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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卫府内堂
夜深人静，武卫府虫蚁皆眠，可内堂还灯火通明。
赵行言经常有吃宵夜的习惯。
并且会屏退所有人，只留赵管家亲自准备。
桌上只有一坛酒和一盘花生米。
赵行言坐在桌上未动杯筷，似乎在等着主菜。
不多时，本该在牢里的赵易端出了一个精致的炖盅。
赵行言没有着急打开炖盅，而是认真的用毛巾擦拭双手，说道：
“未免夜长梦多，那家人尽早处理掉，半年内你不要露面，安排其他人去做。”
“明白。”
赵易低头应道。
赵行言放下毛巾，语气平淡，盯着他笑道：
“下次再出现纰漏，武卫府可就要换一个大管家了。”
后者把头低的更深，额头不禁冒出冷汗。
“我不请自来，叨扰处望赵府主见谅啊。”
姚岩抓住门口府卫换防间隙，毫无阻碍的来到内堂。
见到本该在牢里的赵易，他似乎一点不意外。
准确说在确定赵行言有问题开始，他就猜到了。
赵易刚要出去叫府卫，就被赵行言抬手阻止。
后者笑道：“无妨，小兄弟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免得你们找我太麻烦，这不，我就自己来了。”
赵行言不置可否，淡淡道：“我很欣赏你，可以给你第二种选择。”
他给姚岩倒了杯酒，说道：
“来我手下做事。”
“今晚酒兴正起，之前有两次喝酒的机会，一次酒太毒，一次不愿喝。”
之前宁缺的酒，姚岩只是拿起酒杯闻了一下，就当领了情谊，他知道对方给的提议是最好选择。
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总得亲自去做才行。
他端起赵行言倒的酒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哂然一笑：
“不愧是武卫府的佳酿，够劲儿。”
他这才慢悠悠的回应赵行言之前所谓的选择。
“帮你做事，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的都可以得到。”
赵行言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凌厉，“包括你家人的安全。”
姚岩点点头，似乎很满意，指着一旁的赵管家，笑道：
“那就先杀了他吧，我明天就来武卫府给你端茶倒水。”
赵易面色一变，惊疑不定的看着赵行言，后者不置可否，摇头惋惜：
“可惜了。”
姚岩嫌喝的不过瘾，丢掉杯子，一点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酒壶对口而饮，吐出一口酒气，突然开口道：
“我该叫你赵行言呢，还是鬼刀人屠？”
话音刚落，赵易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情绪，豁然转头，目光惊骇的盯着姚岩，胸口剧烈起伏。
赵行言眯着眼没有说话。
“赵行言是个文官，当日与你握手，却发现你左手厚厚的老茧，说明你是一个用刀高手，加上鬼刀人屠赖以成名的正好是左手刀法。”
“仅凭这些？”
姚岩摇摇头，指了指赵易，“加上他的反应，肯定错不了了。”
“很好。”
赵行言边鼓掌边轻笑，然后越笑越大声，突然一拍桌子，扯掉脸上赵行言的面皮，露出一张粗犷黝黑的脸：
“学那狗屁文人咬文嚼字三年，憋死老子了，还是这样说话痛快，你很好，老子都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姚岩夹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斜眼看向赵易。
“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当年赵行言派遣易容混入吞龙寨的内应吧。”
不等赵易说话，鬼刀人屠就给出答案。
“不错，他到寨子里的第一天就把赵行言给卖了，否则我怎么能将计就计，把赵行言引出来，他以为在埋伏我，其实他才是猎物。”
既然摊牌了，赵易也不打算藏掖，恶狠狠道：
“赵行言太迂腐，挡了我的财路，连二殿下的面子也不给，那就该他死。”
“那只会拿笔杆子的家伙倒差点让老子阴沟翻船，竟然在路上铺洒了火油，再用桂花掩盖气味。”
鬼刀人屠扒开衣襟，露出胸口一大片烧伤的疤痕。
姚岩灌了一大口酒，继续问道：
“为何要虐杀幼童！”
赵行言没有回答。
他打开身前还冒热气的炖盅，舀起一勺白色豆腐状的东西，送进嘴里，然后非常享受的闭上眼睛慢慢咀嚼。
他睁开眼睛把炖盅推到姚岩面前，满脸迷醉，说道：
“世人说猴脑是至鲜美味，那是没尝过这个，你试试！”
“这到底是什么狗日的世道！”
姚岩双目通红，缓缓抬头，语气出奇的平静，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莫须有的神。
鬼刀人屠年少时，也是任人宰割的弱者，是被人欺凌的对象。
二十年前，四域之乱，劫匪趁乱四起，屠了他满门。
他四处流浪，常常被人打的遍体鳞伤，某天他看见路边的刚出生的野猫，抱起它轻轻抚摸。
小奶猫的叫声像极了被欺辱的自己，软弱，无助。
他莫名的烦躁，加重手上的力度，小奶猫的叫声渐渐平息。
他觉得莫名的兴奋，这种掌控生死的体验前所未有。
然后是第一条人命，第二条人命......
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让他无法自拔。
从那时开始，他就告诉自己，世间妖魔横行，那自己也变成妖魔。
至少这样可以活的久一点。
他面色苍白，却病态狂热，说道：
“杀者之下皆凡人，只要够强，便是屠了半个安良镇，谁又能奈何的了老子。”
“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我们吃猪羊，猪羊何错？人又有何错？”
“区区贱命罢了，若不是赵行言的官身便于行事，老子又何须假扮遮掩！”
“官家律法，从来都是用来束缚弱者。”
鬼刀人屠缓缓起身，目光森然，冷冷笑道：
“即使放你走出武卫府大门，你也找不到任何证据指控老子。”
他有恃无恐的笑着，贪婪的把炖盅里的东西全部吃光。
姚岩拿出从铁匠铺取来，打造好的东西分别带在双手四指上，这个东西在他原来世界有一个名字......指虎。
“证据？太麻烦！”
他摇摇头，喝完酒壶最后一滴酒，说道：
“我今晚只想做两件事，喝喝酒...”
然后砸碎酒壶，这张稚嫩脸庞上浮现出狰狞的杀意：
“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