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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渐渐回笼，这场回忆实在是太久太久了，久到早已天光大亮。
昨夜恶战的林子已经消失了，这里白天会恢复成正常的模样，看来这片树林原先是一条街道，此刻他们三人就站在街道拐角处。身边人来人往，头顶暖阳依旧。
书好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怎么止都止不住。许尘洲默默递给书好一块手帕，书好接过低声道了句谢谢。
“公子。”
许尘洲应道：“嗯，我在，你说。”
“可以为我买一盒胭脂吗？我的愿望是有一盒漂亮的胭脂。”书好道。
许尘洲一愣，莫霜年说过鬼画仙中的人是带着极大的怨念死去的，他原以为书好的愿望是让他杀了念樱。虽然按现实时间来推算念樱早就已经死了，但既然构建的这个阵法里有念樱，说明作画者肯定找到了念樱的一缕魂魄，他们只需要顺着这缕魂魄找过去即可，甭管念樱如今身在何处，原本命格如何，她都会立即死亡。
似是看出了许尘洲和莫霜年的不解，书好小声解释道：“其实我原来是想杀了她的。可是······可是她知晓我和阿娘的死讯后，拿自己的银子安葬了我们，而且给我买了好多盒漂亮胭脂放在墓前。她在我和阿娘的墓前跪了一天一夜，回去后······就上吊了。”
许尘洲有些许骇然，未料到事情最后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书好沉默片刻，继续道：“很久之前，那时候念樱还不是少夫人。有次我阿娘买药的银子还差些，人人皆知我家里的状况，因此无人愿意借给我，是她帮我补完了剩下的银子，我们那时并不相熟。”
“念樱以前是很胆小的。”
所以她在得知书好和阿娘因自己而死后才会羞愧难当，以至于不能活于世间。
若她本就心狠手辣，恶如毒蝎还就罢了，可偏偏她还有些良知，未完全失去本性。既不能释怀一切，也不能原谅自己，最终只能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许尘洲不再多语，只是轻轻摸了摸书好的脑袋。
小镇不大却很热闹，许尘洲掏出银子递给书好——当然银子是莫霜年的，带她去了镇上最大的铺子里。三人还未踏进铺面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香粉味，那小厮也是个会来事的，见莫霜年和许尘洲穿着气度不凡，料定这肯定是个大肥羊，遂拉着书好念叨了好一阵儿功夫，嘴皮子都快说破了。
书好挑挑拣拣半晌，将自己一直攥在手里的那盒放下，最终只拿了个最便宜的，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小厮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不再挑挑？”许尘洲指指书好之前放下的那盒，“那个不喜欢吗？”
“太破费啦！谢谢公子。”书好眼眸明亮，笑靥如花，“我已经很满足啦。”她将那盒胭脂紧紧揣在怀里，仿佛抱着什么不可多得的宝物一般。
书好的身形在慢慢变淡，周围的景象也开始逐渐模糊，这是阵法快要结束了。她将胭脂小心翼翼地装好，对着二人郑重一礼。
最后时刻，莫霜年强硬地跨进铺子中原本已经消失的地方，随手一挥，那地方瞬间恢复了七七八八。他将书好之前放下的那盒拿过来，塞到了她手里。
书好微微一愣，想说些什么，但下一瞬，阵法就彻底坍塌了。
······
短暂的眩晕过后，许尘洲睁眼，又回到了谈鸿的密室。墙上那幅原本诡异至极的画此刻已经变了，画上是个狭小却干净的院落，一位老妇人坐在院子里，她的膝头上还趴着位小姑娘，二人晒着太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必定是件喜事。
许尘洲从墙上取下那幅画收好。书好身上的枷锁虽解开了，但人还被困在里面，他们还需找到书好生前生活过的小镇，把画烧掉，如此她才能真正解脱。
许尘洲心里还记挂着莫霜年的伤势，转头去看他。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莫霜年整张脸惨白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虽说他平日里本就皮肤白皙，但此时明显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
应该是在画中放血的缘故，许尘洲心急如焚，怎么反噬这么严重？
莫霜年身形微微摇晃，似是有些站不稳了，许尘洲连忙上去扶住他。莫霜年比他高半个头，加上此时身体虚弱，许尘洲须得将一条手臂从他身后绕过去，搂住他的另一侧肩膀才能扶稳，远远看去，倒像是莫霜年倚在许尘洲怀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