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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白喵按约定洗完澡出来，沈越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让他先继续预习明天的功课。
白喵捧着书，念明天要学的生字，可注意力根本没办法集中。
许久，他最终还是放下了一年级的语文书，跑到沈越面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越半合上电脑，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被打断，意识到大概今天是一定要给白喵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他说：“监护人和被监护人。”
其实沈越想说的是主人和猫，但他没忘林医生的叮嘱，平时把白喵当做人来对待，他在学校里才能够更快地融入人类中。
可是做猫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对。”白喵没买账，平时笨笨的他此刻突然机灵起来，“林医生讲了，我身份证上的年龄是十八岁，十八岁就没有监护人了。”
沈越说：“法律上来说是这样没错，但实际上，我和监护人没有什么区别。”
白喵不明所以。
“就像你刚才说的倪柔静同学。她的监护人是父母，父母给她起名，让她上学。我也一样。”
他同样给白喵起名，为白喵挑选特殊学校，负担他的生活开支和学费，这些都在监护人该做的事范畴内。
白喵低头，似乎还是觉得不满意。
“监护人和被监护人，会□□吗？”他问，“就像倪柔静和她的父母。”
沈越：……
遵循正常伦理道德的人类家庭发生这种事的概率几乎为0，更何况倪柔静小朋友才五岁。
“正常来说不会。”
“可越越，刚刚跟我□□了。”白喵悄悄攥紧小猫爪，“只有公猫和母猫才会□□。”
沈越挑眉：“……你认为我是母猫？”不论是性别和物种都差得很远。
“越越是人。”白喵的声音渐渐变低，“但猫和人不能是配偶吗？”
之前在林医生面前，越越就否认了，为什么现在都□□了还不行？
沈越反问：“你觉得什么是配偶？”
“……”白喵想了想，“就是我去外面打猎，给你抓老鼠吃。”
“我不吃老鼠。家里食物足够，也不需要打猎。”
“那我给你洗碗！我现在还会扫地了。”
沈越：“你不打碎碗就足够了。”
白喵被说得语塞，半天也想不出来新的词。
“你才刚上学不久，有很多东西不明白，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沈越说，“还有，我们没有□□。”
白喵愕然：“那刚才？！”
“单方面不叫□□。”最多算是主人给宠物的一点纵容。
什么单方面？可刚才不是越越和他吗？一人一猫也叫单方面？
白喵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过了许久才恍然大悟——哦！
是因为越越没有发情吧！
他若有所思地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几个字，不会的就用拼音代替。
“我xiang早点学会peiou是什么yi思，还有……越越的发qingqi什么时hou来？”
唯一一个会写的复杂的字，是“越”。
*
京市的街头一如既往熙熙攘攘。
这条街飘散着小吃的香气，一号带着十五号和三十七号匆匆走过，尽量避开和其他人的视线交错。
领主大发慈悲地让它们短暂变成了人形，当然，要做的事也不少。
不远处有个卖臭豆腐的摊子，十五号目光中带着渴望：“我们弄一份怎么样？”
猎犬之间无需说话，全靠意识交流。
三十七号也眼巴巴地看向一号，现在领主不在，一号就是老大。
一号沉默片刻：“没钱。”
第一次变人，经验不足，谁会想起来管沈越要钱啊。
三十七号眯眼，难以置信：“拜托，我们是廷达罗斯猎犬，露出真身就能把人吓疯，你现在告诉我我们买碗臭豆腐还要花钱？我们连人都吃好伐。”
一号想想也是，廷达罗斯猎犬还需要讲道理？
可是，“那个卖臭豆腐的老奶奶看起来好可怜，估计一天也赚不了多少钱。”
“你有病吧。”三十七号冲它吠了一声，“真把自己当人了是不是，开除你猎犬籍。”
三个愣头青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也没决定，还是那边的老奶奶看不过眼了，主动盛了半碗臭豆腐过来：“你们盯了好半天了，送你们一份尝尝吧。”
一号主动说：“我们没钱。”
老奶奶摆摆手：“没事，吃吧。”心里想都这年头了，怎么还有可怜孩子连几块钱的臭豆腐都买不起。
“您赚钱也不容易。”
“哈？”老奶迷惑，“我一天能赚一万多，小事啦。”
说完就慢悠悠背着手回去了，留下三只狗，哦不猎犬，在原地围着一碗臭豆腐。
真香，十五号完全没空说话。
三十七号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冷笑：“哼。”
还觉得人家赚钱困难？殊不知自己才是小丑。
“想死啊你们。”一号龇牙警示。
十五号抗议：“喂，我都没说话。”
“闭嘴！小心我揍你们！”
一号跟在沈越身边最久，在猎犬里实力也最强，真打起来，它们确实不是对手，只能悻悻地不再讲话。
直到臭豆腐只剩下一个空碗，十五号又弱弱地开了口：
“这玩意不比人类意识好吃？什么时候能让领主往廷达罗斯引进人间的食物，这样还省得我们捕猎了。”
“你去跟沈越说呗。”一号睨它一眼，“看看他会不会把你做成烤肉。”
“不行！狗狗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狗狗！”
“傻瓜，你又不是狗，你是尊贵的廷达罗斯猎犬啊猎犬。”
“……我们现在给领主跑腿，也没多大区别吧。”十五号小声说。
远处的老奶奶持续对这几个人投来慈爱的目光。好好的孩子，有手有脚，怎么偏偏是傻子呢？
“……”一号决定不再自取其辱，拽着两人离开了街头，“好了，别忘了沈越让我们做什么。先执行命令，其他的以后再说。”
“好吧，谁来当诱饵？”
一号和三十七号的眼神同时盯向十五号。
“……真服了。”十五号自暴自弃地对着自己的胳膊狠狠咬了几口，它伪装的人身上没有出现任何伤口，只是有股不易察觉的味道顺着空气，朝一处隐秘的方向蔓延而去。
猎犬没有血液，但受伤时会有股独特的气味，只有经过角状时空的人能闻到。
十五号一个闪身跳进了街尾的一个角落，四处乱窜，让味道布满所有时空通道，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才重新现身，随后歪歪斜斜地走进了一条小巷子。
一号和三十七号早就藏匿起来，暗中观察着情况。
十五号刚刚咬自己那几下是真咬，痛苦难耐地捂着胳膊，走路的模样都不利索，甚至无力维持人形。
如果此刻有人看到十五号的模样，一定会惊惧地发现它忽而呈现人形，忽而呈一片看不透的黑，仿佛随时会露出原形。
它能感受到有什么在迅速接近，只是对方没有那么容易放下警惕。
一号的指令通过意识传来，“倒下！你不是天天偷看人类电视剧吗！学啊！”
三十七号也说：“你那点伤骗得了谁？多来点。”
于是十五号只能又含泪咬了自己数下，随后痛苦地瘫倒在地。这回不是装的了，是真疼。
不知过了多久，清脆的脚步声从小巷口传来。来人是个身量中等的人，十分不起眼，没有任何特征，甚至因为被帽子遮着脸，所以根本分辨不出男女。
“需要帮助吗？”
来人隔着一段距离站定。
十五号咬牙：“你是谁……”
“这你不用管，变成人的小猎犬。”对方蹲下身，微笑，露出嘴里的尖牙，“你现在看起来情况很不好。”
十五号低吼一声，一个翻身，以猎犬的原形冲上去想要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吞入腹中。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失算了。猎犬的嗅觉异常敏感，而这家伙……
一瞬散发出了不属于人类的味道，阴暗湿冷，散发着烂了不知多久的腐臭，令人作呕。
比刚才吃的臭豆腐还要臭上一百倍！
腐臭钻入鼻中，十五号被熏得涕泪横流，大口咳嗽着，几乎要把吃掉的食物都呕吐出来。
原来这就是这种东西能够吃掉猎犬的诀窍——它们靠着超强的嗅觉刺激，能够让猎犬失去行动力。
“救我啊！”十五号发出求救信号，“都上钩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三十七号却发现了盲点，迟疑：“等等，我们还不能过去。”
一号不解：“为什么？”
“臭豆腐啊！”三十七号一拍脑袋，“我们本来可以潜行过去围攻它的，但我们刚吃了臭豆腐，身上味道太明显了，稍微走两步就会被发现……”
“那就在它跑掉之前抓住呗！”
“那风险也很大，把人放走了你来跟沈越交代啊？”
十五号忽然有种想跟这两只犬一起死的冲动，如果廷达罗斯的语言里有脏话，那它现在已经说了一箩筐了。
“你们是要我死在这儿吗？”
一号眼看情势紧急，一咬牙豁出去了，对着角状时空内就是一声嘹亮的犬嚎。
“沈越！！！”
遇到困难就要勇敢摇人。
一号虽然不聪明，却十分明白这个道理。
三十七号肝胆俱裂：“你疯了！”要是让沈越知道它们三个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会不会直接把它们做成猎犬标本，挂在时间孤岛里风干？
“叫也办不成，不叫也办不成，你说怎么办？”一号用三十七号刚才的话来呛它，“都怪你俩要吃臭豆腐！”
“是十五号非要吃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争这个有用吗？一群小学生。”
“……？”它们三个明明连学都没上过好吧！
回音迟迟没有传来，一号焦急：“沈越现在在哪儿？不能再拖了。”难道没听见求救？
“你在这儿等他，我去支援。”
说完，一号纵身而上。
十五号已经对猪队友们彻底绝望，开始发挥潜能，跟眼前的人形怪物殊死搏斗起来。它勉强能够通过角状时空躲藏对方的攻击，可伤势拖慢了速度，很快尾巴上就被狠狠咬了一口。
幸好一号及时赶到，它的前爪狠狠击中了敌人。廷达罗斯猎犬的爪子能够腐蚀敌人的身体，片刻，人形怪物便已满是伤口，但不见任何血液流下。
“他”并未在意，只是古怪一笑，“两只？”
勉强可以试一试。
一号很快便尝到了那熏天的腐臭味，人类的垃圾场在它面前已是小儿科，拥有灵敏嗅觉的猎犬几乎快被熏晕过去。
偏偏这怪物似有控制气味的特殊能力，将浓郁的味道全都集结在同一处，直往两只猎犬的身体里钻，让它们一瞬几乎失去行动能力。
哪怕只是刹那也足够抓住破绽。
人形怪物的指甲像镰刀一样长，即将要插进它们的腹部。
“廷达罗斯猎犬。猎犬还是猎物？”“他”用怪物的语言低声念着它们的名字，志得意满，“库苏拉的造物也不过如此。”
十五号倒地不起，听“他”提及母亲□□讳，一号则被彻底激怒，眼珠和皮肤的颜色变得愈来愈深，尖牙如剃刀一寸寸蔓延疯涨，誓要以最后的吞噬结束这一切。
直到……咦？
一号眼眸的颜色如海水退潮般消失。
它呆呆地看着面前垂下的阴影还有——尸体。
面庞俊秀的男人站在小巷里，缓缓松开手。
已经彻底失去生命的人形怪物从沈越手心落下，扭曲成一种怪异的姿势，最终暴露出原本丑陋的模样，还有破破烂烂的人皮。
驴蹄一样的手脚，身上还覆盖着潮湿的苔藓痕迹，裸露在外的皮肤如常年不见天日一般苍白。
一号畏畏缩缩说：“不留着它找……找线索吗？”
“太脏，一不小心捏死了。”沈越垂眼，面无表情。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一次性湿纸巾，仔仔细细擦了三遍，随后扔到小巷的垃圾车里，随后环视四周，平静地发出疑问：“你们三只猎犬，打不过一只食尸鬼？”
食尸鬼单论战斗力不算强，只是专门栖息在地下，食腐，所以浑身散发着一股惊人的恶臭。
它只有在吃过尸体之后才能化为对应的人形，刚才那具皮囊属于意识提升协会的某个成员，很容易就能猜到，是协会将成员“献祭”给了食尸鬼，来让它利用独特的嗅觉刺激捕杀猎犬。
受伤的十五号抖得像筛糠，结结巴巴说：“我们只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东西。”
“那也不是三对一都失败的理由。更何况，食尸鬼的臭味并不是真实的。”它只是通过篡改意识来让其他生物产生错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