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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李昭一直觉得所谓的“如入无人之境”,所谓的“万人敌”不过是种夸张的修辞手法。
人力总有极限,咋可能真有什么万人敌呢?
别说一万个人,便是一万头猪,抓也得抓上个把月吧?
但当此时他骑在马上冲锋,抡着长铩破阵,耳畔响起的都是贼军的哭嚎和求饶声时。
当他看着稍远处苏定方和罗士信纵横驰骋,无人敢于上前稍作阻挡时,他对这两个词的理解便愈发深刻了起来。
画面感,有时比文字的力量强大许多倍。
“大军败了,快跑,快跑!”
“别挡路,都滚开!”
“娘嘞!”
张金称挥刀砍死了很多人,可此时他带来的恐惧已经无法压过兵败如山倒的颓势。
“不许退!后退者杀!杀!啖狗肠!”他声嘶力竭的狂吼着,可却没有任何作用。
本就是被裹挟起来的农民军,成军后一直干的都是劫掠和屠杀的土匪买卖。这样的军队没有任何纪律可言,只能靠利诱和恐怖来驱使。
伏击这种顺风仗所有人都打得起,可一旦逆风,一旦被敌方精兵猛将杀破了胆子,想在溃败后组织起来是不太可能的。
因为,没有什么利诱和恐怖必比眼前的敌人更加能扰动人心。
终于,张金称满脸不甘,嘴里狂吼着却还是被部下拖拽着向后逃离。他的吼叫声也早已被混乱和哭喊声所淹没
李昭、罗士信、苏定方等率隋军一路追杀。一千隋军将万余人追得慌不择路。
自山谷向外,尸体枕籍,一路沙土尽血红。
贼军途中被砍杀的反倒是少数,更多的贼军是被自相践踏、争抢活路时死在了自己人手里或是脚下。
这种追杀太过混乱,没人敢停下来投降,隋军也不会搞什么优待俘虏的把戏。这时候他们只会加剧对手的恐慌,加剧对手的混乱。
李昭所部千人,于正面先破贼军万人!
李昭所料也不错,在正面击溃了张金称主力后,他两翼绕行的万人不知官军虚实根本不敢再战,烧毁李昭大营后便自行南逃。
孙宣雅所部在听闻张金称败绩后果然也没有援手,或是惧怕被张金称败兵冲乱阵势,他们提前向肥城方向后撤,脱离与张金称败兵的接触。
追击近三里后,李昭估摸着士卒体力已近极限,下令步卒停止追击。
苏定方和罗士信则带着四十马军又追杀了两里,确实找不到张金称等高级将领后,他们这才纵马返回。
苏定方仪态自若,一身铁甲上多了不少刀砍矛划的白痕,小将罗士信则显得极为兴奋,一身皮甲征袍都是血色,仿佛地狱中走出来的杀神一般,极有震撼效果。
李昭却觉得,这些血未必都是后续厮杀泼上去的,很可能是他举着人头时淋在自己身上造成的。
但不得不说,这个血染妆确实效果显著。
不说别的,少年人原本身上的些许稚气此时已完全被冲天杀气所掩盖。
不管如何,官军此战大胜。
李昭在让士卒稍作修整后继续整兵向前,持续威逼贼军败兵。与之前高句丽追击隋军东征的策略别无二致,他要让张金称没时间修整,没时间收拢更多的败兵。
杨善会是在下午快晡食时骑着一头驴子在一条小溪边追上了大军,这一路而来路并不好走,驴子在快步赶路时更是没有任何舒适度可言。
可他看着李昭却极为激动,甚至一时无法言语。
“一千破四万,一千破四万啊!李郎将此战之威甚矣,堪比当年张辽之于逍遥津,足可止小儿夜哭!”
“杨县令过奖,昭此战侥幸而已,全赖段将军运筹其后,杨县令不断谏言在旁,将士用命在前,这等盛名昭愧不敢当。”
李昭一脸惶恐,摆出一副谦卑模样,赶紧让杨善会寻了个地方坐下。苏定方等人此时正一旁刷洗马鼻,他也过来与杨善会见了礼,坐在一旁。
罗士信则继续充当李昭的亲兵,此时洗去了脸上和铠甲上的血污,挺着长矛在身后侍立。
与杨善会的激动不同,李昭对这场胜利看得却不是那么重。这次的战事于他而言更像是一次考试,来检验一下他来到此方世界后在本领上的真实长进。
就实来说,他觉得自己是个及格以上的成绩,可评“良”的表现,离优秀的水准还差了一截。
和真正的名将、兵仙就更没有可比性,那是在侮辱这些名号。
拿今天的战场走向复盘,如果没有张亮及时送来情报,或许被打个措手不及的就会是他。
如果今天他手下没有一千百战余生的老兵精锐,没有苏定方和罗士信这两张王炸硬牌,只靠四十个骑卒想冲乱张金称的大阵?
呵,那是在说笑话。
当然,如果没有这些的话,李昭也不会去打这一仗,他会第一时间接受杨善会的建议,三十六计走为上。等待张须陀援兵抵达后,再缓缓图之。
说到底,他现在对战争的理解还不到位。他对自己手下各个兵种的运用还没到纯熟的地步,做不到信手拈来,如臂使指。
不过,这一战的意义却不是李昭的想法和姿态所能左右的,至少在杨善会的眼里绝不是这么看。
山东局势糜烂已经超过一年了,一年时间里,起义、叛乱此起彼伏,别说州郡,就是当地鹰扬府也已无力抗衡。
山东本地兵马遇敌即溃,县邑城池望风投降。
朝廷派来的名将段达连战连败,成了段姥。
民众不断被裹挟,甚至连征募而来的乡勇也主动投贼,数万人的绺子比比皆是,数千人的队伍更是多如牛毛。
他们甚至连黎阳仓都敢打主意,甚至一度攻破了黎阳城。
虽然他杨善会和张须陀等少数主官能打出胜仗来,可他们的能量到底太小,充其量不过维护一方安稳而已。
在这种糜烂的局势和情况下,英雄出现了。
鹰扬郎将李昭,一位客将,只率区区千人的队伍一战打崩了反贼中名气最大的张金称!
而这张金称不是自己而来,是与伪齐公孙宣雅合兵而来,今日出战的足有四万人,且他们是有着企图围歼官军的计划的。
李昭不退反进,直接败退四万贼兵,这等战绩带给山东各地的绝不是一般的震撼。
他此时将李昭比作张辽绝非奉承,而是他真心如此做想。
杨善会收敛着脑海中翻涌的激动,他深吸一口气对李昭道:“郎将,虽说此战得胜,可此时还需小心。虽然张金称已然溃败,可那孙宣雅尚且安好,若追击太急,怕是要落入对方的埋伏之中。”
李昭先是点点头,认可杨善会的顾虑,但随即他却说道:“杨县令所言有理,我自会提防。不过,那张金称怕是不会再与孙宣雅合兵了。”
“哦,为何?”杨善会表示不解。此时他张金称新败,身边只有孙宣雅一支强军,他不去依靠孙宣雅又能哪里去呢?
但事实很快印证了李昭的想法。大约半个时辰后,斥候与前进中的几人相遇并回报。
张金称收拢了部分败兵开始南下,没有返回肥城,而是在迅速脱离与孙宣雅的接触。
李昭闻言点点头,看着一脸疑惑的杨善会还有同样不解的苏定方,李昭解释道:“张金称此人……枭雄一个。平日里,被他坑害的‘义军’不在少数,亏心事做多了,总要担心鬼叫门的。
“他是那种‘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性子,一旦败势,怕也是担心被人在背后捅一刀。
“所以,我之前就料想,若是打崩了其中一个,另外一个未必会成为助力,他们会相互提防。”
苏定方击节赞叹“高论”,杨善会看着李昭也不由得面露欣赏,点头道:“好比喻,‘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郎将年岁虽轻,可这般洞悉世事,着实了得。果然,古来名将若冠军侯等,都是少年英雄。”
李昭却没有顺杆子往上爬,他接了杨善会的话头后,却是立刻转身对罗士信道:“要说少年英雄,非我家士信莫属。今日一战,全赖骑卒破阵断了敌兵士气,其中士信单骑挑头,那英武形象怕是足以让所有人印象深刻。”
苏定方闻言也是赞叹道:“不错,今次冲阵,士信当真弓马无双。那临阵三箭帮我破了阻挡,否则便是我也难以轻易杀透敌阵。今日,当记士信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