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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柔汐倒吸口冷气入肺,不知怎的骇然冒出这英勇想法来,她“打碎”牙关只敢将话捂死在心窝。
齐穆泽不是好伺候的主,也绝对不是个她当下就能去靠近的人,这些年四处听到过不少关于齐穆泽的论调。
大虞衰落将近百年,百年内,昌盛国祚已呈败破之势,小战输完大战败,最近的一次是在六年前。
历经统共大大小小十多次战役,大虞被强占去三座州府,六年前的祁虞两国博江之役,虞军战败求和,为免割绛州府,主动提出质子赴祁相女和亲的征求,民心溃失,彻彻底底动摇虞国谢王朝之根基。
大虞百年前在大泽荒风光无限的景象已随旧日烟火缭散,祁国这十年倒是卯足力气乘胜追击,大泽荒已有五国分盘夺食趋势。
祁国皇帝当真好福气,镇国小元帅就是他幺儿子齐穆泽。
本应皇子是不该冒险出征的,况且是母恩儿荣,最受君宠的天之骄子,偏偏齐穆泽是个天赋异禀的武将能神。
自六年前,祁国君将修行化灾毕行的四皇子齐穆泽和周贵妃迎回,祁国域内便莫名传出齐穆泽战骨惊绝,震撼人心的传言,齐穆泽原是寺庙里长大,权当半身小和尚,整个大泽荒只当这是条夸他们自家小子的笑话谈资。
直到齐穆泽及冠出征,半月余大破羽国,在羽国皇门楼插上祁国军旗叫嚣,大泽荒才开始炸开了锅。
羽国非贫瘠小国,国境良田产丰,那黄口小儿倾时变成个痴爱打仗的阎罗模样,传说有人亲眼见他赤红双瞳割下羽国君的项首,齐穆泽名堂在虞国便是成了十足的煞神。
齐穆泽从寺庙归世仅仅操练六年,参与谋划数场战役,坊间传闻齐穆泽火后余生,貌丑而极凶残,是以修罗恶鬼投生,沙场有多风光秉性就有多糟糕。
陆柔汐听说他半年前一举占得羽国领土后,次月便被册为平安王,五个兄弟里年龄最小,却是祁国第一位封王建府的,仗着父君宠爱贸然硬闯虞国,嚣张跋扈又是先斩后奏才拿出圣旨。
借口说是为贺新帝继位,还不知他肚里是孕着何样的“好意”呢!
陆柔汐此刻就想从这门楼假死逃遁,她真不愿嫁给一个史无前例的臭名声贼子,她也不想让风尘弄脏衣裳,去什么千里之外的祁国。
但她不敢啊,养在定都六年,早把她曾经的胆量养小了,只能空想解气。
母亲偏要今日遣散家仆,必有个中缘由,黯然回忆方才的恸吓痛楚,揣测父亲恼怒,定非仅是因她顶嘴,可又为何陆家老宅会遭难……
奈何陆渊从不让她知晓朝中之事。
陆柔汐纵是担忧急切,面上却也尽力显得淡然,俯视下面的景象,总觉得正街那群流民窜动,如蚂蚁子似的密集黑影团有些离奇。
先帝崩逝五月已满,按律新帝守孝半年,皇室不得操行国庆礼宴,至今还未登基,江山未正式易主。
太后不得人心,外患且内忧,陆渊曾在府里抱怨,朝中在处理各州府的大小暴乱。
此处乃定都皇城外门,按规章,也不应有众多人能轻巧聚于这定金门底下闹事……
一个个带甲的都护尉竟也全然默示。
胆子也是忒大,不怕掉了脑袋?
“我觉着下面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如此发展恐让祁国的人误会他们闹事,你们可晓得正街巷口的人为何越汇越多?”
陆柔汐转过头斜了点身子,向身边给她盖毡毯侍女,稀奇道:
“小,小人不知,公公不让婢子们打听这些的,”婢女是个年轻的,心怕说错话,一听打了个颤栗回她。
宫里戒律森严,她常年待在相府,皇城无亲近人,总归也问不出什么。
陆柔汐点头拉过她手里的毯子往上提,软榻位居天应楼正中轴,被两三圈宫仆围紧,前面被一排屏风挡着,又有人举两竖圆端仪扇为她掩身,有盖有挡有银丝炭盆,手间还捂了金丝宝炉。
方才出门时的阵风俱止,想是天祖之佑,定都朝阳的明辉汇聚在天应楼,斜射过来印在她头顶的宽大华盖,身上平添许多舒适暖气。
听到有人自阁楼出来的动静,扭头一瞧。
但见容月拨开来人群,身后跟着些端座椅拿东西的宫婢,陆柔汐扫去烦闷,欣喜道:
“母亲怎的出来了?可是里头憋闷?那公公可为难母亲?”
“他捡了这个暂离本职的好差事,没人约束他,我便吩咐他要壶酒,同他絮话,他自己边喝边讲,谁知,呵,没多久就睡迷糊过去。”
容月是京中贵眷常客,名门亲妇皆有用酒习俗,妇孺制酒虽不在烈,然气香浓酒醉人的也不在少数。
她支弄婢女将座椅放到陆柔汐边上,轻柔和颜道:“我探头出来,这天色也还不错,里头暖阁也是燥热,想出来陪你一起。”
容月握了她的手,婢女又搬来一架熏笼放在她们脚下,陆柔汐取下帷帽,高长屏风被人后挪,收拢挡住楼下光景。
“方才,那些黄门举止粗鲁,女儿担心您。”
陆柔汐往后瞟过立在后面的一众宦官,蹙眉头,望着母亲眸子里荡着一溢光影,楚楚乖巧。
“这宫里一向如此,他们也是奉主子命令办事,自己多聪明隐忍些方能解决,”容月将食盒里的红枣燕窝羹递与她,弯唇一笑道。
“我过往同你讲的又忘了?”
“母亲,浅儿都好久没出府,哪里用的到这些,用不到自然也就忘了。”陆柔汐呶呶嘴,容月兀自在她鼻尖刮蹭一笔。
陆柔汐看着她颔首应是,那黄门态度讨厌,或因她们是两个好伺候的宫外女子,这差事无人监理也是能糊弄。
她不甘。
垂眸已想出来法子要如何罚那老官。
容月吩咐侍女去取来马车里的闲书,同陆柔汐一道打发时间。
陆柔汐从小受领和亲,相府常年被大内的人盯着,自十六岁从龙门书院结业,大内令她守虞国女率,不再学政博识,习经史子集,宫里有人来,她便于镜花楼闺阁中待一整天,若府里有父母哄了宫里人早走,她便得以解脱,只惜近来先帝病弱,陆渊忙于事务冗杂甚少回府,宫里的人也来查得勤。
陆柔汐偏偏爱极钻研诗书字画,容月在府她可放心看书,容月不在,她便央求教授女业的年轻女官和助教,同她们躲在镜花楼畅谈名家诗画之精妙。
两年来,早已习惯那五层小楼里的幽若月光,冬夏更迭,四季轮替;她一人剪烛火,化身书虫子藏匿于爱屋的方寸之地,恣意享受如痴如醉,或立窄台凭栏望月执书畅诵;或推倒书柜,在一摊纷乱之中刨觅出金子,扒开书册,乐意埋头;有时微醺后捏书沉梦,倒头松衣静卧满地书丛中。
“福禄册。”陆柔汐回神,心喜伸手接过厚厚一册,眉飞色舞,“这是一本旅人游记!这书是前朝叛贼旧部私藏,早已失传,母亲是哪里寻得的?”
容月悦然微笑,陆柔汐将书置于两人中间的案桌翻阅品读。
镜花楼的私藏书目虽非烟海浩瀚,也定有数千本,最多便是游记杂书,陆柔汐痴于喜爱遐想书中的湖海丘陵,浮现出奇珍异兽。
每每沉浸,惊觉后却是四方密闭。
“福禄册是你父亲拜访昭罗国时在学者家中寻回的,也是我们送你的生辰礼。”容月注目她额间金色的花钿,抚顺女儿鬓发,指尖的蜜粉甜香令陆柔汐很安心。
她看得入迷,容月也牵着陆柔汐的手靠在座椅睡着,陆柔汐小心缩回手来,不经意碰到侧边手炉,手炉骨碌碌滚到远处屏风处。
坐得久想要活动身子,摇头拒绝了旁人去拾,她探身往前走。
透过屏风遥遥望去,积雪已被宫门众内侍除去,余冰溶化后的朝圣大道光亮崭新,青条石砖严丝合缝,街道一座座镇宫神兽石尊屹立不动,日景中的禁宫一如往常庄严寂静,列列飞鸟盘桓于碧瓦朱甍的天地。
“陆夫人呐,咱家醒着没见您,您这是,这是要把咱家给吓惨咯!!”
身后声音咋呼,内侍官扑腾大袖,同一刻,小黄门上楼来报信——
“贵人们!平,平安王,已至…”
容月一听,暗暗摸索女儿:
不在身边!
心惊肉跳砸头醒来。
朦胧中不远处有抹端方靓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