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蝴丝花X福临花(1/1)

我们马上记住本站网址,www.qcxoo.com,若被浏/览/器/转/码,可退出转/码继续阅读,感谢支持.

娆炙的照片,明明对准着的是紫水晶一般的花苞,却因镜头失焦反而四周的枝条与树叶更清楚。

明明想拍两棵大树的远景,结果要么左树高右树低,要么右树高左树低,要么拍得都是此起彼伏的麻花辫或是纳人满头的荷花莲叶。

总而言之,拍得一塌糊涂,但是她依然满眼欣赏,很是满意。

她再举起相机,只见镜头中的树枝树杈发光发亮,细看原是树叶花苞之后的月亮出来了。

她放下相机,只听身旁很多纳人纷纷谈论:

“还以为今天见不到月亮了呢。”

“就是啊,乌云密布的。”

然后所有纳人在说笑声音中,接二连三地举起双手,统统伸向空中。

娆炙哪里知道这是要干什么,只着急忙慌地收起相机,也跟着人们照葫芦画瓢地举起自己的双手,伸向大树后的月亮。

再一听远远传来的苍老声音,这声音只道:

“月光已显。

“蝴丝花开。”

话音一落,两棵卜蝴丝洋的缤纷树叶接连掉落,仿佛掉落不尽,数量之多几乎淹没了树下众人的膝盖。

娆炙两只手抓来抓去,想着怎么说也要带走几片树叶吧,结果每一片树叶刚一触碰到就化作了大颗小颗的露水,再一眨眼它们又蒸发消散,不留痕迹。

再抬头,月光在树叶雨里闪烁,满枝的花苞朵朵绽放,这些蝴丝花似海面的摇曳渔火。不一会,只觉清风拂面,蝴丝花轻轻飘落,落于每个人的头顶。

……

离开密室的阿哞,步步走向空地的祭坛。

她在摩人的注视中走向中心的雕像,缓步中她只道:“孩子们,时间一到。”

众人皆停止交谈。

“阿哞。”他们唤着阿哞的同时,一个个慢慢聚集向祭坛周围。

待到阿哞站定在雕像旁之后,众人也有序地围绕祭坛三圈有余。

而阿哞未看他们一眼,自始至终平视前方:

“月光已显。

“福临花开。”

话音一落,就看墙壁上的藤蔓皆似蟒蛇般苏醒过来,它们蔓延而出,延伸到众人的头顶,异光闪烁中,它们似蛇群爬行扭动,叶子尽数掉落,似淅淅沥沥的血雨。

血雨滴落之处,皆生长出曼陀罗华。

而随着树叶掉尽之后,藤蔓又生出朵朵携带异火的花——比青火稍淡,这些异火花随着藤蔓的蠕动,纷纷落于众人的肩头。

……

纳人们在欢声笑语里,各自用一只手背紧贴在自己的额头,保持手背紧贴额头的同时人们又轻轻握住拳,最后再伸出食指。

食指指背触碰额头一下,就向下平移一点。再第二下,就再向下平移一点。然后是第三下,直到第四下,食指就刚好平齐于自己的眉心。

娆炙左看右望地,终于是跟上最后一步,将自己的食指指背紧贴自己的眉心——又因为戴着头套所以全靠感觉。

继而她就听见身旁一个纳人低声念语:

“……赫烁光箭,巨人于畔中撑开今至……”

然后是第二个纳人、第四个纳人、第七个纳人、……,众人几乎将这个词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娆炙身为摩人本就不怎么接触这些,又因她专项能力测试全部不合格,就连接触这些的门槛都没资格踏进去,现在身处这样的环境更是不明所以,但也乐滋滋跟着人们念出:

“……赫烁光箭,巨人于畔中撑开今至……”

而后只觉一股四彩的花瓣将她吹进无边无际的金光。

她再低头,脚下的细沙金光闪烁,细致如棉。

……

地底洞穴中的摩人们在静默无声里,低着眉眼,纷纷跪坐下来,虔诚地拜起眼前的雕像。

他们右手在上,左手在下,交叉于眉心,遂叩头而下。直起身后,他们再左手在上,右手在下,交叉于胸膛,遂俯身而下。

他们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赫烁光箭,巨人于畔中撑开今至……”

地面朵朵曼陀罗华全体凋零,化作亮丽的珠宝碎石与尸骸骨粉,凌厉风一吹,吹得洞穴中鬼哭狼嚎,似是天地同色的墓地坟场。

……

“……披戴罗纱,近乎火柱……”

蔻荼蒲藤广场,每个人头顶的蝴丝花皆舞动起银色的火焰,这火焰让人们头顶的荷花莲叶染上薄薄一层月光之彩。

“……披戴罗纱,近乎火柱……”

相余八研究所火山下的洞穴,祭坛之上雕像的周围生出五颗巨型的狼牙,每颗狼牙皆燃着猛烈的青火。

……

“……随福条飞身跃至下方,车轮铃铛如然翻飞于明朗……”

娆炙只觉自己身旁飞过婉转鸣啼的鸟雀,它们拖着长而焕彩的尾巴。

顺着它们看去,竟发现身旁流经而过的风也出现了形状与颜色。

是青色、赤色,是瑾色,是丝绸,是玉石。

“……随福条飞身跃至下方,车轮铃铛如然翻飞于明朗……”

阿哞旁边的难以言状的雕像,竟然开始呕吐。

喀喀声中,雕像的嘴里吐出一根骨头。

紧跟着是两根,三根,八根,十二根,雕像喷吐骨头的速度越来越快,骨头数量也是越来越多,很快它们就淹没了祭坛之下的摩人。

但摩人们皆纹丝不动,尽管动作艰难也未停下跪拜。

紧接着再听叮得一声,雕像那深渊似的嘴里又掉出一颗晶亮的珠宝。而后叮叮咚咚,雕像吐出三颗,八颗,十五颗,无以计数的金银珠宝似河流般涌出,它们再度淹没了先前的骨骸。

骨骸在宝石的碰撞之下,与宝石一同化作一滩滩的污水。

而污水滩吸收了异火之后又一跃而起,化作一团团黑雾,伴随着鬼哭狼嚎,它们绕着祭坛之下的人们一圈又一圈地飞。

……

“……完全覆岳,集小广世之巧致……”

鸟雀飞向金土中的沙河,而河沿是大片大片柔软的紫草。

娆炙蹲下身,因为她发现一处闪烁荧光。扒开鲜草,发现其中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宝石,捡起来凑近到眼前细细地看,像是流动的彩云。

“……完全覆岳,集小广世之巧致……”

阴风不再吹扬,鬼哭狼嚎就此消逝,而那些黑雾,有的在厉声尖叫中转眼间就炸裂成一地的尸块,有的则裹住了正诚心跪拜中摩人的脑袋。

定睛看,有五个摩人被这团阴森森的黑雾裹住了脑袋,可是他们本人以及他们周身的人全都毫不在意,依旧心无旁骛地低声念语,仍然虔诚地执行跪拜行为。

下一秒,就见祭坛之上的那座雕像,似脱落鳞片一样复活苏醒。

变成一个活生生的怪物。

躯体由动物胫骨断链而组,脑袋上犄角由动物的脐带扭曲而构,肢体由动物的皮肉杂糅而成。

它逐渐膨胀,又甩甩身上的雕像石碎片,遂跃下祭坛,一口便吃掉其中一个由黑雾裹着脑袋的摩人。

缠绕鲜血的发丝低垂在它的嘴角,它沉重的喘息,吹起地面的碎石与骨粉。

紧接着,它又跃向第二个被黑雾包裹脑袋的摩人,这次先咬掉了摩人的四肢,再似慢慢品尝啃掉了摩人的脑袋。哭喊与大笑随着鲜血一齐泵出,皆穿透不过浓浓的黑雾。

然后怪物跃向第三个摩人,硬生生咬掉这摩人的上半身躯体。

嘎吱嘎吱的咀嚼声模糊又清晰,牙齿摩擦碾碎肉块或是上下咬合碎裂骨头,周身的其他摩人依然纹丝不动地念语与跪拜。

那怪物似是吃饱了,张开血盆大口,深深地哈出一口气,恶臭十分,如成堆的生肉腐烂于垃圾场,如成叠的玻璃焚烧于化肥厂,如成桶的鲱鱼搅拌于石油机。它再走向第四个摩人,已是慢慢悠悠如闲庭散步,站在摩人身旁俯视而下,挥起一掌对其狠劲击打而去。

这第四个摩人还只是个少年,她在风浪中翻滚而出,似冲撞进轨道的保龄球撞倒一排的摩人,最后停在某一个摩人青年的脚边。

现在的摩人少年已是四肢松软而扭曲,脑袋上的黑雾在怪物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就消散了,于是现在可清楚看见她右眼眶的眼球额外凸出,鼻子断了,歪斜到一边,嘴中血淋淋的,牙齿几乎掉光,下巴裂开了,血肉外翻。

她身旁的摩人青年是所有人里唯一一个戴上兜帽的人——因为这可怜的青年已被吓得满身大汗,甚至连念语跟不上周围人的速度,念得是磕磕巴巴。

最后因为害怕,这戴兜帽的青年连跪拜的动作都全然忘记,彻底显得跟周围人不一样,索性她是不再张嘴念语了,只死死抓着脸颊两侧的帽边,机械式的磕头起身,起身磕头。

又因豆大般的汗珠滑进紧闭着的眼眶里,不得不用帽边去擦拭汗珠,这过程中,眼眶的眼皮被悄然推开,于是她也在不经意间瞟见脚边的少年——

满目猩红。

吓得兜帽青年脸色一白,跌坐到一边,愣是不敢动弹。

趴在血泊中的少年歪过头来,一张嘴,就咕噜咕噜直往外淌血。

她蠕动着嘴唇,发出声音:

“我们的死亡……

“会被看见吗……”

兜帽青年哪里知道她是在问谁。

因为这摩人少年一只眼球已经破了,似乎流出浅彩的浓水,而她另一只眼球凸出得几乎已然甩落一边。根本难以捕捉她的视线方向。

忽地尸臭味强烈袭来,紧跟着是遮天蔽日的黑影盖过血泊中的少年——

兜帽青年只看见那一瞬间,怪物就踏碎了少年的脑袋。那一颗脱落而出的眼球,因气浪飞出,砸在兜帽青年的身上。

最后,这颗携带着似尾巴一样的丝丝肉碎的眼珠子,轻轻掉落到地面的碎石与骨粉中,也正好和兜帽青年三目相对。

青年睁着干涩的眼,眼泪顷刻而出。

她撑地站起,直奔向洞穴的出口。脚下碎石飞溅,划破她的衣袍,割烂她的小腿,她不痛不痒。脚下骨粉飞舞,钻进她跑落的鞋里,黏着在她腿脚的血口上,她无觉无知。

洞口的荧光,明亮闪烁。

她大声哭喊:“母亲!”

模糊视线里,只见石壁上的藤蔓似巨蛇袭来。

下一秒,它们似尖利的礁石,干脆利落地贯穿了她的胸膛。

她大张着嘴,呼出最后一口气:“母亲……”

话音戛然而止,这具仍然热乎的尸首被藤蔓拖出了洞穴。经过弥涂时,拖着尸体的藤蔓竟然还主动避开弥涂,向着更深处的漆黑洞穴而去。

弥涂看见这尸体已被剥去孚菻之服——露出满身的针眼与缝合线交织而出的伤疤,再看这一地的血痕,只是满脸的冷漠与麻木。

她自始至终都知道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踏入这片洞穴的摩人,就像被四面八方的蛛网包围的昆虫。

离开地底的洞穴之后,弥涂就来到娆炙的住所。

站在门口,她敲敲门,无人应答。

满脑的思绪,让她包扎好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失魂落魄地下了楼,一抬头,遇上一个拎着药品存储盒的摩人。

这摩人瘦骨嶙峋,连眉毛都是枯白的,但是神清气爽,而笑声爽朗:“你今天果然也还是没去参加福临会的垄种祭呢。”

弥涂是认识她的。她和她孩子都是福临会的,两人都加入福临会的理由是相信垄种的力量能治愈她们的疾病。

尽管她们的疾病对于目前摩区拥有的医疗技术还解决不了,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一场阶段性的手术,再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一场相对应的复诊,而手术与复诊之间,几乎不间断地重复。

更不用说吃药打针,家里瓶瓶罐罐、箱箱柜柜,都堆满了一段时间里的几个疗程的药物、药剂与输药针管。

有碍治愈效果的事情,也自然都是有讲究的,做什么事之前都要想想“药物的需要”、“疗程的需要”,自此活得胆战心惊,谨小慎微,诚惶诚恐。

但是弥涂认为就算如此,这两人也不应该选择相信福临会。

这些人终究都是被福临会、被阿哞蒙在鼓里,根本不清楚最后得到的下场都不过是一样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