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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达罗斯的秩序和人间截然不同。又或者说,这里并不存在所谓“秩序”,一切由领主说了算。
许久以前,两位外神结合生下了廷达罗斯猎犬。它们的母亲库苏恩是一棵巨树,在廷达罗斯中沉睡,深深扎根在看不见的土壤里,枝叶的末端似触手一样微微地摆动,直伸展入云雾。
在祂面前,一号丝毫不敢放肆,只将头深深地埋着,以示对母亲神的尊重。
旋即,一阵风拂过它的头顶,似母亲慈爱抚摸。
明明近来那些猎犬失踪数量不少,库苏恩的枝叶却不见任何颓败之势,反倒更加繁盛。
五万三千……算了,库苏恩是数不清的。
这更说明那些廷达罗斯猎犬的力量并未消失,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吞噬。
沈越轻声问,“为什么您没有惩罚那些人类?”
这位外神以创造延续力量,廷达罗斯猎犬的数量越多,祂天生的信徒也就越多。意识提升协会胆敢染指祂的子孙,却并未让祂动怒。
库苏恩长年沉睡,所以无法回答沈越的问题,树干正中央那只巨大的眼睛亦没有睁开。它只是距离稍近的树枝翕动,与沈越身后的触手轻轻相触,像是在引导他不要对此过于深究。
沈越听懂了,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号在母亲神身旁最开始是舒适的,可随着血脉之中的压迫感渐渐升起,它的四肢已经支撑不住身体,几乎要瘫软在地,幸好它的领主在此时决定离开。
这次猎犬没有走在领主前头,而是跟在身后,胆战心惊地问:“你要违背母亲神的意思吗?”
“也许。”沈越说。
一号刚想发出害怕的低吼,又在他的眼神中憋回肚子里。随便吧,反正它是没有这样的胆子。
廷达罗斯里除了猎犬,还有其他的存在,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猎犬这样顺从地为沈越所驱使。
就譬如一种叫做星之彩的生物,这东西压根没有实体,也不会说话。它并非本土的生物,而是在许久之前随着一块陨石坠落来到这里。
现在那块陨石还停留在廷达罗斯的土壤上,表面泛着熠熠的光辉,色彩绚丽到无法被雾气遮掩。
沈越随手揪了一小块下来:“请你帮个忙。”嘴上说着礼貌用语,却丝毫没有给对方拒绝的空间。
那团属于星之彩的光芒试图挣扎逃脱,却被触手牢牢黏在掌心,费尽全力也溜不走,最终只能认命地听从领主差遣。
等等,星之彩……一号突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即便是在廷达罗斯,沈越的运动手环也没有失去作用,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先回去喂下猫。”
人间的光景没有流逝太久,仅仅是过去了一个白天而已,现在已至夜晚。猫食碗里的粮是满的,昭示着白喵今天的胃口不佳,或者根本没怎么吃。
主人不在的时候,它变回了猫形,躺在自己的小窝里静静睡着。一旁的猫抓板上,抓痕比离开之前多了几乎一倍,它的材质按说很耐磨,正常的损耗是没有这么快的。
沈越将原因归结于发情期,想着明天网购一块新的。
他清理了一下猫砂,很快安静地带着一号离开了,没有出声吵醒白喵。
一号不懂,“你要是担心喂猫的问题,为什么不直接回到过去。”
通过角状时空,他们可以越到任何想去的时间点,哪怕是过去,又或者是时间还没有流逝之时。
“正常人都会定时回家查看宠物的情况。”
“……”可你是正常人吗?
一号没说出口,它发觉最近自己态度不太端正,还是不要和领主顶嘴为好。
“一号。”
“在。”
“现在我们无法追踪到协会会长的行踪。但假使目标是他们新吸纳的成员,你没问题吧?”
一号咧嘴一笑,眼神倏地变化:“没问题。”
试图探寻真相的人类味道……在猎犬灵敏的嗅觉里,简直就像是臭气熏天的垃圾场。
它怎么会找不到呢?
*
人间各处的夜晚是有区别的。
像京市这样人来人往的大城市,商店和餐厅早早关门,大楼的光一层层熄灭,最终只剩下在办公室里加班的人。每一盏灯都照着一道身影,麻木地在静谧中熬过夜晚。
而如渝市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很多事情直到入夜前才会开始。譬如充斥着吆喝声和食物香气的夜市,让人宾至如归。
不过要沈越选的话,他反倒会选择京市,因为没有噪音
渝市的一家清吧门口,酒保熟练地问好,并顺势递上酒水菜单。
他一边悄悄打量沈越一边想,这附近长相出色的男人很多,可这种类型的并不多见。
身材颀长,五官精致又秀气。眉眼透出几分阴柔,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偏又不显半分弱态来,生不出想要调笑的心思。
就仿佛只是一看他气焰便矮了三分。
“您几位?”
“两位。”
酒保满脸堆笑地将他迎进去。可惜是有人一起来的。
他为沈越找了一张两人桌,不过眼看着过了二十分钟,对面还是空空如也。
难道被人放鸽子了?不是吧,这么帅也会被人鸽?
酒保胡思乱想,同时又将一位新客人迎进去,可店里暂时位置满了,不得不请这位先生和人拼一下桌。
看来看去,也就只有沈越对面还有空位:“您方便拼个座吗?”
沈越没说话,点了下头。
这是个年纪略小的男孩,看起来还是大学生,浑身带着一股初出茅庐的稚气。
意识提升协会的人大多是古板的学者,醉心于研究,两耳不闻窗外事。相比来说,他简直是个“孩子”。
他打量男孩的时候,男孩也在打量他。
男孩从前没有见过长相这样精致的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疏离的微笑,再看却又只觉得是自己的错觉。眼尾似有如无挑起,偏眼神又冰冷。
像披了一层漂亮外皮的怪物。
酒水上桌,男孩脸上的笑容渐渐转为惆怅的叹息,看起来心事重重,忍不住找沈越搭话:“一个人喝闷酒也没意思,不如聊聊天?”
男人之间喝酒聊天是很正常的事,哪怕是陌生人。
沈越安静地听这个陌生人倾吐自己的心事,他也知道了男孩的名字叫做齐家源。
最开始只是些无聊的家常,可后来齐家源酒意上头,话题开始变得飘飘忽忽:“我真的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一群人邀请我加入他们,自称什么意识提升协会,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们,听起来有点像是邪教,可他们说能够解决我的困惑……”
“你看到了什么?”
“你会相信我吗?”
“这取决于你说了什么。”
齐家源犹豫片刻,最终张了口。正好清吧里换了音乐,鼓点压过了他的声音,唯有沈越一个人听见。
“我看见了触手……无处不在的触手,我尖叫着逃跑,却始终原地踏步,我知道那不是梦。”
沈越将手中的陨石碎片捏得更加细碎,直到成为齑粉,星之彩顺着他的手指,掉入齐家源的酒杯,又被喝下肚:“就像这样?”
光线交错间,无数条触手从他身后向四面八方蔓延,好似孔雀开屏的一瞬,于灯下映出琉璃一样的颜色。
廷达罗斯领主的真身。
齐家源甚至来不及惊讶,携带着领主力量的星之彩就已在他的体内寄生,发芽,吸走一切想要探求真相的意识。
什么真相?
真相不过是他此时此刻立足于此间,而已。其他的,并不是他这样渺小的人类所能探求的。
星之彩能像病毒一样感染人类的意识,而齐家源已成为这种病毒的载体。
他失去了自我,人生的秩序被改写成以领主的意愿为第一优先,眼瞳里泛起星的色彩。
沈越轻抿一口威士忌,浓烈的口感在喉咙里弥散开:“你为什么不加入意识提升协会,改写他们的意识,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正确’?”
“我明白了。我会遵照您的命令行动。”
沈越晃了晃手里的玻璃杯,酒液还剩半杯,晃荡如翻涌的海浪,忽地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人为什么喜欢喝酒?”
苦涩又具有刺激性。
齐家源回答:“因为享受醉酒后释放压力的感觉。”
沈越沉默了下,将剩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他有兴趣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只可惜领主的身体无法受到酒精的影响。
正如他千百次地尝试普通人会做的事情,却从来都徒劳无功。
这个永恒轮回的世界,一切都在无限次地重复,毫无意义,包括胸腔里的心跳。
沈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知道未来几周内,星之彩将会驱使齐家源改写意识提升协会成员的想法,并让“停止追求真相”的想法像病毒一样扩散开。
他让一号将陨石的粉末带回廷达罗斯埋起来,以让星之彩继续生长。
可是等沈越回到家中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猫食碗里的粮依旧一口都没有动。
“白喵?”
“……”
家里静悄悄的,没有别人来过的痕迹,也没有回音。
猫窝里空荡荡的,沈越最终在阳台上发现了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
猫形的白喵明明已经被养胖了许多,可变成人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有些瘦弱,一头未经修剪的白色发丝垂在肩头,就那样蜷缩倚靠墙壁睡着了。
怀里还抱着一件主人的衣服。
这里不是合适的睡觉地方,沈越再度轻声叫他名字:“白喵。”
白喵猛地从梦中惊醒。露在外面的是那只听力欠佳的耳朵,所以第一遍没有听见。
他跪坐在地上,似乎没有力气起来。
沈越问:“你没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