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与车夫的邂逅与博弈(并没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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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漫漫,总是容易危险重重,困难多多。就是未曾想到,第一个难题来临的会如此之快。

人类终究是群居生物。一个人或许能够活的下去,但绝对没法活的很好。想要更好的活着,就势必要与同族产生交流。那么,在更早些的时候,人类与同族产生交流最大阻碍是什么呢?

很简单的答案,是“距离”。不管是物理上的距离,还是心灵上的距离。

物理上的距离懂得都懂,什么“三百六十五里路啊~”之类的歌大家想必也都听过以至于唱的上两句。物理上的距离终究能够跨越,试图靠双脚丈量大地宽广程度的人如今多半会被认为脑子不太聪明,但“载具”体系的出现与进化让跨越千山万水与更远方之人的交流变为了现实。

在跟妈妈牵着手自前门走出,沿着明显是有人经常走动才形成的道路歪歪扭扭的走了十多分钟,穿过树林,以至于回头都影影绰绰的看不见那座小屋之后,母子二人才堪堪走到了一条更显宽阔的粗糙大道之上。

“没事的,不要紧张,亚瑟。只是简简单单的出个门而已。”

安娜垂下头,对着因为走出舒适区而惶惶不安的幼崽柔声安抚。

“呼……没错,只是简简单单的出个门,买一些食物回来而已……”

“我能行的……我能做到……就像以前一样……”

「emmm……」

感受着那被握的有点生痛的手,亚瑟则表示:我滴妈诶,不管怎么看都是您更紧张好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一路走过来就算是走到了大道上,看不到任何行人不说,也没有见到任何可称之为“载具”的东西。

难题瞬间就摆在了眼前:咱滴个亲妈啊,咱就是说,你不会真打算带着咱一路走进城吧?

保守估计咱家离最近的那个城镇怎么说都有五公里往上的距离,这个距离对于三岁的小孩子来说恐怕是不亚于马拉松的恐怖长度吧?

这家不务农、不养殖、不做工,连个马都没有,所以真就靠步行呗?

至于说让妈妈抱着宝宝走一路……先不说这么长的距离真走到了搞不好天都黑了,就安娜妈妈那大小姐的杂鱼体力就注定了这个想法没办法成为现实。

“妈妈?”

孩子似有不安的拉了拉妈妈的手。

“没事的。”

比起亚瑟的担忧,又低下头对着孩子笑了笑的母亲仿佛胸有成竹。

“嗯……一定没事的!”

“………………”

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到了啊喂!老妈你到底靠不靠谱啊?!

不可避免的,刚想松一口气的小小少年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没法再无忧无虑乐陶陶了。在因为“年幼”而无计可施的当下,便只能拉着妈妈的手站在路边,安静的等待。

笃笃笃、笃笃笃。

很快,原本十分安静,只有微笑风声吹拂的荒废田野大道中传来了富有节奏感的敲击响声。

笃笃笃、笃笃笃。

不紧不慢的响声充斥某种让人舒适的奇怪韵律,随着声响的由远到近,声音的发出者也缓缓的来到了眼前。

那是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朴素无华,没有过多的装饰,就只是一辆非常简单且传统的、由两匹“马”跟一位车夫所构成的运货马车。

「唔,这个世界的“马”看上去跟上辈子的没什么两样。就是……矮了点?」

马不应该都挺高大健壮的吗?小鬼暗自狐疑。毕竟这是经受了历史考验的优秀的“生物载具”,矮小的马跟印象中完全不一样。

暗中观察的小鬼当然不知道,矮脚马因为耐力充足的缘故实际上更适合用来货运就是了。

“呼……”

另一方面,母亲轻拍着胸口,引发些许惊人眼球的颤颤巍巍之后仿佛是松了一口气,而这个举动让小鬼心里更加没底了起来。

「坏了,我妈难道真就是突发奇想?」

或者说突然发病也不是不行。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够陪着严阵以待起来的母亲安安静静的站在路边,看着那辆马车晃晃悠悠靠近、接近、近在咫尺。然后看着这辆马车不紧不慢的离开,远离,几欲消失。

「剧本是不是有点不对?」

“那边那位先生!麻烦请稍微等一下!”

“啊呜!”

脑海中才刚刚冒出某个念头,某个人才终于按捺不住的急切出声。随后一把拎起自己的宝宝快步的朝着马车跑了过去。

这一下又让宝宝的心里凉了大半截。

「咱就是说,这次出门之后咱真的还能平安的回家吗?」

感觉悬了啊,我的妈呀。

“唔?”

听见呼唤的车夫戴着遮阳的草帽,终究是好奇的转头看了过来。

“吁、吁。”

笃笃、笃。

招呼着听话的小马停下前进的步伐,早已步入中年算不上年轻人的车夫不紧不慢的看着那个提着小孩的女人慌里慌张的跑过来并在自己面前站立,直至那女人的紊乱气息终于平复以后,才操着一口地道的乡音不慌不忙的开口:

“怎么?有事?”

并不热情的语气,还隐隐带有一丝疏离之感。

可以理解,毕竟任谁看到路边上站着一对可疑的“孤儿寡母”首先应该想到的不是什么“天降洪福”而是哪里有鬼。

“…………”

「?」

同样是一瞬间,亚瑟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母亲因紧张而收缩起来的身体。而原本信心……好吧,一直以来根本没有体现出哪里有信心的母亲这会却又诡异的沉默了起来,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般,弄得某人心里暗暗着急。

「至少先说句“你好”吧?这个世界不一样有这种用途的词吗?」

“?”

她的沉默不语同样让那位车夫也变得更加疑惑跟警觉起来,于是他缓缓扬起了右手的马鞭。

噼啪!

马鞭在空中甩出一个炸响,于是得到信号的两匹小马又慢慢地脉动起了自己的蹄子。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还赶时间。”

“呃!真的麻烦您请再稍微等一下!!”

情急之下,安娜才终于再次开口。

“吁——”

车夫再次停了下来,漫不经心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很显然他本就不多的耐心更是即将耗尽。

“呼——”

再一次的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仿佛终于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安娜抬起头,非常勉强的挤出来了一个生涩的笑容。

“请问这位先生,你是要前往‘**’城吗?”

“是这样没错。”

“那么,能麻烦您……”

短暂的停顿,又一次的沉默,再一次的扭捏,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对她来说有多么难以启齿一样。

可还好,这一次的她没有让某个小家伙着急太久,哪怕非常勉强,但终究是把那几个单词硬挤了出来。

“……能麻烦您,顺路…送我们…一程…吗?您看,我跟我的孩子也需要……”

“你的意思是,你们也想进城?”

话未说完,就被车夫不耐烦的打断,而母亲当然没有发怒的权利,于是只能继续维持着那个僵硬的笑。

“是的……”

“我拒绝。”

“呃……我可以给出报酬……”

“我缺你那几个子吗?”

没有那种喜闻乐见的“见色起意”环节,甚至没有经典的“见钱眼开“的环节,唯有愈发不耐烦的车夫干脆明了的拒绝。

“有那功夫我还不如赶紧把我这车货送到挣得更多一点。”

说着,车夫再度扬起了马鞭,这个举动甚至让母亲下意识的伸出了手。

“啊?!”

“…………”

默默的将手收回,母亲低下头,再次从嘴中挤出了微弱的声音——似乎隐隐带有一丝羞耻跟哭腔。

“……真的,不能再通融一下吗?”

“为什么我一定要行个方便不可?”

“因为…这是……我的………‘请求’……啊??”

这几个词仿佛重如千钧,一点点的硬是从唇间磨了出来。

按理来说,被一个如此美丽的弱女子这样低声下气的恳求甚至是哀求,正常人恐怕早就鬼迷心窍的答应了吧?遗憾的是,车夫的不耐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啊?!你的请求我就必须答应吗?!我跟你很熟吗?这个世界上没有这种好事的吧?!”

合情合理的说法。出门在外选择独善其身,很难让人去指摘什么。

“………………”

先前那几个字仿佛终于耗尽母亲本就为数不多的勇气。她低着头,默默地退后一步,一副丧气的模样,就连碧蓝的眸子中也涌现出了一丝苦涩,还有点滴的晶莹。

「?!!」

这个发现让某人的怒火一下就翻腾了起来,但随即又被他恶狠狠地压抑住了这股情绪。于情于理自己都没法发火,更重要是这种时候哪怕是自己发火也没什么用。

太弱小辣!没有力量!

“请不要再挡我的路了,女士。”

车夫最后看了一眼身前的女性,用仅剩的礼貌干硬的开口后,再度高扬起了手中的马鞭。

「不过嘛……」

完美继承自母亲的同款眼眸滴溜溜的那么一转,小可爱的心里顿时又有了主意。

「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面对小孩跟女人都这么不友好的吗?虽然可能跟咱妈那难忘其背的交涉能力有关……」

「但是没有关系!咱妈还有咱这个成熟可靠又机灵的小可爱!」

噼啪!

唬人的炸响回荡在空中。

笃、笃、笃。

温顺的小马迈起了蹄。

“叔叔!”

值得信赖的可靠小机灵鬼亦在此时状若天然的开口。

“啊?!”

车夫移动了视线,却依旧是一副吓人的凶狠模样。可惜这唯独吓不到他。

“你认识我爸爸吗?”

“为什么我非得认识你这个小鬼的爸爸啊?!”

有理有据的反驳。据说一个人能够记忆并识别住约一百五十个人,超过的则会按照接触程度的深浅逐渐将前面的人“刷新”,而世界上的人的呢?太多太多了。

只不过亚瑟对他的凶狠充耳不闻,而是假装没有听到,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

“妈妈跟我说过,有很多人都认识我爸爸的!”

“嗯?”

十分笃定且自然的说法甚至让母亲微微抬起了头,清秀的眉目中透露出一丝丝疑惑: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我的爸爸,叫做‘山姆’哦~”

亚瑟嘻嘻哈哈、活泼开朗的说完这些话,随后悄悄观察起车夫的反应。

“世界上叫‘山姆’的人多了去了,光那城里就有好几个,凭什么我非得认识作为你爸爸的‘山姆’啊?!他很厉害吗?!”

他当初吹嘘的时候说过自己很厉害的诶……

心中所想按下不表,果不其然心情不太好的车夫看起来更加怒不可遏了。他恶狠狠却又没什么卯用的瞪了一眼看似乖巧的小孩后又将视线转向前方,接着才专心致志的架起车来。

一边驾车,还一边十分不爽的嘴中嘟嘟囔囔。

“山姆?呵!山姆?哈!!山姆!!”

就这样,车夫渐行渐远,带着一丝蔑视。留下无可奈何的母亲站在原地蹲下身,轻轻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那个人居然这样对一个孩子?这可怜的小家伙恐怕吓坏了吧?都怪自己没有用……

而她的孩子,却仍旧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架马车,看着它慢慢远去。

一个身位、两个身位……

一个马车位、两个马车位……

终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事实的车夫再也按捺不住的,惊骇回头!

“‘山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