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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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发泄完以后,杨绵赶着午休回到了居委。

在不时闪回今天上午记忆的折磨里,杨绵终于熬过了心脏怦怦乱跳的午休。然而就算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办公,杨绵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想起今天上午发生的事。

牡丹都如此敏感吗?说不定人家没那个意思呢?

正当杨绵胡思乱想的时候,梁玉青满脸狰狞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一进来就不能自己地尖声大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王阿姨!我真是受不了她了!她今天居然跟我说让我把东围墙拆了加入隔壁的居乐山庄!而且!她!已经砸了东围墙了!她还说!要是我们不推倒,她就自己去砸了那面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疯了吧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杨绵挑眉,哦吼,居乐山庄,王阿姨这野心相当可以啊!啥也不干就想住G城最贵的房子,享受最顶级的物业服务,还不忘把我们的社区也一起融入最豪华的社区,苟富贵勿相忘啊,这梦想,我喜欢。

杨绵的同事岑岑问:“真的假的?怎么那么突然?今天不是她儿子说有纠纷让你们过去的吗?”

老陆跟在后边进来,叹气说:“王阿姨说同意拆迁了,现在让我们去跟居乐山庄的开发商说就按照之前的谈好的标准把富贵社区拆迁。她还骂人家凤山村是狗,抢了富贵社区尤其是抢了她的钱。你们是没听到,她说的话是真难听。”

“拆迁?什么拆迁?富贵社区有机会拆迁不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吗?”

“之前的标准?现在用二十年前拆迁的标准吗?一平方几千块钱?不可能吧。”

“就是说咯,过了二十年了,她还在提拆迁这个事情,人家居乐山庄都建好入住多少年了?人家鸟你才傻呢。”

“之前的标准是按照市价赔偿或者根据拆迁面积赔偿相应平方的安置房,王阿姨的意思是想要在这附近有个拆迁安置房。现在这边房子卖出去一平方才多少钱?在这附近连个首付都付不起。”

“我们小区房价没那么低吧?怎么可能连首付都付不起?”

“这个小区凭什么付得起啊?它就是说的好听,有什么实际好处呢?你们都知道的,富贵社区在幸福街道最西边的位置,说是在西江支流旁。哎,但是呢,这条支流吃水不深,又不能做港口。所以之前开发商是想要把这里打造成高端人士私家后花园式休闲区,附带一连片的高端小区。可是当时王阿姨几个不同意拆迁,这附近要建高端休闲区的早就建好了,统统拿屁股对着我们,我们不仅啥也看不见啥也捞不着,人家高端小区还不同意在这附近建地铁。好啦,那我们这片出去逛个商场搭个地铁都得大费周章,要么是坐私家车要么是靠公交车,那些高端小区的是方便了,安静了。你看看我们富贵社区还有什么发展的起来的吗?不仅那些创意园招租都招不到,我们连老旧小区改造都吸引不了社会慈善资金。”

“可是我们社区的学位不是还可以吗?初中可以派位到一个好初中。”

“啊啊啊啊啊杨绵!你是傻的吗?那个山山中学,外边有地铁生活方便的房子不也能去吗?它也就比富贵社区的房价高一万左右,人家干嘛买这里买菜都要坐公交出去买的地方?你真是神经病!”梁玉青的情绪仍然未定,止不住地崩溃大叫。

杨绵吓了一跳,内心OS:叫什么叫,不是在聊天?大家都在问,我问问怎么了,不让问就不让问,还骂我。哼,老娘不聊了。无语!

“哎呀,别管她,青姐你继续说。当时为什么富贵社区的人不愿意拆迁啊?”岑岑接着问。

“不就是王阿姨那几个咯。嫌人家给的钱少,还骂人家乡下人进城,没几两银子还学人家搞房地产,说人家穷鬼见了钱走不动道到处骗钱,用这点赔偿标准糊弄鬼呢。”

“不是吧,骂这么狠的吗?当时赔多少钱啊?”

“能有多少钱?当时工资一个月才几百块钱,当时补助标准就是按照市价,当时一平米才1000多一点,王阿姨当时可就猛了,开口就要一平米5000块钱,不管开发商怎么谈都不同意,每次见开发商都要骂一顿,你说这次数一多谁受得了啊。”

“当时就是因为要太多了,要么5000一平米,要么要5套房,吴阿姨他们几家人最大一套房才50平米,就要人家5套120平以上的,还不同意迁进回迁安置房,要住他们新建的高端小区哦。人家开放商怎么可能同意,后来开发商也直说他们住进去这个房价卖出去最起码降一半,谁会同意呢。”老陆一边解释一边看着杨绵,“现在王阿姨是说她现在卖了房在城郊去城郊买房也行,或者回迁安置在城郊也可以。她现在意思就是一定要有套新房,她不管是居委给钱还是居委谈妥拆迁安置,反正她就是要有钱买新房。但是她要自己卖她就要把现在这个房子融进居乐山庄,卖个好价钱。”

老陆:“杨绵,你把这件事情跟进一下,我明天开始休育儿假+年假,我休两个星期才回来。”

杨绵瞪大眼,立刻反驳:“为啥啊?这不是我负责的支线啊。我搞不了。”

梁玉青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那人家要带小孩你难道不给人家去吗?反正你天天那么闲你就跟进一下这个事情,怎么这么多话说!我告诉你啊,你尽快找王阿姨聊聊劝劝。”

岑岑:“要带娃是没办法的啦,哎,青姐,我也得休育儿假了。不然就过期了。”

老陆:“那就这么说好了,青姐,我现在补一下假条。”

突然间人就散了,完全不给杨绵说话的机会,杨绵真的无语死了,莫名其妙多了一项任务。

真搞笑,要是这么容易谈二十年前早就谈好了,现在嫌弃这里步梯的房子爬上爬下不方便了又想强迫人家拆迁你的家?哪有这么好的事?人家是有钱又不是傻子!而且你让富贵社区的居民卖了房去城郊住他们真的愿意吗?都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开后闭口就是我们城里人,真的去了城郊还不知道怎么说呢。到时候挨骂的还不是我?一个个这么突然就说要休假,你休假你的工作为什么要我来做啊?休完假回来不是一样做?我就是那个大冤种呗,从头到尾挨骂的工作就得我来做呗!还我天天那么闲,TMD来这个居委的居民百分之八十都是来找我的好吗!我还天天那么闲!真是气死我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杨绵气到跳脚。

杨绵拿出手机一顿激情输出,跟屏幕那边的闺蜜疯狂讨论今天是不是就是反抗办公室流氓行为的那天。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在杨绵好不容易跟闺蜜商量好一二三四、下定决心准备去找梁玉青,想再次尝试分清职责让同事们各干各的活的时候偏偏来了一位居民办理民政业务打断了杨绵计划。

杨绵心更塞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难道天意都阻止我拒绝?杨绵脸上戴着虚假的服务笑容,办完业务后又尝试着找梁玉青和老陆聊了王阿姨的事情和拒绝的理由,然而这个拒绝不出所料地被他们两人拒绝了。杨绵郁闷、憋屈透了。而这种郁闷、憋屈在为了工作又不得不低头不能激情反驳、不能冲动反击的境况下显得更加糟糕透了!

好像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连郁闷和不开心都需要权衡利弊,连情绪的爆发都需要挑在合适的时机,人似乎已经完全是一个工具,是情绪处理的工具,是这个庞大复杂的社会机器保持运转的工具,是单位里完成工作任务而忽视实际处境的工具,是你本身权衡利弊使自身利益最大化而不断表演的工具。总之,绝不会是你心灵健康、情绪自由、身心愉悦的工具。人的社会化,最起码杨绵的社会化,没有让身、心跟这个社会适配上。

所以杨绵总感觉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好惨、好累。杨绵真心想知道,这个世界上真有人可以做到与社会完全适配吗?杨绵也很怀念以前那个意气风发、曾许人间第一流的杨绵,但是那个她好像已经磨灭在工作的责任和繁杂中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暴躁、道德底线和职业底线不断下调、对生活的追求不断降低的生活失意人。

杨绵在心里再一次发誓:考走!我一定要考走!这份破工作我真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一边暗暗发誓一边劈里啪啦敲打键盘处理工作,杨绵越发心酸想哭,为啥啊?咋的了呢?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怎么连处理情绪的时间都得调配了?人家机器还说坏就坏了呢?我怎么就不能说坏就坏?

等到杨绵终于结束了这一天的跌宕起伏下班了,她背上背包急速逃离办公室,回到合租房里时才开始不断在脑海里幻演着对老陆和梁玉青小人疯狂揍击,力图用精神胜利法战胜这两个小人。

在杨绵心里唧唧歪歪的时候,微信里弹起了伍默的微信界面,点开是一张澄澈夜空下的月夜照,一片漆黑的环境中,圆圆的月亮和漫天的星光散落,远处微微点缀着城市的灯光。

好美。杨绵点开图片的第一反应给就是惊艳。

第二反应就是,这地方在哪?我也想去。

这疑问就自然而然的发给了伍默。

伍默:在Q城的深山,你看,今晚月色真美。

杨绵心里重复:今晚夜色真美。

杨绵不断点击、放大、缩小这张照片,这张照片感觉真好,好宁静,好幸福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杨绵才回复伍默:真漂亮,你真幸福。

伍默看着屏幕上的幸福两字笑出声,抬手摸摸头顶,天啊,这个傻姑娘,一个美丽的月色就真幸福了吗?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他回复杨绵到:是吗?一个美丽的月色就真幸福了吗?

杨绵:是啊,短暂的拥有过美好的事物,就是幸福在人间停留时被捕捉。你真幸福,你拥有了这美丽的夜色,也捕捉到了人间的幸福。

伍默:绵绵说的对,希望绵绵也可以拥有这样的幸福。邀请绵绵有空过来Q城这边拥有美丽的月夜,我招待。

这句话突然让杨绵又记起了今天上午的事情,她搞不清状况,所以开始高冷的回复:猪猪问号表情。

伍默:猪猪摸摸头表情。

伍默:绵绵,不知道今天上午的照片能不能发我一下呢?

杨绵:一连串活动照片

伍默:好,辛苦绵绵了。今天活动真的很顺利,希望我和绵绵的工作一直都像今天一样顺利。

杨绵速回“???”并文字回复:谢邀,但不必。

伍默:怎么啦?今天工作不顺利吗?下午工作怎么啦?

杨绵:【可爱】怎么会?工作顺利,谢谢伍先生关心。夜深了,伍先生早点休息。

伍默发过来一个抿嘴笑的小李子表情包,跟杨绵说:今天辛苦绵绵了。希望绵绵明天工作顺利,万事开心。

伍默:晚安。

杨绵盯着微信聊天界面出神,呆坐在床上很久很久,最后轻轻叹出一口气,收起手机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