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林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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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茗弯腰,在地上将拾到的干草聚拢一堆,他用手一摸说,他已经捡了一大摞了,可以抱回去了。林朦没有说话,樊茗问林朦怎么不说话,林朦还是没有说话。樊茗抱着干草转过头去,这才发现黑暗之中有两个珠子,正漂浮在半空中,他手不觉一哆嗦,干草落在地上,再仔细看,他立刻发现,那不是两个珠子,而是一双眼睛,此刻那双空中的眼睛正俯视着林朦,林朦呆呆地站着。

    樊茗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的本能让他想要逃离,可不知为什么,有一个动作不在本能之内,却不由自主地与本能一同发生了——拉住林朦的手。樊茗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已来不及思考,林朦被他拉着,一同往林子外跑去。

    樊茗能感觉到,那双眼睛一直都在他们的身后跟着,就在他们的头顶上不断追踪,林朦跑了几步,突然一个跟头栽倒下来,布带断掉,她大喊一声,樊茗急忙蹲下查看,他隐约感到林朦腿上多了一块东西,是土吗,他用力去扣,却发现那东西冰凉,他再一摸,发现上面还有冰冷的刺,是捕兽夹,猎人们常用的陷阱。

    樊茗看不清,只得凭借着感觉去用手掰捕兽夹。他只是稍一用力,便感受到了捕兽夹的威力,这应该是一个荆棘形的捕兽夹,就好像荆棘一样,四面都有刺,根本没有地方可以握住,而不是像猎人们常用的捕兽夹一样,只有向上的那面有刺,这种捕兽夹只要夹住了,是没法解开的,除非有足够大的东西,可以塞进中间,从而代替被夹住的部位,让出空隙,才可以把捕兽夹拿下来。

    耳后传来一阵树叶急速晃动的声响,樊茗知道,现在已来不及去找合适的东西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抓着上面的刺,硬生生地将其掰开。樊茗告诉林朦,一定要忍住,掰夹子的时候会很疼,千万不要昏过去,昏过去就再难醒过来了。林朦两手死死抓住被夹住的右腿,嗓子紧得说不出话,只得点头。樊茗脱下上衣来,垫在手里,可就要去握住夹子的时候,一个影子却忽地从他头顶掠了过去。

    樊茗抬头去望,却感觉背后一凉,他一回头,却只看见一片黑暗,他忽然觉得手里的衣服一紧,还未回过头,衣服已然被抽走了。樊茗不知道黑暗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他此刻已见识到了那东西的恐怖。他不知道那东西想干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已来不及多想,坐在地上,两手一下子扣住夹子,用力往两侧掰,他能感觉到风吹过他的手,他的手发凉,他懂的,有血的时候才会发凉。

    可他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樊茗的牙齿紧紧地咬合在一起,如果他的牙齿是一副捕兽夹,甚至足以将猎物的骨头给咬断。林朦似乎是感觉到了捕兽夹的松动,她两手托住大腿,用力将脚从捕兽夹里往外扯,她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阻力,于是扯着嗓子说,还是太窄,还太窄了。樊茗能感到上面的铁刺已快把他的手指刺穿,他想要再多使一份力,都是很难的,他只得大声呼救,喊楚青山,可结果跟他预料的一样,树林就像迷宫,树木就是宫墙,声音拐来拐去后,即便传了出去,也剩不下什么。

    樊茗只得把身子使劲往后仰,以期能用身体的力量,把捕兽夹再撕开一些,可他仰起头的时候,看到了那道黑影向他扑来。樊茗后来想起这一幕的时候,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没有松手,只要他松手,或许他的臂膀就不会受伤。

    他后来想了无数次,琢磨了无数次,可就是想不透,或许,他当时已没办法松手,只要松手,捕兽夹就会弹回去,他不想让林朦再承受一次痛苦了。但林朦后来问起他时,他却说,是刺扎到手里了,扎得很深,根本拿出不来啊。

    那道影子一下子扑到了樊茗身上,樊茗死死地抓住捕兽夹,没有松手,他只得摇晃臂膀,企图将那个东西给甩下去,可那个东西却一口咬住他的臂膀,他感到一阵剧痛,像是被刀子扎了一样疼,真是锋利的牙齿。疼痛或许可以使人暂时忘记一些东西,比如说过度用力而带来的疲乏感,就是在樊茗感到疼痛的一瞬,他的手臂也将那捕兽夹拉断开来,紧接着他便倒在地上。

    林朦挣脱出来,急忙爬到樊茗身边,樊茗能听到林朦口中喘着粗气,脸颊上有可能还流着汗。樊茗说,有些冷,风冷,土地也冷。林朦这时候看到那道影子又来了,她一下子扑倒樊茗身上,用力护住他。这个决定从想出到做出,在她脑海里不过是一瞬,可她已做了很多种可能,她想到她有可能会被那个东西抓走,有可能会被那个东西抓伤,甚至有可能死,但她没想过犹豫。

    人啊,最真挚的感情不一定是在最危难的时候体现出来,但最危难的时候体现出来的,一定是最真挚的感情。

    林朦一下子闭上了双目,她不知道会迎来什么,但她听到耳畔有风掠过,很快,吹起了她的发丝,她感到凉得透心,如果这种感觉不是恐惧带来的,那么她很有可能已经死了。她感到眼前发亮,于是睁开眼,有一道火光朝着他们奔来。楚青山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斩龙的长剑,从树林另一端奔来了。

    楚青山一边挥舞着火把,一边挥动着长剑,刚刚应该就是火光驱散了那道影子。林朦说,是啊,是这样的,万物都是怕火的,但是人不怕,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不怕火啊。楚青山近至跟前,对两人说,他见两人久久不归,担心出了事,这才做了个火把,前来看看。那道影子没有退得很远,楚青山将樊茗扶起,樊茗与林朦互相搀扶着,三人一齐往林子外面去。

那道影子在几人头顶来回跳跃,随时准备跳下来,发动袭击。樊茗问林朦,为什么她的手出了那么多汗。林朦的声音微弱,说那好像不是汗。樊茗忽然意识到,风里多了一股子血腥味,那是血啊,林朦刚刚为了保护他流的血。虽然刚才那影子掠过去了,可仍是抓伤了林朦的手背。樊茗感到嘴里要吐出血来,眼珠要渗出血来,五官都要冒出血来,他已不能继续前行,他要做点什么了。

    楚青山回头问樊茗,怎么不走了,那东西一只在跟着,他们必须在火把熄灭之前出去,否则火把一旦熄灭,他们三个就将成为那东西的猎物了,毫无还手之力。樊茗让楚青山扶着林朦,拿着火把走。楚青山问樊茗怎么办。樊茗说,火把快灭了,他已没有时间回答楚青山的话了。楚青山接过林朦的时候,发现林朦已经瘫软无力,近乎晕厥了。他扶着林朦,往林子外走去,樊茗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没人知道那晚上樊茗在林子里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出来的时候,那把剑已经断了,他的身上有很多的汗,赤红色的汗。楚青山问他发生了什么,他说他不记得了。林朦问他,他说他也不知道。林朦说他骗人,樊茗说,他真的不记得了,他懂得说话的道理,是不会骗林朦的。林朦说,她会信,但这个道理也要再增加一条,那就是樊茗也不许骗他自己。樊茗问,这很重要吗。

    林朦说,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