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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澈每天做一套试卷保证自己的做题手感，同时开始大量地浏览模拟卷。
不管是本市的，联考的，外市的，外省的，只要他能找到的试卷，都快速浏览了过去。
终于在大量的题海中选中了一道题，誊抄到自己的题本的最后一页。
半个月之后，高考如期而至。
黑板上“距离高考还有X天”里面的那个数字，一天比一天写得小，但造型一天比一天气势足。
等到还剩“4”天的时候，那个4字几乎都要从那句话里炸出来了一般。
杀气十足。
过了今晚，高三的学生们也就要离校了。
最后几天时间，学校就不再给学生们压力，寄宿生自由学，走读生回家学。
6月2号的晚自习开始之前，黑板上写上了一张请求长期离校的请假条，下面落款上，写着高三二班五十四个同学的签名。
朱长民进到教室的时候看到这张浮夸的请假条，笑着骂了句：“你们这群兔崽子。”
他站在那儿，看着嘻嘻哈哈的学生们，头一次没有批评他们，喊他们安静点。
今天的他穿得格外的正式，身上的衬衫看得出来，熨得板正。
就连常年不打理的一头鸡窝，也特意梳过了。
“说真的，我也很讨厌学习。”
看着教室里有些忐忑，又有些不安的学生们，他一脸厌烦地道，“我也搞不懂那些二次三角函数学了到底有什么屁用。”
听到他的话，立刻有一群人欢呼出了声：
“就是就是！”
“老朱你总算说了句人话了！”
朱长民难得的没有反驳学生们的话：
“十年后你的生活中一定没有数学公式，而你依然可以活得很好。”
“所以我希望你们放轻松，高考也不过就是一场考试，不要把它当做不能失败的事，就算高考没考好，明天的太阳也照样升起，我们的生活也还在继续。”
林澈知道，这就是在给一些紧张的同学们做心理按摩了。
其实每个人都知道，高考很重要。
可能比他们所想象得都还要重要。
但年轻人的抗压能力其实并没有那么强。
高三长期以来的高压形势下，到临近高考的时候，已经压到了极致。
有很多学生本来平时成绩还可以，但在高考的时候却发挥极差，就是因为心态失衡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蒋天宇：
“你会紧张不？”
蒋天宇冷笑一声：“多考一分，干掉万人！”
行了，这小子属缺心眼儿的。
林澈放心了。
台上的朱长民继续说着，
“我也希望你们相信自己，虽然我总是骂你们笨，说你们懒，但我看得清楚，我心里明白，没有人比你们付出了更多，更没有什么值得你们害怕！”
“高考有什么可怕？全国报考人数1050万，其中1000万人不与你在同省，同省中2万人已经被保送，4千人对大学就业没信心不参加高考，4万人是裸考，8万人不能正常发挥，1千人会迟到，35万人不和你考一个学校，剩下5千人里，有一半人水平不如你，另一半人会产生心理问题，你的对手只有你自己！”
“同学们，向月亮出发，即使不能到达，你也会站在群星之中。”
话毕，朱长民在讲台一侧，环视了所有学生一圈，避开学生们微红的眼眶，离开了教室。
教室的角落里响起了隐隐的啜泣声，有些心思细腻的女生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
林澈轻叹了一声，没想到啊，老朱平时看起来邋邋遢遢的糙汉子一个，心思却还挺细腻。
以后没事可得来看看他。
老朱离开之后，教室里陷入了低沉的情绪里。
说实话，到了这个时候，班主任能做的也就这么点了，剩下的所有事情都得靠学生们自己。
不过显然，一时半会儿好多同学都缓不过来劲儿，蒋天宇去看程卿的时候，就发现程卿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
“走，出去一趟。”
看到这样的场面，林澈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喊着蒋天宇一起，两人下了楼。
高三十三班的状态和高三二班简直是天壤之别，站到十三班门口的时候，林澈甚至听到里面隐约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将顾亦和江漫喊出教室，顾亦的脸上还洋溢着一份小雀跃：“你们也要进来玩吗？”
蒋天宇偷偷往里面瞄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羡慕地对林澈叹道：“艺术班果然不一样啊。”
主打一个字——
欢腾。
林澈笑着道：“这算什么，一会儿让你见见世面。”
于是他拉着顾亦和江漫，在楼梯口窸窸窣窣地商量了一阵。
只见江漫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玩真的啊？”
顾亦则是一脸兴奋：“好呀好呀！”
江漫脸上还尚存着理智：“不会出问题吧？”
林澈拍着胸脯：“出问题了我全责。”
顾亦跟着他一起拍：“我也全责！”
“你们责个屁啊，冒最大风险的是我好吧！”
江漫骂道。
但她还是潇洒地甩了甩齐耳的短发：“不管了，反正马上毕业了。”
然后她看向林澈：“什么时候开始？”
“四十分钟吧，够不够？”
林澈看了眼时间。
江漫想了想，点点头：“那到时候我们等你通知？”
“不用。”
林澈摇摇头，笑着道，“你会听到信号的。”
江漫有些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但还是决定相信他。
虽然林澈这人看着不靠谱，但做事的时候确实从不让人失望。
随后几人各自分头行动。
江漫和顾亦回到十三班，召集起她们的艺术生同学，偷偷地溜出了教室。
来到空无一人的学校礼堂之外，江漫回头看向顾亦：“你怕不怕？”
顾亦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我开心得要死。”
江漫这才轻吐了口气。
是啊，身为艺术生，平日里在学校里偶尔也会被人指指点点，说她们是因为读不上书才走了捷径。
虽然这句话用在自己身上没错，但有的人，真的是天生为艺术而生的。
她的身后就站着一群这样的艺术生。
大家总觉得，属于艺术生的艺考已经结束了，他们只要在学校里混过高考，就可以过渡到大学生活。
在所有人都在为了高考而努力拼搏的时候，艺术生们仿佛是与世隔绝的不同物种一样。
可江漫知道，她们也有努力，也曾在寒冬里离家数载，四处奔走，到处赶考，就为了取得一个满意的艺考成绩，获得通往心仪大学的一个入场券。
高中毕业，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不管是文科生，理科生，还是艺术生，每个人都在这个校园里挥洒了三年青春热血。
而今晚，就是划上终点的时候了。
江漫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笑道：“本来今天想还给老师的，可惜我忘了。”
她将钥匙插入眼前的礼堂大门里，咔哒一声，转动锁芯。
沉寂的大门缓缓推开。
“搬家伙！”
江漫一挥手，身后的艺术生们蜂拥而入。
这是他们的礼堂。
毕业晚会用完之后的乐器，放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