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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姥姥的话,冯自立向来不敢不听,况且这会儿她口吻是少有的严厉,吐字儿活像吐刀子,冯自立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绷紧神经听脑子里那个非男非女铿纯灵幻的声音缓慢絮叨。
真的讲很慢,是唯恐承接圣气之人听漏了什么内容吧,也略啰嗦。咱们长话短说,提炼重点,冯自立大概接收了些这样的信息——
第一、这个世界没有鬼,但有超能量体,比如一些精灵,再就是魔界邪灵通过裂缝来到人间,利用生者或死者的妄念、执念、痴念、恶念等滋生事端,从而壮大自身,但必定危害世人。
第二、精灵普遍无害,邪灵普遍有害,身为正道散修,可前往所在地玉鼎局分所、分局接任务,捕捉邪灵后装进银灯笼交给玉鼎局,只有玉鼎局有能力彻底销毁邪灵。根据任务难度不同,玉鼎局会给予相应报酬,报酬包括钱、技能、法宝,三选一,及福德值上涨,福德值所转化的能量将直接助力升级,如果作恶,福德值势必减损。福德值还与神境准入资格相关联。
第三、有圣气就有魔气,大股圣气由承天十二家承接,大股魔气则灌注给了魔五家,零散圣气造就正道散修,零星魔气导致野生魔修出现,缉拿野生魔修的任务只面向十二家发布,正道散修如果遭遇野生魔修,量力而行,捕捉后交由玉鼎局审判,亦有丰厚奖励。
冯自立听了个昏头胀脑,他上学时候就这么着,一听长篇大论就犯困,说穿了,压根儿不是块读书的料子,所以高考抓瞎呢,考二百五十分,就没上过大学。此刻他强打精神听大课,结果也是好些字眼儿左耳进、右耳出,越听越迷糊。祖姥姥了解冯自立,听他报告说脑海中的声音消失了,便道:“没听太懂也不打紧,你按我教你的,一步步照做就是。”
冯自立大大松口气,他不必做阅读理解大题了!又思及什么“神绣宫编外弟子”,忙问道:“祖姥姥,神绣宫难道是指……?”
祖姥姥拉他站起身,伸手指一圈儿墙上密密麻麻的丝帕,反问他:“你以为我天天为什么绣花儿?好玩儿啊?”
“哦——!”
祖姥姥语气缓和些,说:“把你划分成编外弟子,自有我们的考量在里头,绝不是瞧不起你,你别多想。”
“我知道您不是那种人!”
祖姥姥微笑着点点头,走回大桌子旁边,寻摸出个木头匣子,打开了,先跟内里拿一把水果刀,冯自立瞅着特眼熟,叫道:“哎这个刀,这不是我那时候……”
祖姥姥展开刀刃,抬手上抛,抛出一串让人眼花缭乱的刀花儿来,咻咻作响,又稳稳接住,恰好握的刀柄部分,显见是身手不凡,同时回应:“没错,就你卖水果那会儿用过的刀子。”
冯自立高考砸锅,当然了,非要砸钱上个什么学校也不是不能行,但他不愿祖姥姥再为自己花钱了,他要挣钱孝敬祖姥姥!说干就干,大夏天在巷口摆起水果摊,更照着网络视频自学了水果雕花,日常坐摊位前给水果雕花,什么红玫瑰绿牡丹凤凰展翅的,以吸引顾客,竟惹得一个妹子要加他亲友信——不用说,没啥后续。一年后附近新开家水果店,猛打价格战,打黄了周遭好几个水果摊的生意,冯自立当机立断,转行给手机贴膜去也。
祖姥姥招呼:“过来这边,我教你杀敌三式。”
冯自立一惊:“不是吧,用水果刀杀?”
“兵器太大你现在也带不出去,先从水果刀练起,循序渐进。”
祖姥姥教的三招并不出奇,甚至可谓烂大街,一者仙人敬酒,二者黑虎掏心,三者鹞子翻身,说是揍普通人相当好使,可要揍同等级修者的话,你得做过任务后跟玉鼎局那儿交换到技能才够用。
冯自立沉吟:“同等级修者……这个等级……”
祖姥姥说:“你才刚刚承接圣气,现在是蜕凡境初期,修者里的最低一级。”
“呃……我现在就是个小萌新?”
“你这孩子,说些什么呢?”
祖姥姥不等他多废话,又打木匣子掏出两样东西——几张手机膜,与一块儿绣有闪电图案的丝帕,说:“这俩宝贝,帮你防御和逃命。”
……
翌日午后,冯自立兢兢业业送完午餐高峰外卖,骑电动车一路驶向同在胭脂河区的安创大厦,步行进入其地下停车场负二层,按祖姥姥的指示,找到了角落里一家昏暗的小超市。
冯自立直嘀咕:“好家伙,这是开超市吗,灯都快灭了,就没想着做生意啊……”
超市货架上东西不多,最多的就是矿泉水,收银台空着,朝里有扇门虚掩着,传来鼾声如雷。冯自立讲文明懂礼貌,敲敲虚掩的门,高声发问:“麻烦问一下,您这儿有‘黑鼻子’雪糕吗?”
里屋的人原本睡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冯自立都做好准备多问几遍,没想到此话一出,那人嗷一声就醒了,鲤鱼打挺跳下床趿拉拖鞋啪嗒啪嗒跑出来,说:“没雪糕,只有果冻,‘红头发’果冻你要不要?”
得嘞,切口这就算是对上喽!
这家几乎没生意的停车场小超市,即是玉鼎局设在南宫市胭脂河区的分所。玉鼎局的分所,负责发布十、九、八级邪灵的案子——邪灵的等级划分看数字,数字越大,等级越低,最低的便是十级,堪称邪灵吊车尾。分所上面是分局,负责发布七、六、五级邪灵的案子,分局上面是龙夏几大区域分局,负责发布四、三、二级邪灵的案子,最顶头的是龙夏总局,负责发布一、零、负一级邪灵的案子。冯自立小萌新小虾米,接任务自然从分所的小案子接起。
此分所的“所长”,就刚刚还躺里屋床上鼾声震天那位,是个看模样六十多岁的大爷,花白头发,大眼睛双眼皮,年轻时候应该长得不赖,现在嘛,头没秃,人也没肥,就有些浮肿,眼圈发黑,不晓得是不是虚。穿老头衫大裤衩塑料拖鞋,完全不讲究,大咧咧招呼冯自立进里屋坐着聊。里屋装修简单,一张单人床,剩下桌椅柜子和若干设备都像是办公用品,感觉就不是间卧室,而是社畜在办公室架张床临时休息。
冯自立主动自我介绍:“您好,我是神绣宫编外弟子冯自立,刚刚承接圣气。”
大爷坐去桌边电脑那儿,边划划点点鼠标边嘟囔:“神绣宫啊,多少年没动静儿,都以为没气儿了……那你会绣花儿不?”
冯自立摇头答道:“不会。”
“不会绣花儿你跟神绣宫吃干饭啊?”
“我连十字绣都不会,怎么,这就没资格在神绣宫学艺了?”
“哎呦,急啥,我又不太了解你们神绣宫,就刚还想呢是不是换我进神绣宫也行……”
冯自立着急接案子试试手,问道:“我该怎么称呼您?您贵姓?”
“免贵姓陈。”
“哦,陈伯,陈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