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背主弑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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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灵玉从来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

她在西南野惯了。

除了母亲过世后,被外祖家接回江南住的那一年被迫守规矩外,一直在西南长大。

被押送进洞房后,孟灵玉后知后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骨子里那种蛮劲就上来了,直接卸了钗环,扔了遮面的团扇,推开新房的丫鬟仆妇,就往外头冲。

她要去找孟守昭问个清楚。

宫里的两个嬷嬷在孟灵玉被送入洞房后,就功成身退,片刻不停留地回宫复命去了。

没了邬皇后压着,濮阳伯府的人根本不敢拿孟灵玉怎么样。

尤其是她甩了碗碟,拿着碎瓷片作为威胁的时候。

孟灵玉在新房闹了一通,成功逃离那个令她窒息的地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孟守昭。

她知道,孟守昭作为送嫁的娘家人,是不会在散宴前就离开的。

她一定能在濮阳伯府内找到人。

兄妹俩见面的时候,孟守昭在前院幽暗僻静的无人角落里喝闷酒。

妹妹出嫁,他心里并不如想象当中那么好过。

既没有嫁给一个能给他和父亲作为助力的夫家,也没有嫁给她的如意郎君。

两头没落下好。

明明先前还疯了似的到处找人,可当自己真的看见孟守昭的时候,孟灵玉发现自己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脚像粘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她知道,自己是在害怕真相。

裴萧萧虽然没有明说,但她不是傻子,能猜到那番话的弦外之音。

哥哥是跟着父亲出门的,去见西南一个部族的首领。

然后再没回来。

孟守昭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明明孟灵玉没有发出声音,却也知道来的是她。

“既然来了,就陪我喝一壶吧。”

孟守昭将手边一个未曾开封的酒坛拎起,摆在身边,等孟灵玉过来。

孟灵玉像是解了禁,此时方才能动能说话。

她走到孟守昭的身边坐下,拍开酒坛上的泥封,喝水似的往喉咙里倒。

喝得太急,还呛着了。

孟守昭的手替她拍着背。

“都嫁了人,还跟个孩子似的毛糙。”

孟灵玉哑着声音。

“又不是我自己想要嫁的。”

孟守昭灌了一口酒。

“后悔吗?”

孟灵玉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咬了咬牙,昂起头。

“不后悔!”

既然做了,就不会后悔。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后悔又有何用?

不如承认,然后朝前看。

孟守昭“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孟灵玉等口中的辛辣散去后,才问道:“是施浪干的吗?”

施浪是西南六大部族之一的领袖,那次孟庆荣父子三人,就是去见的他。

孟守昭看着天上的月亮,觉得京城的月亮和西南的看起来也一个样。

没有任何区别。

“是,也不是。”

孟灵玉猛地转过头去,眼中绽放出的光芒更胜于天上的月光。

“到底怎么回事?”

“我要一个真相!”

孟守昭面无表情地道:“何必追问呢?知道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我就是要知道!”

孟守昭哂笑,妹妹依然还是这个性子。

不达目的不罢休。

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孟守昭也有些累了。

有个人能分担也挺好。

“起先我们和施浪谈得还不错,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爹的脾性你知道,没有足够多的好处,他是不会点头的。施浪那次能让那么大的步,我当时也很吃惊。”

“变故是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发生的。”

“施浪突然发难,令部族中的勇士围攻我们。他一箭射向了爹。”

孟守昭带着醉意的眼神和孟灵玉对上。

孟灵玉激动地喊道:“既然是射向爹的,为什么死的会是哥哥!”

“这还猜不到吗?”

孟守昭看着还在自欺欺人的孟灵玉。

“爹拿大哥做了挡箭牌啊灵玉。”

泪水之重,是眼眶所不能承受的。

两行清泪自孟灵玉的脸上滑落。

她已经做不到继续自我欺骗了。

她必须承认,她心目中的英雄,是个背主弑子的小人。

孟守昭凑近妹妹,目光炯炯有神。

“当时我就在边上,要不是为了躲过朝我投过来的那支短枪,做了挡箭牌的人就是我。”

“杀出重围后,爹就找上我,让我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否则下一个死的是我,还有我姨娘。”

“我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以后就换你守着了,灵玉。”

他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笑得分外开心恣意。

大口大口往嘴里灌酒,喝空一坛后,又接着一坛。

孟灵玉木然地看着他,只觉一切都豁然开朗。

多年来的那些困惑,一下就拨雾见云。

为什么哥哥死后,娘和爹大吵了一架,接着就开始冷战。

为什么娘临死前,非要自己答应她,前往外祖家。

她以为娘是因为大哥的死而郁郁寡欢,一直缠绵病榻直到药石无医,难道就连娘的死都另有原因吗?

明明不冷,孟灵玉却打了个冷战。

前来参加婚宴的人都散了,喧闹的濮阳伯府也安静下来。

孟守昭离开前,把孟灵玉送回了新房。

“既然嫁了人,往后就安分些吧。”

说完这句话,就不见了人影。

孟灵玉浑浑噩噩地走到桌前落座,盯着不停滴着蜡泪的龙凤烛发呆。

赵以庆十分不满地问她,“你还没闹够吗!不待在新房,上哪儿去了!”

孟灵玉抬起哭到红肿的眼睛,望着赵以庆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神采。

仿佛行尸走肉。

赵以庆被这种眼神吓了一跳,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方才是不是把话说太重了。

即便再不情愿,眼前这个女子也成为了他的妻子。

面上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赵以庆带着几分扭捏,走到桌前,倒了酒。

“喝完交杯酒,就歇下吧。”

孟灵玉挥开他的手,斟满酒的杯盏摔个粉碎。

“你不是我想嫁的人,这也不是我想要的婚事。”

“我不会承认的。”

“你也别想上我的床,我是不会和你洞房的。”

“反正你有的是孩子,也不差我生的。”

孟灵玉心如死灰。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父亲始终不愿为她抗争这桩不公的婚事了。

孟守昭非常明确地告诉她,裴萧萧说的没错。

她父亲的确杀良冒功。

而且不止一次。

自身难保的父亲,既不愿,也不会为了她去做什么。

毕竟他是个连亲生子都能拉到面前替死,只顾自己利益的人。

对父亲有什么指望,是她的不对。

既然父兄指望不上,那么她自己会抗争这种不公。

赵以庆不可思议地看着孟灵玉,只觉得她彻底疯了。

在发现孟灵玉不是说笑后,气愤地掀了桌子,离开新房。

反正他也不是无处可去。

他的院中多的是善解人意的软玉温香。

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