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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助了岳父来做买卖,并不远离,晃眼便是数年来。
大汗并未招了他去,小童也甚得清闲,伴了岳父母,又与娜其格常去密室喂了那些海鱼湖鱼来。
这日不知为了何事,大汗竟让和阿图传了小童去见。
待见了大汗,大汗却从座位上挺了身来,直视了小童许久,竟屏退了左右。
和阿图与小童都不知何意。
大汗却是问小童:你今年是何年纪了?
小童一惊,沉吟半晌道:回大汗,小的三十又七了。
大汗道:我数年未见你,你还如以前模样,看你这模样还是二十多岁年纪,却是为何?
小童这回是真的吃了惊来。
和阿图常与小童在旁,并未觉得,这大汗一问,也拿眼来细看小童,却也惊了。
小童只得道:小的二十岁那年,得一道人赐了清心丹,自吃了后不知怎的,模样就变化不大了。
大汗问道:给了几颗丹药?
小童灵光一闪,道:给了两颗,一颗我吃了,另一颗救我妻子时给她吃了。
大汗看了和阿图道:去传了你女儿来。
和阿图领命离开。
大汗对小童道:你与我说了实话,这丹药在何处得了?
小童便道:我祖居登州的昆嵛山脚下,因父亲奉了道教,对一道人供养,他便赐了我父亲两颗丹药,说日后交我服用。本也没当回事,在父亲去世后,我便拿了丹药离家,后得了疾病便服了一颗。另一颗便给妻子吃了。
大汗又问:那道人便在昆嵛山落脚?
小童道:那时确在了附近山上。
大汗听了不语,似是只为了这事找小童来,却不再问别的。小童倒是隐有担忧。
大汗许久才长叹一声,问小童:西边多已平定,我打算让你带了人去那西人之地作了买卖,你可愿意?
小童回道:但凭大汗吩咐。
两人又沉默了来。
等娜其格到来,大汗直盯了她看,问道:你是何年纪?
娜其格道:回大汗,小女今年已是三十六岁。
大汗道一声果是有仙丹,又问了娜其格服药经过,娜其格一听,隐猜得大汗意思。便将昔日中毒之事讲出,只说在晕时小童给服了丹药,未见得丹药模样。
大汗听完又不再言语。
让两人退了,却留了和阿图来。
回得住处,小童只暗道惊险,和娜其格详说了过程。
想大汗先让两人离开,必是要问岳父关于娜其格中毒事情,以校真假。
大汗如此细心,倒叫小童吃惊,但他若要问了岳父中毒服丹经过,倒不必担心。
只心道还好未让岳父饮得灵水,否则全家都这般不老,怎可圆了谎去?
小童这回更是不敢离开。
这西去做买卖却没了下文,大汗不知缘何却不用他西去了。
小童哪还能再助岳父去做了买卖?只怕再有人见了疑心,多和娜其格在家与岳母呆了,便是她妹妹来,也找理由不见躲了她们去。家中下人,换了又换,哪敢再久用下人,让他们也瞧出了不对?
岳父岳母只信他俩确是得了灵丹,更信了那次娜其格服了灵丹才变得好看,也有了不老容颜,倒不疑有它。
小童急欲离开,却是无了妙法。只怕现时离开更引得大汗怀疑,连累了岳父岳母。
两人都知再不能给父母那灵室里吃的来。
两人去灵室的次数也减到了数月才去一次,模样终是有了些许的改变。
又几年过去,大汗召了小童几次去,却只是问了西人的情况,不再问其他。
这日忽听岳父讲大汗竟召了那昆嵛山的道人来,说是个叫做丘处机的全真教掌教。
小童从未闻得此人,料想不认得自己,也不去管他。
大汗是常提了长生天的,只怕他定要寻得仙丹来。这一细想,这大汗只怕还是要召见了自己。
果是如此,小童应召前往时,见到一位七十岁左右的道长,正坐在了大汗下首,拿眼来细看了自己。
大汗问了那人:丘神仙可是认得此人?
那丘神仙摇了摇头,却张口说了汉语来:此人模样倒是不符了年纪。应是服了符水丹药的。
小童听得一惊,此人便应是那那丘处机了,不知何以看出年纪不符,又服了符水。
待通译官翻译了,大汗也是惊讶。
大汗道:确是如此,他便是来自你那神仙之地昆嵛山的。丘神仙可知他服的是何丹药?
那丘道长沉思一会儿回道:驻颜之术,却易伤了身体。
小童忙用汉话回了:小人年轻时在那昆嵛山附近居住,得道人赐服了清心丹,原无感觉,只是近些年老睡不好觉,身体又常觉沉闷。
那丘神仙闻得却不再言语。
大汗听了译词,却来问丘神仙:那是为何?
丘神仙道:待我回头再细禀了陛下。
大汗闻得,沉吟会便让小童回了。
待小童离开,那丘处机对了大汗道:此人所服丹药,便是本教早已弃了的清心丹。此丹可保人容颜,却是夺人性命。此子虽显年轻,却只怕活不过知命之年。
大汗便问道:可有什么既保了容颜,又不夺人性命的长生丹?
丘处机回了话来:我师父王重阳真人,擅长丹药,救人无数,却从未制得长生丹来,到年老时更不主张用了丹药,只教得我等一套心法,或可延年益寿。天道有生有死,哪敢求得长生不死,岂不违了天道?
大汗便有不悦之意。
丘处机见了大汗神色,便道:陛下一路行来,除残去暴,恭行天罚,克艰克难,终登大位。那陛下觉得是仰了长生天之助,还是凭了一己之力,得以升天复位?
大汗回道:若无长生天之助,以我个人之力,便纵是手撕虎狼,也只不过是个力士罢了。
丘处机道:大道固然。我久闻上族信奉了长生天,神有长生,人何得长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易变也。陛下身体固得天佑,异于常人。但陛下心性坚忍,不成大业,何曾言弃,这却是后天之变,得长生天之助,非人力自及。陛下得登大位是精神使然还是身体使然?
大汗深思许久,却道:两者皆有。
丘处机笑道:得如陛下身体者不知几许,得如陛下精神者却无一人。
大汗只不作声。
丘处机又道:我闻得虽有道法千则,不若心性坚定,方得精神圆满,成就大业。陛下若要长生,自当外修阴德,内固精神。此中修行,须得亲力亲为,仅及己身,不及他人。臣虽有妙法,却无妙丹,须得陛下亲力来行。陛下精神远胜常人,惟修阴德而已。
大汗深有所思:愿详听了神仙教诲。
小童回得家来,想那昆嵛山果真出了神仙也未可知。自己服了符水,却是与大汗说服了丹药,大汗显是未说,这丘神仙何以一见面便知?那人眼神洞若观火,当真是神仙?
身边有了羁绊,越想却是越怕,自己和娜其格再呆下去,自己倒是好说,变了模样就可,娜其格却如何变了容颜逃了去?她父母又如何逃得?
若这神仙说与了大汗实情,自己如何处理?
好在这成吉思汗得了丘处机,撂了小童,称了丘神仙,两人竟日相伴。大汗封了他作主教,掌管了天下的道教来,免了道院的赋税与与道士的差役。这全真道一时大兴起来。
成吉思汗虽尊了丘神仙为道门掌教,却哪真想去外修阴德,内固了精神?又如何做得清心寡欲?
仍是南征西攻了去,只想主宰了天下,尽享人间美色妙饮,长生且以后再说。
大汗早闻得小童说那西边盛产了各种蔬果和珍禽异兽,此时西路已通,便令和阿图组织了商队去交易了来。
那西边有个花剌子模国,邻了西夏和西辽。大汗听了小童的报告,西人并非对手,便征辽后只打算攻金,并不急于西征。但要西去交易,须得过了花剌子模来,便遣使者去与他留书:
我知君势之强,君国之大。君亦知我已征服中国,战士如蚁之众,财富如银矿之丰。你我实无须觊觎他人领土之心。希望彼此得以互市,为利同想,使商人得以安全和无约束地来往,两国相好。
这花剌子模国王见信中赞了他国家强大,想双方交好,便也同意了双方间过路交易来。
大汗便要和阿图组织了四百五十人的的大商队,用五百峰骆驼驮了金银丝绸等贵重物品,去往花剌子模国,再打道去了西面交易了来。
其时和阿图年岁已高,腿脚不便,娜其格虽百般关心,却也知不能再用灵水来医治,曝了小童。
小童早劝岳父不再做了总商。便去向大汗请命,称和阿图腿脚不便,不能远行,要代岳父西去,前为引路。
大汗竟是应了,由于小童资历尚浅,另派了领队之人。
小童辞了亲人,随商队往那花剌子模而去。
待得到那花剌子模的讹答剌城后,那守将海儿汗见这许多骆驼金银,起了贪念,以查密探为由竟要将商队货物扣留。
领队等人见他如此侮蔑,怎不与他起了言语冲突,这海儿汗竟是将人全部关押了。
再报了花剌子模国王摩诃末说,商队中有成吉思汗的密探,怕是要探得情报,来攻了我们国家。
那花剌子模国王摩诃末真以为他国力强于蒙古,听得那蒙古竟要打了他的国家,有何惧哉!也不细查,便下令要处决全体商队成员。
小童哪料得事情竟是如此,又如何救得人来,便是救得,又如何能全带着逃了回去?
待要先逃身出来向大汗报告,人却被关押在了监狱,除了强闯,却如何出来?
闯出岂不更让了对方怀疑?
小童只得待士兵押送了这许多人出了监狱后,趁乱隐了身,去了密室。
伺得夜间,出来打探消息,竟是将人全杀了。
小童犹是不信,等第二日天明他变了花剌子模国人模样再去打探,查看了尸身,果然将人全部杀了。
小童哪还迟疑,弄了马匹,混出城来,飞奔回蒙古。
成吉思汗闻报,见只小童一人回来,哪里肯信?他可是与那一国之君作了约定的,怎会可能这般毁约以待?
小童跪伏了流泪道:以大汗之威,这世间凡人可有敢欺骗大汗的?小人惜命逃回,便只是让大汗得知此悲惨消息,也绝不让那花剌子模再骗了大汗。小人但有一句欺骗,大汗便将小人千刀万剐。
成吉思汗霍然站起,双目赤红,竟也流了泪来。
大汗也不擦泪,只出了大帐,骑了马狂奔,小童急与侍卫跟了。到得那近处的山顶,大汗竟是摘下皇冠,跪地求了长生天来,众人都跟着跪了。
大汗在这山顶不吃不喝祈祷三日,却是求长生天助他复了仇来。
待大汗回得大帐,立时便喊了人来,要亲自带兵攻打那花剌子模国。
有大臣便来劝大汗先得灭那金国,对这花剌子模可先礼后兵,派了使节与他商谈。若他肯交了守将,此事便罢,也可细问杀我商队原因,若是不肯,再兴兵不迟。
大汗三子窝阔台随了军来,也劝大汗,大汗虽是满腹仇恨,终是明辨大事小非,要先拿下金国再说。
他喊了人来直接任命了正副使节,对他们道:
那花剌子模国王前与我有约,保不虐待我国任何商人。今竟违约,枉为一国之君。若虐杀我商人之事并非他之命,则请将以守将付我,听我惩罚,否则即备战可也。你等须将我此言原话说与他听。
一正两副三名使者到得花剌子模,传了成吉思汗的话来,那花剌子模国王听得,哪将大汗放在眼里,来使竟敢如此说话?大笑一声,竟将正使杀了,却将两名副使的胡子剃光赶回。
胡子在此时是男人的象征,剃胡子纯是羞辱之为,如此作为只惹了更大的仇恨来。
成吉思汗本要直接兴兵来打,得众人劝才派了使节。使节反受如此虐杀羞辱,直气得大汗跳了脚来,立时便要亲往报仇!
这回谁还敢再去阻止?
长子术赤和大将哲别一见如此,也不再劝先行攻金,请令作了先锋,先向花剌子模国进军了来。
成吉思汗随后带大军杀气腾腾地赶来,待军队都合了,再将军队分作四路,誓要灭了这花剌子模国。
那花剌子模国国王是个奇葩人物,只听得好消息,听不得坏消息。有好消息便赏了金银,报了坏消息竟是将人扔了虎园让老虎吃了,这样谁还敢报坏消息来?
那蒙古大军来攻,前锋军已是攻下了他不少城池,却是谁人敢报?败的也报了胜仗,胜的更是夸了战果来,他更以为这蒙古大军只是来势汹汹,却不过纸老虎,也不认真做了准备,只花天酒地,一如既往地享乐后宫。
大汗二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亲率了第一路军攻那讹答剌城,成吉思汗下了令必要活捉那那守将海儿汗。这海儿汗恃了兵多粮足,看对方不过两万人来攻,自己这边大汗又给了五六万人,又派了哈剌察部一万人来援,何惧之有?自是守城不降。
蒙古这第一路军人员虽少,可蒙古大军却攻了四周城池,说来援便是来援,他又不敢出城来攻。待被围五个月后,粮食见少,士气受挫,来增援的哈剌察部一万人却要降了。
海儿汗惹此大祸,自知便是降了,蒙古大汗又岂可放过自己,坚持不降。那哈剌察见说不到一块,便自行率部突围,被蒙古军俘杀倒也算了,反倒趁势入了外城,海儿汗只得率余众两万人退守了内城。再抵抗了一个月,竟是战到只剩了两个部下,他人被活捉了。
他所做得的事情哪有容人活捉的道理?
大汗早亲率了大军直攻他都城,打下了撒麻耳干城,只等这边擒他的消息。
海儿汗被捉,带到了大汗所在的撒麻耳干城,大汗问了前事,果如小童所言。
大汗哪能饶他,命人将银子熔化了,灌入他的耳朵和眼睛来,生生将他疼死。
大汗还未气消,继续攻打,定要捉拿了花剌子模国王摩诃末,报得羞辱他使节的仇来。
却将这花剌子模的俘虏作了前军,先行攻城作了挡箭牌,一路毁天灭地的攻了他城池去。
待攻下那那玉龙杰赤城,大汗命令将这处十万工匠尽数掠往蒙古,将妇女儿童掠作奴婢,其他人竟分配给蒙古军队屠杀,屠人直如屠狗,一时哭喊连天,血流成河。
更在屠城之后,引水灌城,将城中本已不多的藏匿之人也尽数淹死,真正成为一座空无一人的空城。
花剌子模国人这回是受了大难来。
这花剌子模国本是信奉了伊斯兰教,修了许多清真寺的,蒙古大军所到之处,毁他清真寺,将那些男人统统给杀死,再践踏古兰经,杀花剌子模教众,焚烧房屋,纵兵掳掠,强奸妇女,直是血洗了他的城池。
花剌子模国的城池动辄被屠了城去,便是投降也多被屠了城去,妇女儿童都是被杀,竟是想作了奴婢也不得。
那花剌子模国王摩诃末还顾得他的民众?早如惊弓之鸟逃了去,其诸幼子也尽被杀死。
这花剌子模竟是因贪一队商货灭了国来,因一昏君所为,国人受难者何止数十百万计。
大汗将那花剌子模国交给了长子术赤来管,打道回得土拉河行宫,再来谋划攻那金国西夏。
大汗只觉得屠城爽心,快意了恩仇,何曾顾了王道,更何曾外修阴德,内固精神。
更与道法是渐行渐远了。
和阿图脚疾渐重,年岁又高,终是辞了官职养老来。
小童本要趁此机会与岳父一家远行,离了大汗法眼。却得了大汗宣召,竟是大汗又去攻了西夏,不知怎地想起了他来,竟要他前去晋见。
大汗在军中私帐接见了小童,却问小童:也快五十了吧,模样也是见老了。
小童早料到他会旧事重提,早变了面容,却也只三十多岁的模样,只是略黑了眼圈。
小童道:回大汗,已是过了五十。
大汗拿眼来细看小童:身体可好?
小童回了:只觉精神不支,常是睡不得觉来。
大汗哈哈大笑了来:联原说要赏了你美女,这次来攻西夏,便是要你随联亲往,美女任你挑了。
小童只得道:小人谢恩领命。
领令随了侍卫去了那营帐住下。
随军行得数月,还未得赏,这日军中竟是乱了起来,小童惊闻得成吉思汗山陵崩的消息。
却原来成吉思汗攻这西夏,一路几无抵挡,西夏皇帝只得求和,知成吉思汗好色,竟献了王妃来。
谁说女子不如男?这王妃的刚烈却是远胜那西夏男子。
这西夏大国不堪一击,忍辱求和,送了王妃来求得成吉思汗欢心。铁木真见了这绝色女子,竟是一见倾心,要纳了她作蒙古皇妃来,
可这西夏王妃早藏了毒药,定了心意便是死也不从了大汗。却在大汗要欢娱时改了主意,先舌下含了毒药,作势迎合,大汗正在性起,却被这西夏王妃一口咬来。
大汗直痛得大叫起来,下人进得府来时见大汗下体血流不止,哪有主张?
王妃早吞了毒去,还怕自己不死,趁了慌乱自去投了府中河去。
大汗失了命根,那女子口中之毒也入了大汗身体,大汗虽未立时死去,却也不行了。
大汗忍痛传了人来,定了窝阔台继承大统,嘱了他务要灭了西夏为自己报仇,又嘱了他联宋灭金,还有诸多事要说,却痛得再说不出话来。
这大汗未修得长生,反倒被女人夺了命去。若大汗果真外修阴德,内固精神,何得如此?
这蒙古军中已是乱成一片。
窝阔台得了遗命,虽未立时承得大统,却是主了军中事务。父亲这般死法如何肯让走了消息,又恨那些侍卫侍女未护得父皇安全,尽皆将人杀了。
小童本与侍卫共处一帐,但却并未得令去护卫大汗,这侍卫也无他名册。见此时不走,却还要再等封赏不成?
小童这是美女未得,反得一身惊吓。
回得家中,便与岳父母说知,如何能再呆了此地?
立时让下人守了房子,家人一道驾车离开,先躲了安全地方再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