是做什么,我可是为芸太妃办事的”喊叫见便看到周隽睿拿起诏书看了起来。

念安不住的挣扎,奈何小小的身板根本不是练武之人的对手,只几下便被挟持动不了。周隽睿细细看了诏书“故让位与安甫王周隽冽?”周隽睿不带任何情绪读出了这句话,随即请哼一声“哼,着诏书你是要献给母妃还是交给五哥?”念安停下挣扎,抱着侥幸说道“自然是献于芸太妃”周隽睿死死的盯着她,身型清瘦,嘴唇发白,眼中的阴暗压的念安喘不过气,眼神忍不住的躲闪,周隽睿见此便将诏书收了起来“既如此,本王便替你交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睿王爷!”念安情急之下喊了一声,在周隽睿转头看向她之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见周隽睿又要走心中气急大喊道“睿王爷你谋权篡位,最终下场便是众叛亲离,西朝终究败在你手里”周隽睿离开的步伐顿了一下,念安喊完心中也是一阵后怕,但话已出口,东西也捏在人家手里,就算睿王爷不杀她,她也没脸再回去见姑姑。

念安闭了双眼,不再挣扎。只听着几声走来的脚步,周隽睿站在念安面前,比她还要矮一些,念安慢慢睁开眼睛,见周隽睿手拿着诏书阴测测的看着她说道“你说的不错,可谋权篡位,外戚干政那是芸太妃,不是我。”说罢身后的人接到眼神,放开了念安,又听周隽睿满腹惆怅的说道“我只想兄友弟恭,什么权倾朝野,什么皇权富贵皆不是我所求。”说着眼神注视到念安身上,轻轻一笑“倒是羡慕民间百姓,父母宠爱,兄友弟恭。”说着低下了眼眸藏尽哀伤,将手中的诏书递了出去,又说道“戚风,你随她一起去,若有违抗者”说着抬起的眼睛中满是腥风血雨“格杀勿论”戚风应了一声随即带着念安往外走。

念安停了下来,面对周隽睿行大礼说道“谢王爷!”周隽睿笑了几声压低声音说道“快去吧,有戚风跟着无人敢拦”

果然没错,有戚风在身边,出宣德殿并没有人阻拦,只要出了宣德殿,便安全许多,毕竟芸太妃还不敢大张旗鼓的谋权篡位。

外面越来越安静,除了轻轻的脚步也没有什么声音,秦音的脸色有些难看,周沁之也有些不适“母亲,还没到吗?”秦音还没有回复,轿撵停了下来,听到陈英与什么人在说话,还没听清楚,便听到外面一个稚嫩的女声说道“安甫王接旨!!!”秦音赶忙拉着周沁之下轿,往前走了几步,与众人跪在一起,“朕深感天命无多,力不从心,又未有一子可承担大任,故让位于安甫王周隽冽,盼其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周隽冽微微起身,心情复杂至极,这么轻易传位与我?传旨的只是个小丫头,十分诡异。

“王爷接旨啊”身旁的陈英小声提醒道。周隽冽皱着眉头,沉沉的说了句“臣弟接旨”说罢伸出手接过圣旨,却是皱皱巴巴的一张宣纸而已,打开确实是印了玉玺的圣旨,再看小丫头身上略有血迹当知是一场自己没有赶上的恶战。

众人起身后,念安跪在地上行了大礼,略带哭腔的说道“奴婢斗胆,先请一道恩纸!”周隽冽收起圣旨扶起念安说道“你且说”“奴婢于颖贵妃是姑侄关系,皇上继位时,奴婢家中遭了山洪,是颖贵妃求皇上派人日夜寻找,才救了奴婢一条性命于颖贵妃相见,故奴婢与颖贵妃才死守诏书”说着已经泪流满面,念安胡乱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奴婢听说颖贵妃无子会随葬皇陵,奴婢斗胆,求王爷登记后能放我已颖贵妃离宫”

周隽冽心中感念,点了点头,“此事本王会慎重考虑”秦音凑上来说道“那个人不见了”周隽冽扫视一圈问道“与你一同来的是什么人”念安回头看去想,却不见那人身影“是睿王爷的人,若不是他我定躲不过宣德殿的侍卫搜查”

睿王爷?在场的人都满心疑惑,怎么芸太妃要抢夺皇位,睿王爷却将这婢女送到自己面前,念安又说道“睿王爷说他不愿皇位之争,一起不过是芸太妃一厢情愿”周隽冽于秦音对视一眼,万般话语藏在心中。

突然听到一声钟声,有远及近“皇上驾崩!!!”在场众人皆满脸惊讶。此事念安嘴里念叨着“姑姑”说罢便朝着宣德殿跑去。周隽冽急忙说道,“母妃请上轿撵,儿子先行一步”惠太妃抓住他的胳膊“千万小心”周隽冽点了点头,又看向秦音说道“你同母妃一道”说吧便和陈英一同前往,留下的众人上了轿撵赶上。

念安疯狂的奔跑,“姑姑,姑姑,等我。”刚出了甬道还没接近宣德殿,前面的侍卫大喊“站住,什么人?”念安喊道“我是宣德殿侍女。”两个侍卫一看她身后还跟着陈英,才放下了戒备迎了上来。

侍卫一把抓住念安呵斥道“站住。”周隽冽与陈英也追了上来,两个侍卫赶忙弯腰问安“见过王爷,见过陈大人。”念安顾不得许多,挣扎着哭喊着“您让我进去吧。”周隽冽见状拽过念安,用眼神安抚她,问道“本王奉命来见皇上。”侍卫面露难色“王爷恕罪,臣等也是奉命行事,皇上殡天芸太妃便下旨,任何人不得出入。此时只有颖贵妃与芸太妃在里面。”念安一听心中更是激恼,抓住周隽冽的胳膊,满脸泪痕,咬牙切齿的悄声说道“芸太妃不会放过颖贵妃的。”陈英见状立马上前一步呵斥到“放肆,芸太妃是后宫之人,皇上与王爷的令远胜于她,你是要违抗圣旨?”“臣不敢”侍卫一听立马跪了下来,只是芸太妃也说了,若放人进去,他们二人小命不保。

周隽冽不再理他二人直接往里走,念安身后紧随两个侍卫跪在地上不知所措,陈英说道“路边等候。”说着他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殿门口的侍卫见王爷与陈英大人,并未挣扎顺势行礼跪下。

还没走近便听到芸太妃大呵“蠢货!!枉费哀家为你费心安排,你居然将诏书送到周隽冽手里?”随即便是一阵打砸的声音,周隽冽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只见芸太妃脚边一把带血的匕首,手拿桌布站在哪里,面前是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颖贵妃,与被划伤胳膊跪在地上的周隽睿,他低着头,手捂着自己的伤口,任由芸太妃用手中的桌布抽打在他身上。一身不吭。

念安见到这样的场景,顾不得遮掩冲上去抱住颖贵妃的尸体大喊道“姑姑,姑姑。”芸太妃眼中的怒火更甚“姑姑?你个贱婢,忘恩负义,居然是她的人。”忽然捡起匕首就要刺去。

“住手!”随着周隽冽的怒斥,陈英上前夺下匕首将芸太妃手臂反抓摁住。芸太妃此时由于魔鬼一般,眼神中的怒火可烧尽目光所及的所有人。“周隽冽!”芸太妃怒喊道,“你为什么不死?这几年你们躲去安甫偷生,是我与睿儿在宫中受尽折辱,好不容易要熬出头了,你又回来了。”说着挣扎一番,毫无成果便转向周隽睿,温和又近乎疯狂的语气哄道“睿儿,睿儿,捡起匕首杀了他,这皇位,这天下便是你我的了。哈哈哈哈哈”发疯的笑声似乎已经得到了天下。

周隽冽招呼悲伤过度的念安,“去找太医!!!”念安明知颖贵妃已经身死但是她还是冲了出去寻找太医。而周隽冽上前几步查看了周隽睿的伤势,给他简单处理了一下。

周隽睿见自己的母亲被钳住,眼中满是不忍,但他无可奈何,缓缓站起身来,身上的刀伤与心中的沉重让他站立不稳,陈英见状一脚将匕首勾起,又踢到门口。周隽睿冷笑一声“母亲,从我生下来,你便对我寄予厚望,无非是因为我与父皇一样,出生那日有神星陨落,称作祥瑞之照”说着身形不稳,晃了一下,自己后退几步靠在了门框上,深吸一口气又说道“从小,您便对我严加管教,对我灌输我一定会成为太子,必定要振兴家族,可是母亲,您所说的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要您的爱护。”说着浑身颤抖不已,眼泪一声声的砸在衣服、地面,在这安静的大殿里,掷地有声。

小小的人儿,散发出的情绪险些将自己窒息,芸太妃怔怔的看着周隽睿,满脸不可置信,她轻轻的说道“睿儿,你在说什么?生在帝王之家,你怎么如此愚昧?天伦之乐承欢膝下从不是天子的梦想啊!!!睿儿。”周隽睿听着她语重心长的语气自嘲一般摇了摇头“我忘了,你只是我的母妃、并不是母亲”说着便摇摇晃晃的向门外走去,还没到门口便见到一个女孩身后追着一个女人,女孩边跑边喊着“父亲!”身后的女人焦急样子,刻在周隽睿的眼中,他想要的母亲。

周沁之快速的跑上台阶越过周隽睿,扑到周隽冽怀中,“父亲,你怎么自己走了?”而周隽冽第一时间将她转到面朝外,防止她看见殿内的景象,秦音赶到手抚上周隽冽的后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最显眼的是惨死的颖贵妃。秦音惊悚之际,一把护住周沁之,不让她转身往后看。嘴里说道“你看,这不没事嘛,跑那么快,当心摔倒”

这幅温馨的场景看在周隽睿眼中何等刺眼,犹如盛夏的太阳,有自己向往的明媚,却也足够刺眼足够灼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