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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珞伸手搂住顾菟站了起来，深深吸口气，咬牙对站在前面的柯景拓说道：“让开！”眼神里已然杀机尽露。
“还想活着下山吗？”卫踞摇摇扇子，带人围了上来。
漓珞目光锁住柯景拓动也未动。
柯景拓不知为何，只觉得悲凉苍茫齐齐涌上心头，竟是这样的结果。那姑娘窝在漓珞怀里，一脸安静恬然，分明是失血过多晕倒，看着却像熟睡了过去。
柯景拓一时看得呆了。
“让他们下山。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昏昏然走远了，一口淤血猛地吐了出来。
再回头看，漓珞已经抱着人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山下。
“顾菟，如果再次不期而遇，我必取你性命！”
顾菟被漓珞一路抱着回了客栈，放在床上因为拉扯到伤口，顾菟小小的脸蛋上密密一层细汗，也就是这个时候才乖巧的很，托在手心里倒真像只灵物。
漓珞不知道这样小小一只兔子哪里来的勇气和魄力生生把刀刺进自己血肉之躯，明明这样小的一个人，明明这样娇弱的小身子。漓珞仿佛叹息：“你这招哪里学来的呢？置之死地而后生谁教给你的呢？”
当日之事必然和自己脱不了干系，风骑宫与诛鹿教素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早些年间，诛鹿教本是江湖上不起眼的一个小门派，这些日子声势不知为何突然浩大了起来，短短不到数月，诛鹿教已声名在外，教徒遍布大江南北。
只是这诛鹿教武式手段残忍毒辣，善用暗器且用毒，嗜血如命滥杀无辜，所到之处总是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早已经引起江湖同道的不满，一场对诛鹿教的讨伐必不可少，可诛鹿教主大有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气魄，依旧行事麻木不仁，全然不顾整个江湖的口诛笔伐。
是自己的仇人，或许也是顾菟的仇人。是杀了郭大娘和灵儿的人，是弯月刀帮该去杀的人。漓珞心里总归是有些乱的，他不知道如何去安置这样一个揽过所有过错让他全身而退的小姑娘。
“唔……”床上的人紧紧缩成一团，悠悠转醒看到漓珞坐在床头正看着自己，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缝：“漓珞哥哥。”
笑容依旧纯真，和那天捡到她时笑的一模一样。
“嗯。”漓珞应了声：“疼不疼？”
顾菟委屈地撇了撇嘴：“疼！早知道这样疼，那一刀就该回手刺你。”
“好了。”漓珞把她落在额前的头发拨好：“下次就让你刺我好不好。”
顾菟用力地点了点头。
“乖，睡觉吧，睡着了就没有那么疼了。”漓珞像哄孩子一样放低了声音。
顾菟嘴巴撅得老高：“你怎么和师父一样，说这些骗人的话。”
漓珞对顾菟的身世一无所知，只是有个模糊的影子，云隐山上下来的，是一只兔子，有个大师姐，有个天天挂在嘴边的师父。
“师父？菟儿要和我说说你的师父吗？”
“师父是隐居世外的高人！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是比不上的，不跟你讲。”顾菟把头扭到一边。
“好好好，不讲就不讲，乖乖睡吧。”漓珞帮她把被子掖了掖。
“我不…”
“怎么？”
“我要讲话……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郭大娘还有即将就要成亲的灵儿……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她们才……”
“菟儿？”漓珞赶紧把她的脸扭过来，指尖一热，顾菟的泪珠已经骨碌碌顺着脸庞滑了下来，漓珞心里更是慌乱：“菟儿！你…别哭了。”却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顾菟努力撑起自己慢慢坐了起来：“对，不哭，哭也没有用。”双手紧紧抓住漓珞的衣袖：“我要说话。”
漓珞顺着她往她背后填了个绣枕：“好，你要说话，我听着。”
“漓珞哥哥，菟儿……是个坏人，郭大娘和灵儿死了，她们是无辜的人，她们应该好好活下去，我，我却和柯帮主说，说我这条性命来之不易如何都丢不得，可那灵儿她们的性命如何就来的容易呢？！如何就能轻易丢得呢？！”顾菟说着说着便让眼泪开了闸：“师父！还有师父！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就偏偏留我一个人？我什么都没有了，就这一条性命了！我这条性命还要去害别人！漓珞哥哥！我……我却还是不想死！”
越哭越厉害，哭的眼睛泛红，哭的抽噎不停，却依旧在哭。
哭什么呢？孤苦无依，生死两茫茫，还是哭红尘琐事，情意难当？
顾菟不知道了，无论哪个缘由，都是值得哭上一哭的。
漓珞的心早已经乱了，紧紧把人抱在怀里说道：“不怪你，菟儿，都是我的错，菟儿不要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怀里的人儿小小一只，漓珞没想到这样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蕴发出这样强大的能量，看她整日里欢声笑语，好像从来没有伤心事一样，却原来包裹着这样一颗玲珑剔透，脆弱无比的小小的心。
眼窝一热，两行清泪竟也随着脸庞流了下来，聚到颔下，莹莹亮亮一滴落在了顾菟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