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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短暂的温暖不过持续了片刻。
柳恣意向来不习惯处理这样的感情，况且那日拜师让沈濯清这位师兄领着他登阶也是师尊的要求，自打那次之后——
他和沈濯清就没有这样温情过的时刻。
要说宗门内是否有关系极好的师兄弟，那自然是不缺的。柳恣意从前年幼时也会羡慕，讨厌自己这个严厉又权威的大师兄，但后来慢慢地就忘却了。
以至于现在忽然间被这么一握，柳恣意都觉恍惚。
走了没几阶，柳恣意便浑身鸡皮疙瘩地抽出了手掌。
沈濯清抓得不紧，柳恣意拔出的一瞬间如蒙大赦。
柳恣意瞥了一眼自家师兄好像没什么反应，便放下心来，受不住沉默气氛而开口道：
“偶尔走走这天霜崖的石阶，倒也别有一番感触。不过，师兄从青虹秘境回来，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顺带问了些好奇的事。
沈濯清沉默得一会儿，看起来似乎有点迷茫。但很快他便开口回答：“秘境意外关闭了。”
“菱州的卜卦道士算出青虹秘境内部有异常卦象，已经下令封锁了入口。”
语气让柳恣意挑不出一丝差错，但是言辞……柳恣意眉尖一翘，偷瞄了一眼沈濯清的侧脸。
他师兄刚刚叫菱州那群玄修什么？卜卦道士！喂喂，这像你会说的话吗沈濯清？
要是让菱州玄机派的家伙知道，恐怕要嚷嚷着“你说谁是道士呢”把卦盘都甩你脸上。
不过——谁让他们的宗服实在太像了嘛！
柳恣意压下心底的一丝狐疑，转而继续追问道：“那里面怎么了？万一有传世秘宝，那群道士骗咱们怎么办？”
“他们公布了卦象，的确做不得假。”沈濯清答。
既然如此，柳恣意也推测出了接下来的事情。秘境这一开一关的事情闹了几天，赶路来回又花好几天，时间卡得刚刚好，正巧就在山下将他捉住了。
不过……沈濯清怎么知道他在天涯客栈里的？
但柳恣意还没来得及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便见沈濯清抬手擦过一旁矗立的石碑，用指腹抚开那些细碎的雪。
“……许久没有走过了，原来是这个模样的。”
雪下掩盖的是天霜崖十诫，是当年天霜剑君亲手用剑刻下的。
和沈濯清记忆中被横劈碎裂的模样不同，这块石头坚韧挺拔，文字精致灵巧。
十诫与二百八十八条戒规不同，前者是抚剑宗祖师天霜剑君留下的诫训，戒规则是常年修订的宗门律规。
“天霜崖几百年来不都这个样嘛。
就算是师兄再在秘境里历练个一年半载，这里的路和光景仍旧是这般。”
柳恣意这般不解地说着，凑到沈濯清身边。
他低头看向自己走过的台阶，雪层顺着术法的波动自然地朝两侧推移。
反观那边的沈濯清，似乎毫不介意被雪水弄湿鞋面，反倒是享受——十分享受这种被雪淹没的感觉。
沈濯清似乎没有和他贫嘴的心思，反倒是仔细观察了一遍周围，发觉附近似乎都加护了结界才恍然间回想起什么似的，转而问道：“是为比武大会做的准备？”
“没错，两周后的比武大会，原以为师兄会赶不回来呢。”柳恣意答道，试图用轻松平常的语气蒙混过去。
“难怪小柳能带着秦师弟下山，看来师尊和师叔们都忙得不行了。”
失败了，还是被抓到了。
柳恣意心底默叹一声，转而就对上了沈濯清的视线，估计又要念叨他临近比武大会都不好生修行了，但让柳恣意没想到的是，沈濯清开口却完全是另一番话。
“上次参加过比武大会，觉得辛苦吗？如果不想再参加，我会替小柳同师尊商量的。”
“欸、”柳恣意睁大了眼睛，“师兄是说我可以不用再参加那大会了？比武大会那天我可以尽情睡个舒服，也不用再见仇在期那家伙了！”
“嗯，只要你想都可以。秦师弟近来表现也同样出众，我想伏夜师叔也会乐意让他得到崭露头角的机会。”
柳恣意对比武大会本没什么意见。
除却参会者必须卯时起床准备会武事宜，还要和仇在期那刀疯子碰面外。
卯时就别说了，他从前待在山脚做杂役的时候都没有起这么早过，他的杂役师兄们别提多宠爱他这个小家伙了，天天上后山捞鱼摸虾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刀疯子仇在期，他是上一年会武中的第二名，也就是和柳恣意缠斗数回合最终被细柳星斗剑式击败的家伙。
他来自雷州振刀宗，脾气古怪，人称刀痴天才。
不过鉴于仇在期的对自己的说话风格，柳恣意只想唤他一句刀疯子。
“那一言为定，师兄可一定要帮我商量好啊！”
柳恣意笑了笑，唇下的酒窝愈发深润，“而且，说好是让笑逸师弟参加，可不能变卦。”
“当然。”
沈濯清颔首认真地答应了他，眼神落在他的笑容上，仿佛时间就此停顿了瞬息他才继续开口道：“好了，待会儿我会去师尊那儿商量这件事，小柳先回去歇息吧。”
没有让他回去修炼，也没有再提下山一事。实在是温柔得过头了。
虽然柳恣意隐隐有些担心，却又相信这位大师兄不会在这点事上骗他，于是点点头抽出了自己的佩剑细柳。
踏上剑身后便向沈濯清道别，往天霜崖去。
直到微凉的风朝他鬓边吹去，在他周身的法诀也尽数消失。
确认沈濯清已经离开了，柳恣意才忽地调转了方向，往另一座山头去。
那正是先前拜别两人的秦笑逸去往的地方，抚剑宗三长老伏夜的山头，幽宁峰。
和天霜崖那终年覆雪的崖口不同，幽宁峰的处在整个抚剑宗山域内的南方，三月份的时候便只剩些薄雪覆盖，而在那幽宁峰的山谷内，则是花鸟繁盛。
往年只要是这样好的时节，他总要软磨硬泡上小师叔一阵，让他借那幽宁谷好眠一番。
“还是小师叔这儿舒服，秦笑逸那家伙命可真好。”柳恣意站在细柳剑上不免嘀咕道，一面寻视着谷内的情况一面还不忘踩了踩脚下的细柳，“是吧？”
细柳剑发出一声铮鸣以回应。
柳恣意便弯了弯眼睛，“哼，还没有沈濯清那家伙管教呢，简直要自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