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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你不肯被人领走？”小红帽问。
“为什么要走呢。”
“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大家都想要领你走，可你就是不愿意。不像我，没人想要我。你看，到现在又过了一个生日！”
“你为什么那么想走？”
“你不想有自己的家吗？你去了就不用被困在这里了，整天对着那些捣蛋鬼和残疾小孩。”
“这里很好。”
“哪里好？”
“院长说这里已经是不错的孤儿院。”
“但依旧是孤儿院！你必须让别人喜欢你，要多说说话，和他们一起玩。这样你才有好日子过，才不会有人欺负你！”
“我会打架，没人欺负我。”
“没错。你上次把坏蛋咬得很惨，也不知你哪来的胆子，以后离他远一点。不过听说他快离开了，居然有人领养他！”
直到有一天，小红帽慌慌张张跑来。
“我要走了阿吉，终于有人要领养我！我真的要走了！”
“谁？”
小红帽转身指了指正在同院长讲话的夫妇。
“是一对外国人！有人领我就很好了，别难过。”
“我没有难过。”
“和我一起走吧？或者至少也给自己找一个家。”
可我哪里都不想去。
小红帽走的时候把自己的帽子送给了我。“记住我的名字是乐乐！不是小红帽。”
“后来呢？”田琛追问。
“后来——快到了上学的年龄，我接受了领养。”
“那怎么后来还是在孤儿院长大？”
“因为我后来又回去了孤儿院——我不适应他们的家庭生活。”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我决定不再走了，就不再走了。”
“也许是因为性格孤僻，后来在学校里没交到什么朋友。高中，胡乱读了两年就去参加了高考。后来遇到的人，不再见了就忘掉，不重要的人和事都是过眼云烟。”
“对吧，琛琛？世界很大，要看向远方。”
“我发现我是个俗人，遇到的每个人都还记得。”他想他永远不能忘了阿吉，就算不见也不行。
“因为你善良吧。你有一种力量，可以带给别人快乐。”
“我希望我可以。那你的大学呢？”
“离群，是别人对我的形容。一点不意外。我和别人有一道清晰的界限——成年。那里是成年人的地盘。同学们大多都在忙着谈恋爱。我那时才十四五岁，格格不入，所以必须等待，等待那个时间的当口，我就可以走了。”
“就来了德国。讲完了。我还从来没对任何人讲过这些，感觉有点奇怪。”
田琛有很多疑问，比如为什么被送去孤儿院。不过阿吉当时还是个婴儿，她怎么会知道呢。连名字都没有留下，还会留下什么东西么！
“阿吉，你有没有去查找——当年——”
“没有。过去对我的现在和将来不会产生什么影响。我既不想怨恨谁，也不想和谁产生什么联系。都是一堆麻烦而已。”
阿吉回答得如此果断，如果不是看得开，就是不想旧事重提。田琛便不再追问了。如果阿吉不愿意回忆，自然有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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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们穿行波茨坦，遇到一处草坪，上面开满了一丛丛黄水仙。有一处阴影里雪还未化尽，一株铃兰伴着冰雪伸展出来。
“我真怕一碰它就把它弄坏了！”田琛看着一颗铃兰娇弱的花瓣。
“这铃兰，只是外表脆弱，它在寒冬中坚持不懈，如果不经历足够天数的寒冷，是无法开出这些花的！”
田琛用手指捏了捏它的叶子，果然没有看起来那么不堪一击。
“为什么你那么喜欢铃兰？”
“我也说不清楚，或许也是一种一见钟情吧。”
“那是什么感觉？”
“就是总有那么一个人，一个事物，能让你可以毫无防备地打开心扉。”
“毫无防备地打开心扉？我也许了解那种感觉。。。”
田琛略微有些激动。“哦？真的吗？”
“也许，我不确定。我突然想到了他——”
“Ta？谁？”
“小红帽，他其实——”
“那不算。”田琛打断她，“他当时还小。”
“他就是那个可以让我打开心扉的人。”
田琛的心开始慢慢下沉，被忽略的失落感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见田琛不说话了，阿吉便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不如说点别的。
“琛琛你看，这有一只毛毛虫！”阿吉指着田琛的鞋。“很可爱！”
“哪里可爱？！”田琛几乎叫起来，他抬起那只脚，重心不稳地左右摇晃，试图把它弄走。
阿吉抓住他的鞋子，两指一捏便把小东西抓到了手心里。
“春天还没到，你也出来得太早了点儿！”
“你不会又要带回家吧？”
“不，它会有办法的。”说着把它放到了草地上。“琛琛，你有什么喜欢的小动物么？”
“猪！哈哈哈”田琛自己把自己笑得前仰后合。
“猪？”阿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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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这就是田琛在波茨坦提到的猪的故事。如今是柏林市中心斯普雷河中款款游来的野猪。有趣的是他们从波茨坦逆流而上来到柏林。就像现实与理想。理想是圆润粉红，现实是猪嘴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