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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风裹着糖炒栗子的香气钻进阳台,姜紫媚蹲在藤编椅前给多肉“雨剑”换盆。
深褐色的陶土盆是上周在市集淘的,盆底刻着歪歪扭扭的“媚”字——陆明泽用篆刻刀刻的,指腹为此磨出了血泡。
她捏起块碎陶片垫在盆底,阳光穿过玻璃花房的穹顶,在她发间织出金箔般的光斑,映得睫毛下的阴影像振翅的蝶。
“小心扎手。”陆明泽的声音从厨房飘来,带着铁锅与木勺碰撞的轻响。他穿着她去年织的姜黄色毛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和那道换书架灯泡时磕的旧疤。玻璃罐里的菊花瓣已经晒了三日,此刻正摊在竹匾里,像撒了把碎金箔。她捏起一片放进嘴里,舌尖掠过干燥的脉络,苦意里藏着若有若无的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哗啦”声——装冰糖的玻璃罐在男人手中倾斜,晶亮的糖粒滚落灶台,在晨光里碎成满地星子。
“陆明泽!”她转身时,正看见他手忙脚乱地用抹布去堵糖粒,发梢垂落额前,耳尖泛起薄红,像被秋霜染了的枫叶。阳光穿过他指缝,在焦糖色的糖浆里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糖浆正顺着灶沿往下淌,在白色瓷砖上画出蜿蜒的金线。
“上次你说茶馆的糖桂花.”他声音渐低,指尖蹭到沾了糖浆的袖口,“想试着做给你。”姜紫媚笑着捡起颗冰糖,发现糖粒上粘着片完整的桂花,米黄色的花瓣脉络清晰如婴儿的睫毛。她走到他身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块格子手帕,替他擦去掌心的糖浆:“需要助手吗?本甜点师可是很专业的。”
十分钟后,两人并肩站在灶台前,蒸汽模糊了厨房的玻璃。姜紫媚负责往粗陶罐里铺一层桂花一层冰糖,陆明泽用雕花木勺轻轻压实,每压一下,指节就泛起淡红,像浸了红酒的白玉。陶罐内壁渐渐凝起水珠,混着桂花的甜香与陈皮的清苦,在晨光里酿成琥珀色的雾。他忽然伸手替她别开垂落的发丝,指腹擦过她耳后,带着常年洗碗留下的温厚触感:“当心蒸汽烫到。”
深夜整理书房时,牛皮纸箱底的铁皮盒不慎翻倒。姜紫媚蹲在满地杂物中,看见盒里的电影票根、糖纸、干花像被风吹散的记忆碎片。一张泛黄的游乐园门票飘到脚边,票面上“旋转木马”的字样已有些模糊,她指尖抚过票根边缘的齿痕,想起那日陆明泽在木马上紧张得撞歪她的发箍,耳尖红得像熟透的草莓,却仍强作镇定地说“这马的鬃毛没你画的好看”。
“在看什么?”陆明泽端着热牛奶走进来,毛衣领口露出半截银色项链——那是她用第一次卖画的钱给他买的,吊坠是枚迷你调色盘。他在她身边坐下,膝盖蹭到她的,替她披上羊绒开衫:“地板凉。”
她将门票夹进素描本,抬头时发现他发间又添了几根银丝,在台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明天去买新的标本夹吧。想把我们的故事都压成书签,等老了坐在摇椅上看。”男人伸手揽住她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听见他心跳声steadyandstrong,像老式座钟的钟摆:“不如做本手账?你画画,我写备注,比如‘某年某月某日,某人把糖桂花熬成了焦糖,却说是新型琥珀’。”
她笑着用elbow顶他胸口,触到他藏在毛衣下的创可贴——今早切菜时又划破了手指。月光从百页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们交叠的腿上织出条纹光影,像谁用月光纺了匹布。铁皮盒里的干花散发出陈旧的香,混着他身上的蓝月亮洗衣液味,酿成时光的蜜。
初雪来得猝不及防,像天空打翻了面粉袋。姜紫媚在画室调色盘里调钴蓝色,忽然听见阳台传来“咕咚”声——是陆明泽堆的雪人脑袋滚进了花盆。她放下画笔跑过去,看见男人正跪在雪地里,双手捧着那颗歪歪扭扭的雪球,睫毛上挂着冰晶,像撒了把碎钻,黑色羽绒服上落满雪花,像披了件缀满星子的斗篷。
“胡萝卜鼻子掉了。”他抬头看她,鼻尖冻得通红,像颗小番茄,“雪球好像不太喜欢这个造型。”她蹲下来帮他扶正雪球,触到他手套指尖的破洞——那是替她修画框时刮的。月光落在雪人的煤球眼睛上,两颗乌黑的圆斑映着室内的灯光,像两枚嵌在雪团里的黑曜石。
“明天给它织顶帽子吧。”她从口袋里掏出暖手宝塞进他怀里,触到里面皱巴巴的纸巾,“你看,它的微笑用松枝画得多好。”雪人脸颊上那道弧线歪向左边,像被风吹斜的逗号,恰好对着他们的落地窗,仿佛在朝屋里的人打招呼。
凌晨三点,姜紫媚被压抑的咳嗽声惊醒。黑暗中,她看见沙发上蜷着的身影正剧烈颤动,像片被寒风卷动的落叶。床头柜上的台灯亮起,暖黄色的光晕里,陆明泽额角沁着汗珠,手里攥着她的羊绒开衫,指缝间露出半片纸巾,上面洇着淡红的血迹。
“38.5℃。”她举着体温计的手有些发抖,玻璃管里的水银柱像条不安的红蛇,“必须去医院。”男人却摇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纸面:“明天你有画展.不能耽误。”话音未落,她已经套上羽绒服,将他的围巾系得严严实实,指尖划过他喉结,触到发烫的皮肤:“画展可以改期,你不能。”
急诊室的白炽灯冷得像月光,照得陆明泽的脸愈发苍白。姜紫媚坐在病床边削苹果,不锈钢果皮刀在掌心发烫,果皮被拉成细长的螺旋,像条金蛇在雪地上游走。男人忽然伸手按住她手腕:“别削了,吃橘子吧。”他指尖的温度灼人,却仍记得她讨厌苹果皮的涩味,指甲缝里还留着今早替她调赭石色颜料的痕迹。
走廊传来护士推车的声响,金属轮子在地面滚出单调的节奏。姜紫媚抬头时,看见陆明泽发间的银丝在灯光下微颤,像落了层薄雪。她忽然想起初见时,他穿白衬衫站在画廊里,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目光专注地盯着她的《星夜》系列,那时他的头发还是浓黑的,像片深邃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