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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形物食有形物，无形物食无形物。
陈焚懂了，他懂了提锋为什么要他记住这话，为什么说这话会有大用。
陈焚散去燎原劲内力的加持，他望着提锋一口一口将山鬼尸吞入腹中，握着钢刀的手不由松了。
钢刀落在地上，陈焚有些失神。
他呆呆的望着提锋的身形慢慢收缩，从一只三米高的鳞兽慢慢收回到常人模样。
衣衫破烂的提锋转过头来，笑声从傩面下传出：“你已经吃了金乌肉，入了监天司的门，这辈子可都别想逃脱咯。”
“怎么样？进了你梦想中的监天司，感觉如何。”
“我……”陈焚张张嘴，感觉喉头干涩无比，但他终究还是把想说的话问了出来：“我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聪明，小子你问了一个好问题。”
提锋向空中挥挥手，两只盘旋于半空的金乌随之落下，五个小脸煞白的孩童颤颤巍巍的从金乌背上爬下。
看样子这次飞天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落地的金乌温顺的跪坐在提锋身边张开鸟喙，提锋一伸手从鸟喙中拿出一套衣物。
他毫不避讳的脱掉全身衣物，将高大壮硕但布满异变的躯体暴露在空气中。
如陈焚一般的黑羽，遍布身体的鳞片，反关节的双腿，还有那时不时在皮肤下鼓动的异物。
相比于被他吃掉的山鬼尸，此时的提锋更像怪物。
“我是监天司丙卫，入门三年，我现在……”
提锋边换着衣服边诉说着，只是在话中他停顿了一下：“我都忘了，我是十五岁进的监天司，不为其他，只为寻到杀我全家的鬼物，然后吃掉它。”
“但可惜三年了，我还是没找到。”
提锋笑笑，只是这一刻的笑声稍显落寞。
“还是回到开始的问题吧，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如果运气好在寻仇路上死了的话，大概率能变成金乌载着后来人飞行。”
“运气不好挺到最后也没死，你最好祈祷到时的你还有自我意识。”
提锋换好衣服，半靠在金乌身上放松下来，从他傩面下传出的声音却别外认真：“不然亲朋绝亲朋，好友杀好友。”
“相信我你不会想要杀掉你朋友的。”
陈焚听着提锋的话陷入沉思，此时的提锋看他在思考的样子也没再找他聊天。
提锋转过头来，望向从金乌背上落下的五个孩童。
他笑嘻嘻的问道：“考虑好了吗？你们谁想入我监天司？”
除领头的女孩外，其他孩子都怕极了，他们可是亲眼看见了提锋满是异变的身体。
这种恐惧或许会跟随他们一辈子。
但领头的女孩不一样，她只是低头，低着头良久。
“我的仇，已经被你们报了。”女孩说着，抬起了头：“但我觉得。”
“我也能帮你们报仇。”
女孩的眼睛很亮，亮的就像藏入了漫天星辰。
“哈。”提锋一愣，然后是止不住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的他直咳嗽。
陈焚也听着，他也听见了女孩的话。
这时，陈焚也终于向提锋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话：“来我家院子的妖鬼，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
提锋摇摇头，他的声音落寞无比：“就像我不知道我的家人是被什么样的鬼怪杀的一样。”
“这世间的鬼怪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见过的，没见过的，杀过的，没杀过的，鬼怪就如掺在米中的泥沙，明明你看得见摸得着，却在一次次的清洗过后你仍能找到。”
“不过有个法子你可以试试。”提锋撑起身子，打起精神来笑呵呵的说道：“还记得你父母的死状吗，这或许就是你找到对方最佳的方法。”
记得吗？记得太清楚了，每每午夜入梦，他都会回到哪里。
焦黑的人树，油腻的味道，看不清的脸。
不需要过多解释，陈焚能理解提锋的意思。
一样的死状，一样的行凶者，一样的仇人。
“我休息好了。”提锋拍拍衣摆上的灰尘起身，沉闷糊成一片的声音再从傩面下传出：“这些小孩不愿入监天司真是可惜了，不过能收到你们两个好苗子我还是很开心的。”
“你开心就好，看你年纪不大我也就不计较你强塞我鸟肉了。”
陈焚强提心情，摘下脸上傩面慢声一句。
“你还记着呢。”
提锋嘿嘿一笑。
“忘了自我介绍了。”陈焚转头向与自己一般年纪的女孩说道：“我叫陈焚，十三岁。”
在陈焚摘下傩面后，银竹没想到陈焚的面如居然如此稚嫩，一刹的愣神后她赶忙回声道：“我，我叫银竹，也是十三岁。”
两人交换完姓名，一同将视线落到提锋脸上。
“我叫提锋，十八岁，监天司丙卫。”
提锋翻身坐上金乌，招呼着四个小孩过来和他一起，但可惜他实在是把这些小孩吓坏了，他们死活不靠近。
见状提锋也只能无奈叹气：“陈焚，他们就坐你的金乌了，衙门人都死光了，只能我们把他们送回县里了。”
“好。”陈焚回声点头，先一步翻上金乌背上：“都上来吧。”
陈焚率先向银竹伸手，在他的一拉下银竹别外利落的上了鸟背，再看剩下的四个小孩，他们见银竹姐姐都上了鸟背，也就煞白着小脸跟着坐上鸟背。
“走了。”
见人到齐，提锋两手抱在胸前轻唤一声，两只金乌振翅而起冲向云霄。
平山村离清水县城五十里左右，本就该清水县城管。
两只金乌一路飞至清水县高空，陈焚此刻居然诡异的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明明离开连一天都没到，也是玩笑开大了。
两只金乌落地引起的动静不小，好在陈焚他们落地的地方是在县衙府邸也不会引来围观。
都能即使如此，匆匆赶来的县衙老爷还是跑的帽冠歪斜。
“丙卫大人！”
喘着粗气的县衙老爷停步在金乌前，此时陈焚正引着小家伙们下鸟背。
他也就没多看县衙老爷，只等提锋说话。
这时的提锋也恢复到冷傲状态，轻点头应下县衙老爷后他开口道：“平山村存活的四个孩子。”
提锋没多叮嘱什么，只是说明了这些孩子的来历，县衙老爷一听当即应声道：“明白，明白！丙卫大人，这就安排下他们，丙卫大人可还有急事？正值午宴，备有薄饭。”
提锋摇头：“回监天司。”
陈焚见着四个小孩依依不舍的被衙役领走，也就暂且放下心，在他身旁的银竹还显得有些不舍。
陈焚注意到银竹的异样，轻声安慰一句，抬头再往县衙老爷的方向看去。
这新来的县衙老爷他还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