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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姜凯参加工作的第二十年,他每天的思绪都被无情的现实碾压着,和他同一批进入公司的同事,甚至比他晚进入公司的有背景的人都已经混到了公司管理层,而他…因为家庭、学历和背景的不行,成为一名超过35岁的基层老员工,不温不火,每天重复着无聊的工作。
今天是星期六,正常双休,姜凯和往常一样送孩子去上补习班后,自己一人在马路上瞎溜达,不知不觉中他走进了一片胡同里面,胡同的尽头有一个小店,他走近一看,门口牌匾写着“时光小店”四个大字,下面立了一块儿牌子,写着:“都说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但我们这里有,信不信由你。”
“后悔药?什么玩意儿”姜凯自言自语道。活了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宣传语,看了看时间,尚早。打着好奇心,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对联。上联:“虚度年华似水无痕”,下联:“碌碌无为生老病死”,横批“重返过去。”
正当姜凯疑惑时,一个白胡子老头撩起门帘走了出来。“来者可是一个人?”
姜凯细细打量,这人看上去快100岁,穿一身白衣,光头,留着长长的白胡子。心想:“你看不见吗?这屋子里面就咱俩你问我几个人?”刚想回答,仔细一瞥,这老头竟真的是个瞎子。不由得心中一惊,犹如见到了武侠小说里面的世外高人。
老人接着问:“你可以不说话,我知道你现在很迷茫,如果感兴趣,老纳想问你个问题。”
姜凯也不多说,回复道:“你问吧。”
“如果让你重新选择回到过去,放弃现在的一切,你是否愿意?”老者开门见山的问。
如果是十年前,这个问题摆在姜凯面前他可能会犹豫不决,因为要放弃房子车子还要心爱的妻子、父母和孩子。但当这个问题摆在四十岁的姜凯面前时,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到过去,他想回到梦开始的地方敲醒当时昏睡的自己。因为他觉得,现在的自己一无是处,都是因为身后没人指引,没人帮助,自己少年时没有正确选择去决定自己的人生。如果回到那个青春岁月,他会重新选择,会更加努力地发挥自己的爱好和特长;如果回到那个人生的分水岭,他会积极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事和喜欢的物;如果能够回到那一年,想想他才刚满--十六岁。
姜凯肯定的回答:“我愿意!”
老者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哈哈大笑,说道:“果然你也是个普通人,你跟我来。”说着,把姜凯带引入里屋。姜凯刚一进屋,一股淡雅的麝香味弥散在空气中,他还没走几步,就晕晕沉沉地感觉口干舌燥,天转地旋地躺倒在地上。
“姜凯,听到没有,快~打快攻!传球!”只见一个黑不溜湫的老头在场边呼喊着,指挥着,场下的拉拉队加油助威,场上的队员们努力的拼搏。由两只高中生组成的篮球队正在进行一场热身赛,姜凯作为主力队员参与其中。
“哇靠!我怎么在这里,老头呢?”姜凯回过神,发现场下叫唤的黑老头非屋子里面的白胡子老头。他感觉自己在做梦,但又这么真实,掐了一下自己,疼~脑袋里面“嗡嗡的,我是谁,我在哪?”
“管不了那么多,先进一球再说。”姜凯想着,手起刀落一记三分空心入网。
“凯凯我爱你,凯凯你最棒啦!”场边的女球迷疯了一般地叫着。
“这真是一种久违重逢的感觉啊,看看自己的手,摸摸头顶浓密的头发。”姜凯惊讶道:“真的穿越了?什么情况!”他感觉自己整个身体身轻如燕,双下巴,大肚腩也消失不见,用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八块健硕的肌肉凸显示着,感觉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什么黑老头白老头老头的,即然回到过去了,我一定不负这机会。”
话说场边的黑老头是姜凯高中时的篮球队教练,虽然个子不高,但在他们当地,年轻时也算是篮球风云人物。姜凯是初一开始接触篮球的,父母认为体育不能当饭吃,上了年龄什么都不是,所以不支持他练体育,要他专心学习。可姜凯天生运动细胞发达,各项运动只要接触了就能拔尖,而篮球基本都是自发的练习,到了初三,父母眼看他学习不能拔尖,决定让他走走篮球特招的路,曲线救国,起码先把高中考上。姜凯父亲通过对他一个暑假的训练,去他们市里的高中一考,还真被篮球队教练看上了。教练觉得,他身高虽然不是很高只有一米八一,但投篮的精准度,弹跳力、跑动速度和爆发力都很优秀,值得培养。
就这样,姜凯在中考特招时,以投篮第一名的成绩被他所在城市的最好高中录取。按照当时学校的政策,往年特长生是可以被划分到各个班级里面的,但是那一年学校换了新校长,推陈出新,计划组建特长生班。一个体育班,一个艺术班,这一政策的变化,彻底打乱了姜凯家的计划。因为姜凯父母推行的是曲线救国,只想利用特长进好学校,并不想让他打球,目的还是让他好好学习;而姜凯本人觉得无所谓,一群爱好、智趣相投的人在一起,肯定很有趣。
“好什么好,一群不爱学习的人聚到一起,越待越差,我找找人,给你分出来!”姜凯他爸很是生气,觉得练体育会毁掉他儿子一辈子。(今天看来,当时离开体育班才是错误的选择)
既然我们的主人公回到过去了,他一定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不用给我找人,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姜凯义正言辞的说到。此刻,他的爸爸也很诧异,因为儿子从来都很听他的话,只是他还不知道,此刻他儿子是外表十六岁,内心其实住了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四十岁中年大叔。
“你自己做主?你能为你的选择买单吗?”他爸质疑说到,以为这样可以像往常一样吓退姜凯的想法。
“我为什么不能?我的人生,好坏都是我来走,给我一年时间,不管学习还是各方面,我肯定让你们刮目相看!”这是姜凯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那么的自信和痛快,他知道今天的选择预示着自己怎样的未来。
“凯子,可以啊!你是怎么说服你们家那俩老古董的?哥们儿这次顶你啊!”说话的是姜凯学生时代最好的哥们儿呼木方(蒙古族),从小学开始,他俩因为前后桌打了一场架而相识,直到高中俩人一直是同学。呼木方家俩孩子,他是老二,上面还有个大他几岁的姐姐。说起呼木方家,他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学习很好,名列前茅那种,所以他爸妈对他也是散养状态,只要不违反道德和法律底线,他的人生路都由自己做主,自己决定,所以姜凯也一直很羡慕他。这次中考,呼木方也是靠特长上的高中,他因为喜欢踢足球,从小学开始一直都是学校足球队的,学习也因为练足球有所下降。
“我觉得自己的路自己做主,我的青春我做主”姜凯回复道。呼木方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躯壳里面装的是一个老男人的灵魂,只觉得这货说话越来越装X了。
就这样,在姜凯的一再坚持下,他和呼木方再次分到了一个班,体育班,隔壁是艺术班。话说这体育班里面真是“人才济济”,有练田径的、足球的、篮球的、排球的等等,各式各样,反正基本上没一个爱学习的。用当时学校其他正常班老师的话就是“你看看,不爱学习的讨吃货都分到一起了,这也不错,他们不会分散到其他班去祸害人间了。”
如果是以前的姜凯,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也会怀疑人生。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觉得这太“爽”啦,天天不用上课,基本上不是在训练就是在训练的路上。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别人进教室上早自习,他们开始晨跑五公里,然后回来练力量,练完力量开始分组对抗练习,直到上午九点半,他们才回教室上课。下午三点半,准时开始训练,一直练到晚上七点多解散。其他同学都觉得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时,姜凯确很享受这样的美好时光。因为篮球是姜凯最喜欢的体育运动,以前不理解为啥天天训练,一到训练时,孩子们都哭爹喊娘的,现在他觉得,这莫过于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让他如鱼得水般。
如果这真是梦,姜凯希望永远不要醒来,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
“爸爸~您孙子来电话啦!爸爸~您孙子来电话啦!”
“哪个孙子来电话啦,吵死了”躺在地上的姜凯掏出手机,嘟囔说。
“姜先生您好,我是小西的老师,现在下课了麻烦您赶快来接小孩子,我们一会儿还有课用教室!”原来是姜凯儿子补习班的老师,姜凯长叹一声气,被一个电话拉回了现实。
“怎么样?年轻人,这梦好不好呀!”白胡子老头好似知道了一切,笑眯眯地坐在姜凯面前。
“您给我下药了?”姜凯警觉起来。
“哈哈~我怎么会给你下药!你一不是大款,二不是美女,一个油腻的中年男,咱俩无冤无仇我图你什么,你看看你少了什么吗?”老头摸了摸胡子说。
姜凯摸摸身上,什么都在,疑惑的问道:“那您这是…。”
“遇事莫问前程,阿弥陀佛,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夜半歌声三时起,梅花香自苦寒来。”老者说完瞬间消失了。
姜凯揉了揉眼睛,大叫“啥情况啊!”他被整蒙了,分不清到底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这样的场景他只在穿越剧里面见过,发生在自己身上半天缓不过来。
他莫名其妙地正在重复着白胡子老头说的话,生怕一会忘记什么。突然,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白白胖胖的烫发大妈,“你丫谁呀!怎么跑我家啦!快来人啊~救命啊~”大妈叫着就夺门而出。
姜凯赶快从地上爬起来,感觉被耍了,一溜烟跑了出去,等跑远了回头一看,原来的“时光商店”牌匾变成一颗大树,挡在那户人家门前,哪还有什么光头长胡子老汉的身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考虑要接孩子也没多想,就赶快先走了。
吃过晚饭,姜凯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满脑子里想的都是白天的事情。突然,儿子的弹力球打在他脑袋上,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正想发作教训儿子一下,想起老师说的话“要多引导孩子,必要给小孩发脾气!”
姜凯眼珠一转抓住他三年级的儿子问道:“小西我考你两句诗,你告诉我什么意思。”
他儿子下午刚买了个弹力球正玩得开心,突然要让对诗,孩子满脸的不情愿,但这他又察言观色看到他爸即将发作的表情,只有不情愿地答道“好吧~。”
“夜伴歌声三时起,梅花香自苦寒来,什么意思?,作为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你怎么理解这诗?”姜凯笑着问道。
“我没学过,难道是半夜有人唱歌?梅花的香来自寒冷的冬天?”小西歪着脑袋问。
“你小子语文怎么学的,都是字面意思,单调乏味,一边玩去吧!”姜凯嘴上说着支走他儿子,心里还是挺欣慰的,因为他觉得自己三年级时可没有这理解能力。但他回过头又一想,这看似高深莫测的老头,不可能出一个三年级儿童都能解的谜语吧?如果真是,那太Low了!
夜深人静,玻璃外洒进来的月光好似一层纱一样,透过姜凯家的窗户,罩在了沙发上。姜凯躺在床上,辗转反复,还是睡不着,他想着白天的事,更想起白胡子老头。这时,他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唱歌,一会儿唱儿歌,一会儿唱美声,忽远忽近,忽明忽暗,那声音似男似女,好似蝙蝠的反射弧信号,断断续续传出来,姜凯推推身边的妻子“哎!哎!,你听到声音没?有人在唱歌!”
“唱什么歌!你是不是去过KTV啊?睡不睡觉啊,半夜三更的!”妻子不耐烦的说。和所有中年夫妇一样,十多年的婚姻生活早已磨平了二人的爱情山峰,因为太了解对方,导致一说话就是恶语相向。
姜凯无奈的转过身,在黑漆漆的夜晚透过月光努力地看着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半夜三更?歌声!”姜凯瞬间想起了那两句诗,仿佛一只巨手把他从床上拎了起来,一股神秘的力量指引他穿过客厅、走廊,打开房门,顺着声音的方向他来到了楼顶。
虽说是阳春三月,但夜晚的风还是格外的寒冷,姜凯只穿了一件睡衣站在楼顶,瞬间就被一股寒风吹的清醒,“原来不是梦!”姜凯更加肯定了。
他发现,声音来自西北方向,距离他家几百米远的玉溪潭公园,“梅花?”他突然想起每年三四月,寒冬过后,玉溪潭公园的梅花都会开,很多人都会来这公园拍照留念。
对上了,“夜伴歌声三时起,梅花香自苦寒来”这两句话并不是随便说说,他一定是有寓意的。说着他什么也不顾了,穿着睡衣,就朝着玉溪潭公园跑去。
“哈哈~哈哈~小伙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看来你的悟性很高啊。”白胡子老头一边指着衣冠不整的姜凯,一边说。他坐在公园的一颗梅花树下,双眼紧闭,手握念珠,盘膝而坐,看样子他已经坐了很久。
“你在等我?”姜凯疑惑道。
“阿弥陀佛,佛度有缘人,老衲没有等你,是在等一个有缘的人罢了。”老头摸了摸胡子说。
“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觉坐在公园里,别人还以为你是鬼呢!”姜凯斩钉截铁地说。
“心中有鬼我自然是鬼,心中无鬼我自然是佛。”老头回复道。
姜凯心想:“你丫拍穿越剧呢,一句人话不说啊!”转身就要离开。
“年轻人,来都来了就先过来看看吧,我这里有“三过去”。”老头突然起身说。
“什么意思?”姜凯反问并转过身停下脚步。
“这第一“过去”,是所有烦恼都过去,能让你在一瞬间,忘记所有烦恼,回到婴儿期,丧失的是记忆力;”
“这第二“过去”,是所有苦难都过去,能让你在一瞬间,忘记所有坏事,来到老年期,丧失的是行动力;”
“这第三“过去”,是你白天体验过的重返过去,能让你在一瞬间,忘记所有时间,来到青春期,丧失的是亲人力。”老头说完,从怀里掏出三个小瓶子,每个小瓶子里面有一团绿色的气体。
老头的“三过去”,让姜凯摸不到头脑,这种情景确实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但突如其来的选择又导致他现在有点判别不了真假。
“怎么样小伙子,要不要选一个?”老头追问道。
要搁到以前,姜凯遇到这种情景,会头也不回的走开,认为肯定是骗子。但现在,年过四十的他觉得不是高价值人群,作为一个普通个体活着确实没有意义,除了浪费时间和粮食,就是在等死而已。父母、妻儿、亲朋好友都有各自的生活,不需要他,单位、社会也不需要他去创造价值,索性都这样了,能来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为啥不试试呢?
“老人家,你为什么帮我?如果选了,需要我付出什么?”姜凯恭敬地问。
“阿弥陀佛,佛度有缘人,你我相识皆缘分,每年春去秋来,给今天胡同里面那户人家门前的大树,及时浇水驱虫即可。”老头说着走到姜凯面前。
姜凯不想丧失记忆和机体能力,他找回过去做自己。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三种“过去”。
“年轻人打开瓶盖,闻一闻即可,“过去”一天现在一分,春去春来,四季循环,你要看好时机,此事不可告诉他让,包括你的妻子、家人,否则一切皆烟消云散,切记~切记!”老头说着走回树下,继续盘膝而坐。
“大师,这个吸完不会中毒吧?”姜凯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小瓶子,一抬头,发现老头早已消失不见。
“我丢,什么情况!原地消失?”姜凯惊讶道,赶快跑到老头刚才坐的地方,没有密道,树上也没有吊绳,他绕树三匝,什么都没有,只有那梅花发出的淡淡花香。
夜晚的风寒冷、刺骨,姜凯手里握着老头给他的小瓶子,独自在走在玉溪潭的湖边,园子里的花基本上都开了,无数个回忆涌上心头,好的少,坏的多,激动的少,平淡的多,高光时刻基本上没有,有的只是自以为安。
“咚~咚~咚~咚~,”离他家不远处的广场钟声响了四声。凌晨四点钟,整个世界死静一般,月亮投射在湖面上,仿佛被湖水囚禁在湖底一样,几片叶子飘落在湖面,在风的作用下使波光粼粼的湖面泛起层层波纹。姜凯平时只有白天来过玉溪潭公园,他没想到午夜的玉溪潭公园还别有一番风景。
“前面那人,干什么的?大半夜不睡觉!”突然一束手电筒的光照在姜凯脸上,两个巡逻的保安立在姜凯面前。
“我散步~”姜凯勉强回答。
“你白天不来大半夜来干嘛?别想不开啊!”其中一个胖胖的保安问道。
“想不开?您笑话我啊!”姜凯无奈的笑道。
“我们可不敢笑话您,我看你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上个月这里就有一个和你年龄相仿的人跳湖了,去年还有一个在前面梅花园里上吊的。这些人可把我们折腾坏了,要死回家自己去死,非想不开来公园寻短见,真是给社会增添麻烦!”另外一个瘦点的保安抱怨道。
姜凯也不想和他们多纠缠立刻说道:“两位大哥放心,我是跑步锻炼的,马上就准备走了,若不信你们一会儿在门口等我。”
胖保安说:“多好的日子呀,有饭吃有衣穿的,唯独就是人心贪!”
“谁说不是呢!两位大哥你们忙,我这就出去!”姜凯说着就朝公园门口走去。说是公园门口,其实他是向公园门口附近的公共厕所走去。
一进卫生间,他找到了比较宽敞的第三卫生间(残疾人专用),心神气定,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对着卫生间的镜子自言自语道:“今天是2023年的3月17日,星期天早上四点十五分,我~姜凯!要重返过去了,祝我好运!”说完,一鼓作气拿出小瓶子吸了一口,“哇靠~什么味道,臭死了!”那味道好似放了好久的臭鳜鱼,又好像下雨天路边卖烤红薯老大爷胳肢窝的味道,恶心的他快吐了。他刚准备洗把脸清醒下,一弯腰晕倒在地上。(本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