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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赵延真敲开黄怀虚的房门。
“老虚，今天该去华山了。”赵延真说道，“还得去买些物件。”
“不去和王姑娘告别吗？”
“这……还是不去了。”
“赵延真。”这是黄怀虚第一次直呼其名，“我可得提醒你，王成山是个纯粹的商人，他在意的是利益。而且王姑娘也不知你对她究竟抱有何种情感，就这样走了，小心后悔。”
赵延真思索片刻，跑下楼去。
“掌柜的，把这个交给王成山的孙女王许晴。”赵延真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这本是师父赵全演留给他的。
“小神仙，你就放心吧！”掌柜爽快答应，“诶，你们两个到什么地步了？”
大男人怎么也这么八卦？赵延真含糊其辞，又跑回楼上。
收拾一番后，赵延真招呼清竹，手里提着昨夜溜回来的枕雪，和黄怀虚下楼去马厩。
“小神仙！喝喜酒可得叫我啊！”掌柜大声喊着。
赵延真小声答应着。
到了马厩，赵延真把枕雪塞入宽敞的长袍，手牵汗血宝马，身后跟着清竹。若不是身上挂了些道士的法器符箓，倒真像是哪个世家的贵公子，叫他谪天师一点不为过，说不定龙虎山的少天师都不如他过得滋润。
两人去了集市各自买好了东西就正式动身前往华山。
“谪天师还喜欢吃糖？”黄怀虚看见赵延真买了大包关中四糖有点好奇。
“给小屁孩吃的。”赵延真漫不经心，“路上要去见个人。”
黄怀虚没有再问，同赵延真从东门出城后向华山方向骑去。
“就在前面的小村子。”
骑行了几十分钟后，赵延真放慢了速度。
村口嬉闹的孩童看到了赵延真，个个做起了鬼脸。
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见到清竹：“好瘦的狗啊，和小延一样。”
赵延真在马上一把抓起那个小孩：“小延是你叫的吗？要说瘦，旁边那个叔叔更瘦。”赵延真加重了叔叔两字。
“狗狗没有那个哥哥帅。”
赵延真把小孩放下，拿出那一大包糖：“唉，原本买了点糖，还想说送出去的。但是吧，哥哥我太瘦了，还是自己多吃点吧。”
“哥哥帅！哥哥帅！”小孩们不停地喊道，生怕赵延真不给糖吃。
赵延真心满意足，把包扔给了小孩：“刘奶奶呢？”
“在院子里编竹筐呢。”孩子们拿到糖后又开始玩狗，清竹想跑却被围了起来。
真是狗都嫌的年纪。
赵延真突然想起件事：“这还有只猫呢。”
说着就把躲在怀里的枕雪扔了出去，枕雪惊恐万状，被孩子们稳稳接住。
“小猫的毛好厚啊。”
“这尾巴真粗。”
小孩们七嘴八舌，对这一猫一狗很是好奇。
赵延真带着黄怀虚到了一间老屋，下马走进院子：“奶奶！我来了！”
“诶呦，小延来了，快来坐坐！”老太太慈爱地笑着。
“不了，我们马上要去华山，路上来看看你。你年纪大了，以后少往山上跑，抚云观里没什么人了。”赵延真嘱咐道，“这是我朋友，黄怀虚。”
“奶奶好。”黄怀虚走上前。
刘奶奶端详着眼前的少年，越看越喜欢：“这娃娃真俊呐，奶奶老了，刚刚还以为是哪家的漂亮姑娘咧。”
赵延真颇为不服，自己来趟村子，风头全被黄怀虚抢了去。
“好了好了，奶奶，我们得走了，你别往抚云观去了啊。”
“哎呀，你这孩子，也不吃个午饭再走。”刘奶奶挽留道。
“这‘漂亮姑娘’出身大户人家，吃不惯你这的粗粮。”赵延真边说边上马。
黄怀虚自然知道赵延真是不想让刘奶奶忙活煮饭，便跟着上了马。
“不用送了，别去山里了噢，你这老骨头经不起折腾。”赵延真最后嘱咐了一句，驾马走到村口。
“行了，把它们放开了，吃你们的糖去。”赵延真对孩子们说道，他们也只好照做。
枕雪一脱手便一跃而起，扒拉着赵延真的长袍上了马，清竹也急忙跑到前面带路，生怕又被抓了去。
“这次过来，就是来看看刘奶奶的？”黄怀虚问。
“是啊，早些年总是往道观跑，现在老了，叮嘱她注意一下身体。”
“谪天师还颇有人情味啊。”
“去去去，就该让你在村外待着。”
“哈哈，这村子山清水秀，谪天师可还想赋诗一首？”
赵延真不去搭理他，因为自己说赋诗一首只是感慨，黄怀虚他是真会啊。之前黄怀虚说他给猫取了个伏松枕雪的好名字，有才思，心里还颇有些得意。现在好了，昨晚那一句差点让他道心破碎，真想以剑证道。
想到这里，赵延真嘿嘿一笑：“老虚，写诗是那提不动刀的人做的事，不如我们在这群山间比武切磋？”
“碧空浮霜，云岚缱绻。临泾渭之合流，望华山之群峰……”
“你去过华山吗？就搁那群峰群峰。”
“那说个应景的吧，两个少年进村来，一帅一丑真奇怪。”
赵延真听后纵马疾驰。
“延真兄何必对号入座啊！”黄怀虚语气甚贱。
白露作为乌珠穆沁白马紧紧跟着嘶风，只是苦了清竹，四只细腿跑得都快看不清了也难追上。
跑了一会，赵延真才想起他还有只狗，这才不情愿地停了下来。
“谪天师，中午吃些什么。”黄怀虚也停下马。
赵延真拿下巴指了指清竹，才跑来的清竹见状瞪大了眼睛，转身跑走了。
“傻狗，不是吃你啊！是叫你抓点兔子来！”赵延真急忙喊道，“都是跟这蠢猫待久了。”
枕雪懒得理他，跳下马跑到路边的河里一勾手，便抓起一只鱼。
赵延真急忙上前去抢鱼：“松口松口，你再去抓。”
奈何枕雪死活不放。
“谪天师，何必跟猫抢。河水刚解冻，鱼多着呢。”
黄怀虚将长枪向河中一刺，就抓到只大鱼。
“那我生火吧。”赵延真说着就掏出歘火符。
当真是天师啊，符箓这么用。
赵延真随手拿了两根树枝烤鱼，枕雪走来把鱼丢下。
“喵。”
“滚滚滚，你一只猫吃生鱼就行了。”
“喵。”枕雪躺在地上，露出雪白的肚皮。
“行了行了，给你烤。”
枕雪立马起身，一刻都不愿多装。
等赵延真烤起了鱼，清竹悄悄地跑了回来，快到火堆时，尴尬地匍匐靠近。
“哟，回来啦，有狗肉吃了。”赵延真等狗近了，一把抓住狗的后颈。
清竹摇着尾巴，露出自以为最乖巧的表情。
“你这傻狗，肉还没骨头重，吃了还怕染了你的傻气。”赵延真把清竹放开。
“汪——汪。”
“自己去抓。”赵延真说道
清竹转头看着枕雪：“汪——汪。”
枕雪照着狗头就是一爪子。
“呜——”
“诶，行了行了，枕雪去抓一只。”赵延真一边烤鱼，一边推搡着枕雪，只是摸到的却是还未消融的真雪。
枕雪见状似乎哼了一声，起身去抓鱼。
在旁边看着的黄怀虚颇是讶异，他之前是知道这猫狗十分聪慧，没想到赵延真跟它们沟通起来毫无障碍。
“延真兄真有灵性啊。”黄怀虚说道。
赵延真差点没把树枝折断，他原以为黄怀虚性情高傲，没想到才两三天，就变成这么个无赖样。
人不可貌相呐。
春江初融时，狸奴捕鱼归。
烤雪取火暖，愚犬更依偎。
这才是风景啊，赵延真躺在雪上，咬了一口鱼。
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