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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控制不住地低声宣泄情绪，“当初你本就该嫁我！你说过的！暮秀，你说你心里只有我的！为何你突然对我这么无情！”
“你疯了！这些话你怎么能说出口！往日早就过去了，你何必还揪着不放。”
话说到这个份上，体面已经维持不了了，钟离瑾今日的失态超乎了她的想象。
“你我都遇到了各自的良人，不要再沉溺过去了好吗？”
“良人？”钟离瑾手上力道不禁大了一分，“我对你日思夜想，给你打造了一件又一件玩意，你说你心中只有我，现在你跟我说良人？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她扭着身子尽力护住肚子小步后退，她完全没想到钟离瑾今夜是这个态度，让她不禁有些害怕。
“没有人要背叛你阿瑾！你冷静一点！”
“我给你的首饰为什么要送给张未鸢？”他的幽幽目光中射出刺光。
“大哥身体有恙，大夫早说过他子孙福薄，你这么快有孕，你还说没有背叛我！暮秀，你应该能理解我的，你应该是最懂我的，你应该站在我这边的！你忘了我们在田间的时候有多自在多快乐了吗？你忘了我们躺在草上看星星的时候了吗？往日的情谊你都不在乎了吗？”
身体被他晃了一下，苏暮秀嘴唇颤抖发白，面色惊恐。
“别别说了！”她颤抖着手从袖中拿出钟离瑾锻造的红石小刀，这柄小武器是她此时最大的安心，她对准了钟离瑾。
“不管怎么样，我是你大哥的人，你不能说这些话！你，你就当是我对不住你，阿瑾，求你了，快离开吧，被母亲发现，我会活不下去的！”
她的声音微微发抖，小刀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钟离瑾还记得自己锻造这柄小刀的时候，是怀着马上就能见到她的心情，他记得自己在脑中一遍遍勾勒她的模样，模拟着他们说话的场景。
如今，她却拿着这柄小刀对着自己，流着泪求自己离开。
他曾经冒着被母亲发现的风险下山与她相会，推掉了一个又一个母亲安排的相亲，就为了有一日能娶她，为了苏暮秀，他甚至第一次顶撞母亲，他做出了这么多努力，到头来，自己却什么都得不到。
嫁给大哥前，她明明说过自己心里永远有他，即使她嫁给了大哥，他心中也仍然挂念她，仍然背着母亲给她送了那么多东西。
但苏暮秀的心里却不再只有他一个人，她有孕之后立马抛弃了他。
是她背叛了这份情谊！是她！
?
双手垂在身侧，钟离瑾握紧了双拳，说不清愤怒道不清痛苦，他咬紧了牙，一字一句道：“我走，我这就走！”
看着他朝着小门走去，没有再回头的迹象，苏暮秀终于松了一口气，她靠在竹上，握着小刀，惊魂未定。
她第一次见到钟离瑾这么不管不顾的模样，全然没有一家之主的风范，话语间尽是癫狂。
明明相安无事了这么久，他怎么还会放不下呢？
思及此处，她回忆到几年前。
钟离氏宴请四方，府上大摆酒席，山下的人也上山帮工讨个彩头。
钟离瑾告诉她，他要在今天趁着他母亲心情好，去说要娶她一事。
她偷偷跟着钟离瑾，他们母子二人在小亭中说话，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从脸上的表情的来看，他母亲很不满意。
她只能看到白氏在滔滔不绝，像是训斥，而钟离瑾，在争辩了两句之后，面色不佳，却一言不发，只是低头恭敬地听着。
他原本说要当着众宾客的面谈及婚事，这样他母亲就下不来台，便不能拒绝。
她身材娇小，穿得又朴素，躲到假山后面，便无人可见。
他们母子二人从小亭子出来后，白氏仍然不停歇。
“......这样一个山野丫头，于你有何益......我特地让赵家主带着他女儿来赴宴......你去见一见人家......”
她不知道白氏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她口中的山野丫头就是自己，她也不知道钟离瑾有没有争取，只能听到他一直在点头，说“是”。
她知道钟离瑾会是未来的家主，一家之主，需要一个更有力量和背景的女主人。
她的心已然凉了一大半。
半个时辰后，钟离瑾来寻她，明明眼中无笑意，却装作开心地告诉她，白氏同意，只是说要再等两年。
钟离瑾的背影很勉强，他在撒谎。
两年过后会如何？再等两年？一个野丫头能嫁到这种大家族中做正妻？
她的心凉透了。
他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虽然对自己有情谊，但这情谊终是抵不过白氏的几句训斥。
扪心自问，她对钟离瑾也有情谊，若是能嫁到钟离家，那她也算是在山中熬出头了。
失落的苏暮秀独自站在小亭外，望着地面出神。
直到遇到出来醒酒的钟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