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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安循声看去，掠见一张十分稚气、月盘似的圆脸蛋。
她的五官精致柔润，新月般的弯眉如同画上去的一样秀美，唇瓣小巧而鲜嫩，每次红唇翘起，白嫩的脸颊上就显出两朵可爱的小酒窝。
呦，是罗萌萌啊。
多半是来替好闺蜜陈亦萱解围的。
就说嘛，一个破情书而已，这小妮子也忒上心了。
情书事件的幕后黑手多半就是陈亦萱这丫头了。
陈亦萱当即挽住罗萌萌的胳膊，笑嘻嘻道：
“等等呢，萌萌。”
“班长这里有个惊天大瓜！”
罗萌萌登时眼睛一亮，猛地激动起来，惊呼道：
“班长的大瓜？哪儿呢？快！拿给我瞧瞧！”
“呐，就是这个。”陈亦萱指了指桌上的情书。
“哇！哦！”
罗萌萌的语气也很夸张，旋即看向李怀安问道，“班长！能给我们瞧瞧嘛！”
说完，两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便一同汇聚到了李怀安的身上，眼神中写满了期待，仿佛只要他流露出半点拒绝的意思，就要哭出来一般。
李怀安白了两人一眼，耸耸肩道：“想看就看咯。”
现在，他已经有九成的把握了。
“嗯？”
“这是什么破东西啊！”
“我怎么一点儿都没看明白？”
陈亦萱脸绷得紧紧的，嘟着嘴诉说着“不满”。
罗萌萌黛眉微凝，牙齿似是轻咬着唇瓣，犹豫了好久，才低着声，怯生生地猜测道：
“小萱，这个好像是行列式耶……”
“行列式？这是什么东西？”陈亦萱瞪大了眼睛疑问道。
行列式……
丨5，2，1丨
丨1，2，5丨
丨34，1，34丨
你管这一行三列的东西叫行列式？
不是画两个“丨”就叫行列式了！
奇才啊！
这是哪个小糊涂蛋，学都没学明白，就搁这瞎整活呢……
李怀安扶额，实在是无颜以对。
罗萌萌丝毫没有察觉，流露出一丝小得意，“这是大学要学的线性代数里的内容，前几天数竞班里老邬教过呢。”
陈亦萱歪着脑袋，浓密的睫毛轻轻一眨，脸上满是恐惧：“线性代数？”
“光听名字就感觉好吓人，难度究极大，这大学的日子还怎么过嘛……”
罗萌萌眼睛渐渐弯成月牙，挺起胸，骄傲地说道：“可难可难可难了呢，我花了好久好久才学会一点点的呢。”
“让我想想哈，应该是这样子解的！”
说着，她弯下腰，拿起笔，找来张白纸，趴在桌上解了起来。
陈亦萱眼里闪着小星星：“真没想到还能把表白的话放在数学的式子里呢。”
“好浪漫哦——”
“学数学的都好会玩哦。”
接着，她又话锋一转，一本正经地分析道：“这样子看来的话，班长的小迷妹，就是你们数竞班里的一个咯？”
“也不知道是谁，漂亮不漂亮呢。”
“萌萌，你们数竞班有什么漂亮可爱的女同学吗？”
不等罗萌萌开口，她又自顾自说道：“啧啧啧，老地方，看来多半是班长的青梅竹马耶。”
“班长——”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啦？”
“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陈亦萱朝着李怀安挤眉弄眼，一脸的坏笑。
李怀安：“……”
呵。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真当他傻啊？
他哪儿有什么青梅竹马？
再说了，打小一块儿长大，熟得不能再熟的青梅，哪儿打得过天降嘛。
如果是十六岁的李怀安，说不得还会信了你这套说辞。
但是，很可惜，你面前的人多活了二十五年。
啧啧，怎么这些个幕后黑手，老喜欢在案发现场晃悠呢？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李怀安白了她一眼，无力吐槽，于是低下头瞥了一眼草稿纸，脑瓜子顿时嗡嗡的。
罗萌萌……
真不愧是能画出三“丨”的糊涂蛋。
只要学过线代，谁解行列式还用划线枚举法啊，累不累啊？
基于科学的精神，严谨的剖析，这回他有九成九的把握了。
“那啥……罗萌萌，你参加数学竞赛培训的时候，老师没教你展开定理嘛？”
李怀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开口提醒道。
罗萌萌整个人一愣，撅着嘴唇嘟囔道：“展开定理？听起来好耳熟耶，让我想想？”
罗萌萌沉思了一会，忽然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下去，显然是非常的心虚：
“啊呀！”
“我一下子忘了解到哪里了……”
陈亦萱立刻瞪了李怀安一眼，很是不满，
“班长！你别添乱！这在帮你破解情书呢！”
“咱们三个，就萌萌是竞赛班的，学过这玩意儿，你别打扰她思路！”
“不用了，我已经口算好了。”李怀安回答道。
“别闹，班长你怎么可能会这种东西。”陈亦萱白了李怀安一眼。
罗萌萌也停下笔，看向李怀安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班长，这可是线性代数耶！”
“是大学才上的课程耶！”
“就算是实验班里的一些大神，都得打草稿，班长你都没学过，怎么可能口算呢？”
“答案是520对吧？”李怀安摊摊手。
“对……班长你怎么……”陈亦萱脱口而出，旋即又改口道，“萌萌，都还没算好呢，班长，你别胡说！”
罗萌萌就没有她这个反应了，惊喜地瞪大眼睛：“班长，你怎么知道？！”
“我都还没算出来呢？！”
“你难道真的懂线性代数？！”
陈亦萱捂住脸：“……”
废话。
我当年，数二考了一百五，能不懂嘛？
别杠。
真·一百五，一分都不带差的。
我当年可是看了二十遍，给每个好基友都私发了一遍。
这分数不吹一辈子怎么行？！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东西都已经忘了，再去做考研卷估摸着也拿不了几分。
但是！
口算个三行三列的行列式，不是有手就行轻轻松松嘛？
李怀安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摆手：“略懂略懂。”
“来，笔给我，我教你怎么解。”
“首先，行列式要行数和列数相同，而不是画个丨，就叫行列式了。”
“你这个糊涂蛋要记住。”李怀安顺手用笔轻轻敲了罗萌萌一下。
罗萌萌花容一变，“啊”的一声捂住了脑袋，嘟囔道：“我知道了嘛……”
李怀安又继续说道：
“另外，展开定理，是根据某行某列，将行列式展开。”
“一行一列，系数为正，剩下的是……”
“一行二列，系数为负，剩下的是……”
“一行三列……”
“接着，就变成两行两列的行列式，这个你明白吧？”
“剩下的，不就是加减乘除，口算题了嘛，应该不用我在教你了吧？”
罗萌萌恍然大悟，惊呼道：“啊对对对，就是这样子，我想起来了，老邬教过老邬教过！”
陈亦萱晃着白嫩的小手，拍着胸口，只觉得心头痛的厉害。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笨蛋闺蜜……
现在退货还来不来得及啊！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皱了皱小巧的鼻尖，两手背在身后，试图借机偷偷开溜。
“站住。”李怀安当场抓获，“你想跑哪里去呀？”
陈亦萱浑身一颤，一阵心虚：“我……我没有！”
“我是……我是看上面那个14.01像氮的分子量去找化学书看看呢！”
李怀安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我先教明白罗萌萌这个糊涂蛋，咱们再好好谈你的问题。”
“啊呀！”
陈亦萱惊呼一声：“我还没给老师送作业呢，咱们一会儿再聊。”
说完，一点儿义气也不讲，丢下队友，落荒而逃。
罗萌萌见状也想开溜，“啊……班长……我去个厕所。”
“等会！你先别急着走！”李怀安喊住了她。
她脚步一顿，有些心虚地转过身，声音越说越小：“怎……怎么了……班……班长……”
“学明白了嘛？你就走？”李怀安眯眼一笑。
“明……明白了吧……”
罗萌萌点点头，感觉自己好像被一种恐怖威压包围，气都喘不上了。
“真的明白了？”李怀安盯着她，笑得很和蔼。
罗萌萌整个人又是一颤，叹了口气，小声道：“没……没明白……”
“来，看好，我再给你讲一遍。”李怀安拿起笔，言简意赅的又给她讲了一遍。
“要确定展开后的正负，只要把行列的序数相加，偶为正奇为负……”
“原来如此！”罗萌萌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这回听明白了吧？”李怀安笑呵呵地问道。
罗萌萌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点头，“明白了，真明白了！”
“那好，我问你，按照三行四列展开的话，前面序数应该是正的，还是负的？”
李怀安又开始提问。
“三加四等于七，是奇数，负的！”罗萌萌喃喃着。
“你确定吗？”李怀安两眼一眯，气势凛然。
“我……我再算算？”
罗萌萌一下子又慌了神，掰着手指头算道：“偶数是正的，奇数是负的，三行四列，七，奇数，负的。”
旋即，抬起头，偷偷瞥了几眼李怀安，小心翼翼、结结巴巴地说道：
“班……班长！是……是负……负的呀，没……没……没错吧……”
李怀安噗嗤一笑，摊摊手道：“我也没说你错啊，你怕什么？”
罗萌萌仿佛过了一劫似的，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小手拍着胸道：“那就好！那就好！”
“行了，回去好好复习下。”
“这么简单的行列式，学成这个样子，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参加数学竞赛啊？”
“既然学了，就得学明白，别整个一知半解的，很容易闹笑话的，晓得不？”
李怀安一下子来了感觉，忍不住开始说教。
“好……好的班长！”罗萌萌低着头，双手捧住脸颊，实在是没脸见人。
“对了。”
罗萌萌整个人又一哆嗦！
李怀安又又又双叒叕叫住了她，“多把心放在学习上点，别老跟着陈亦萱瞎胡闹。”
罗萌萌脸上一红，登时加快了脚步，仓皇逃窜。
这威压，这气场，太吓人了……！
班长他……
恐怖如斯！！！
“不是……这怎么还说教上了……”
李怀安不由得捂住了眼睛，哭笑不得。
做个梦，咋还给梦里的角色讲上题，说上教了呢？
好为人师……
这可真是老毛病了。
根本改不掉……
肯定是给手底下的研究生讲东西灌鸡汤灌习惯了，变成肌肉反应了，只要随便起个头，后面的一整套流程，就一股脑全都秃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