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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冯老师,你认识陈楝叔叔吗?”
“认识——不过为什么他是叔叔,我是哥哥?”
“好看的就是哥哥啊。”
孩子天真地回答道——
“陈楝叔叔说,过阵子会有一个在电视里出现的哥哥要来我们这里,是你,对不对?”
“对。”
“那你是怎么从电视里出来的?又怎么进去?”
“电视那么扁,里面根本就藏不了人!”
关于电视怎么“进去”的话题,似乎是点燃了学生们的热情,学生们七嘴八舌地激烈讨论起来,直到上课铃声再度响起。
直到胡老师再度出现,严令学生们回到座位,孩子们才慢慢散开。
……
信息在很小的学校里,瞬间就传遍了。
孩子们绘声绘色地“造谣”且“传谣”——
新来的哥哥是老师,从电视里面出来的,绝对是!
“孩子们没见过什么外人,比较新奇,你别介意。”
胡老师站在学校门口,目送着孩子们离校,一边朝礼貌道别的学生们轻轻招手,一边低声对冯信宇说道。
“没关系,孩子们都很有礼貌。”
“我们很注重学生们的思想品德,比起知识,我更希望他们是一个好人——”
“怎么说?”
按照冯信宇的理解——知识,不是这些孩子们翻阅大山的唯一途径么?
“我在这里教了快三十年的书啦,这些孩子的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很多人都是我的学生。他们最多在初中毕业后,就去往越州那边的工厂打工——”
“嗯。”
“更早一些的,还有读完小学后,就到镇上帮餐馆端茶倒水,洗碗扫地的,这种事并不少见。
知识当然重要,但是它却并不适合每一个人,对吗?”
胡老师看着冯信宇,语气里有一些落寞。
冯信宇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知识当然重要,但是当这些孩子、这些孩子的爸爸妈妈都还在为生活、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碌的时候,知识对于他们来说,像是枷锁。
我会用心地护送这些孩子,从这所小学毕业,但是这之后,我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嗯。”
“现在其实比以前好太多了,有时候回头看,我都不敢想。
国家给每个村子都修了路,再远的都能到了——所以现在我的那些学生们,能顺着这些路,更快更安全的去到更远的地方。
读书也好,打工也罢,总要比苦巴巴地困在山里要好的。”
眺望着远方的山路,胡老师目光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
“也要感谢像邱英女士这样的好心人,没忘记山里的这帮孩子,也要谢谢你,谢谢陈楝。”
“我……其实没做什么。”
冯信宇有些不好意思。
论起来,其实他觉得胡老师和张老师这样的人,更加伟岸。
“小陈说你是一个演员,说你愿意为了让留守群体被更多人关注,舍弃很多机会而跑到我们这里来体验生活,这就很了不起。”
“……”
“而且,人和人的使命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随着最后一个孩子也在胡老师的目光里下山,夜色也慢吞吞地爬进了山头。
今天是周五,周末两天,胡老师是不住校的。
“我今晚回镇上,星期天晚上再回来——然后张老师住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他。”
牵着自己车身上满是黄泥的摩托车,胡老师叮嘱冯信宇。
在他出发之前冯信宇才知道,原来胡老师的家就在镇上,他周五就回镇上的家,周日晚上再过来。
“好。”
“上课的内容你就看着办,咱们这里的孩子,倒也学不来城里孩子那些课程。”
“行。”
交代完毕之后,胡老师踩了踩油门,从另一条小道上驾驶而下,慢慢地消失在山林中——
只剩下越走越远的一抹车灯的亮光,清晰可见。
原本胡老师在,冯信宇和张老师之间还算是有一点“中间缓冲地带”,如今胡老师回了家,一下子两人的相处就“尴尬”了起来。
张老师私底下就是极其的沉默寡言,哪怕是之前胡老师在,冯信宇也没见过他开口多说几句话——
唯一说的多的,就是在他的课堂上。
他负责教授整个学校里,学生们的数学。
听着滋啦滋啦地炒锅发出的声响,冯信宇坐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冯先生,吃饭吧。”
把饭菜端上桌,张老师才开口说起今天和冯信宇的第一句话……
“张老师您叫我小冯就好了,您也是本地人吗?”
吃完饭,冯信宇主动承担起洗碗的责任,收拾碗筷的时候,冯信宇开口问询了坐得板正的张老师。
“是的。”
“家里也在镇上吗?就和胡老师一样——”
“是的,不过我家还要更远一点。”
“平时是周末也在这里,还是因为我在所以影响了你回家?”
把碗筷跌在一起,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都在这里的。”
“哦……那家里人?”
冯信宇决心一定要缓和和张老师的“相处”,况且他也是一个观察对象,无论如何,冯信宇都要把话匣子打开。
“父母前几年相继走了,小孩在镇上开一家五金店。”
“您夫人呢?”
“离了,大概有——20年吧,不记得了。”
……
冯信宇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没事,这种事没什么不好说的。”像是看出来了冯信宇的不自在,张老师主动解围。
“不好意思。”冯信宇讪笑。
“山里本来就苦,她吃不了苦,走了,另嫁了,这也没什么。”
张老师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仿佛他在谈论的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您在这所学校多少年了?”
“十多年吧,原先我在另外一所学校——比这所学校更深一些的山区,不过因为十多年前那边的村子被山洪冲了,政府安排大家都移到了附近。”
张老师的乡音,比胡老师还要重一些,但每个字节都很端正,所以冯信宇听起来也并不吃力。
“所以您也跟着到了这所学校教书?”
“对。”
从后续的聊天里冯信宇了解到——
原本这所小学,是只有胡老师一位教师的。
随着原本深山里的几个村子的迁徙,他才跟着迁徙到了这里,并入了这个学校——
打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和胡老师就确立了分工。
他教授数学,而胡老师则是教授语文。
话匣子打开后,张老师便相对没有之前那么沉默寡言,反而在等下和冯信宇聊了许久——
他的家庭,他的职业生涯……
也说了许许多多关于这个地方,这里的孩子,这里的生活。
冯信宇听得入迷——
从张老师平实的描述里,他试图拼凑这个山村教师的一生。
但最后他发现,这一生,又着实“琐碎”。
就像山林里入夜的风,一阵,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