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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哞！」
伴随着老牛的一声叫声，李平安从入定状态睁开了双眼。
门口处，老牛正叫着，用牛角推着一个昏迷的人。
李平安听到了拖行的动静，是在门口做的。
而老牛身边，正躺着一个昏迷的人。
是个女的。
见此情境，李平安不禁皱起了眉。
这牛，是出息了啊。
它咋还知道给俺领个媳妇回来？
可不太对劲啊。
要是说领只羊，领只牛回来……
李平安觉得，应该问问我这个主人的意思。
因为这牛，是真有当祥瑞的潜质。
当年国公爷走投无路时，是它带着我寻到了一处山洞，国公爷在那养精蓄锐，反败为胜的。
是我在雪地中瞎走，被它用角顶着，拖回了寨子，否则冻死在了雪地之中都有可能。
是它，替我撞翻了那背后偷袭之人的，马。
老牛又一次叫了，是打着保票的。
对这个被它拖回来的陌生人，它是安全的。
若是男子，老牛可能会叫，但没有拖回寨子之中。
这牛见着李平安起身，并未说话，就再一次去叫。
这次声音大了许多，且伴随着它的叫声，地上的尘土与茅草都被掀飞了起来。
李平安方才【气息锁定】，人体热成像已浮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而这个女人的体型，属实是……
大。
老牛叫着，哞哞哞。
李平安置若罔闻，这五十斤的米，不是说给就给的。
两百斤，少一斤都不行。
「老牛，平日里你偷吃几口红烧肉，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打架斗殴，祸害邻里，我亦可以装看不见。」
「可你这领个媳妇回来，不是给咱家惹祸吗？」
「咱家在寨子里头，名声不太好啊……」
老牛的叫声戛然而止。
李平安叹了口气，摸索着，用拐杖撑着地，走到了她的身边，蹲下。
这地上的石子儿、茅草着实膈应人，他到底摸索到了她的身边，摸出了她的手，把了把脉。
脉相沉缓，似乎是受了惊吓，受了些皮外伤，加之劳累过度，才昏迷了过去。
摸着她的手，李平安有些恍惚。
五年前，陈月也曾拉着他的手，说，「平安喜乐，一生足矣」。
有何尝呢？他见不到了，却听得到了。
你听，他的小院之中，不正是有着平安和乐之景吗？
铁骨铮铮的男人摸着陌生女人的手，莞尔一笑，「何足，谈此」。
不认识的姑娘啊，你能存活下来，又是个有福气的。
虽说，这福气，不一定是啥好福气。
这陌生女人的体型，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上，不过，若说体型高大，她的声音比之更让人震撼。
李平安见着人昏迷不醒，还是问老牛，「这女人是哪来的？」
老牛没懂他疑问句的意思，就哞哞哞哞哞哞……
哞个没完。
大意是，我也不知道。
我今天拉犁耕地时，在田埂边上，发现的她。
李平安用手压住了女人的手，示意老牛停住，他想，他该摸清这人的一些事了。
若真是田埂边上捡的，没有手推车，没有四匹马拉着，还真拖不回去。
他略有沉思之后，按着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摸了上去……
索性，这姑娘四肢健全，一件比较不错的衣服，顶着他向上摸的手。
幸亏他的手法比较隐蔽，摸女人的手法不亚于抓老婆的痒痒，摸了好一会儿，并未被发现。
然而，若是他有着动作不隐蔽，打算扒人家衣服的话……
这个刚苏醒的女人，看着李平安，眼中尽是惊恐。
好家伙!
这视线强劲的，就好像俺老李对她做了什么似的。
「女侠，你醒了？」
李平安开口道。
「……」
她没说话，但看他俩的交流方式，就差抱着一块大石头来砸李平安了。
终于，她张嘴了：「嗯。」
李平安从善如流：「那就好，你且等上一等，待俺将自身气息收敛，若是俺不收敛气息，恐对你的伤势有影响。」
「……」
这女大王，似乎是很惜字如金的。
「好。」
她又开口了：「多谢。」
又是一阵沉默。
又是一阵极沉默。
这女大王是个急脾气，嗯，从她手上的青筋可以看出，若不是手被绑着，那石头早就在李平安头上开花了。
李平安目光转向了老牛，这老伙计还沉侵在功劳簿之中呢。
耳边尽是老牛的哞哞之声，还有它的「哞哞，哞」。
大意是：嘿，咋滴，俺给你领个媳妇回来，俺厉害不？
李平安只觉得脑壳更疼了，罢了，他做牛郎，它做牛。
「女侠，俺来为你治伤了。」
「……」
这次，或许是李平安的「俺来为你治伤了」太有歧义，她顿了好一会儿才答：「嗯。」
「女侠，俺问你，你只管答便是。」
见她又点了点头，李平安这才开始了下一步。
「你把这几颗药丸吃了。」
「你把这棍子咬在嘴中，若是待会你疼痛难忍，就咬着棍子，切莫咬伤了自己的舌头。」
「俺来替你清洗伤口。」
……
灯光之下，伤药的粉末撒在了她的伤口上。
疼痛，总会让人失了体面。
好在她是咬着棍子的，只是额头上尽是汗珠。
良久之后，她终于缓过来了。
李平安撤去了热成像，也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对于气息这个词，也许是他们交流的桥梁，她倒是未曾追问。
「女侠，现下可以说说，你是如何受伤的了。」
「嗯。」
「我……」
「诶，你先别说话，俺先来。」
「第一，俺安置你，非图女色。」
「第二，你伤口在肩，胸腔，腿上，俺下手治疗，是为医者仁心。」
「第三，俺问你话，你只管答便是，俺对你并无恶意，且俺与老黄牛相依为命数载，并无女子照料，若是有歹意，何苦救你？」
她听着这三条，眼睛越瞪越大，没想到这贼子，还是有点人……
呸，还是有点良知的。
忙活了一阵，李平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开口。
「好了，这几天莫再活动，至少养三个月才能无碍。你且休息吧，有事唤我，我就在门口处。」
「……嗯」
或许是因为声音有气无力，这位大王的话多了些。
待李平安出了门，她斜靠在门上，轻声喊了句：
「……谢……谢……」
李平安并未停住脚步，他并没有听到一般，回到了门口处。
这么美的声音，应该在这世间多听听。
找间房子住下来才是正道。
李平安想着在院子中的其余房间住下，可转念一想，这客栈的老板会隔三差五，来院子中喂喂马，铲铲粪。
若是住下，一个不小心被看到了神通，那还了得？
所以在房间之中打个地铺，才是上上选。
老牛从一开始陪伴在李平安身边，变成了躺在了他身边。
今夜月光高照，洒在了他的身上。
盼望着，盼望着，李平安手上的结打好了。
香气，是真香啊。
有买的酱牛肉，有炒的各色菜，有煮的汤。
李平安问了句：「柳女侠，饭弄好了，吃些？」
她颔首，说出了一个谢字。
柳韵看着眼前的饭菜，不禁皱了皱眉。
但不多说，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吃了。
别说，这瞎子做的饭，还真挺好吃的。
虽说没王爷做的好吃，但这正常人的水平，柳韵还是能保证的。
这瞎子叫李平安，没错，刚柳韵探听到了。
但那人牛同在，柳韵还真是没有太多的精力去闲聊。
直到饭桌上，俩人一句话都没说。
实在是有些沉默了，柳韵率先打破。
「咳。」
「嗯。」
「嗯？」
柳韵有些不服气，「嗯」个屁啊？
「啊、啊，」柳韵顿了顿，「那个，你是哪里人士啊？」
「嗯。」
「嗯？」
这是人话？
「咳。」
此次尴尬的聊天以李平安端上来一碗汤而终止。
柳韵一边喝着汤，一边急忙想着话题。
可这高手似乎就是不爱说话，这可怎么破？
「咳。」
此音刚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
柳韵的视线范围内，李平安开始收拾饭桌。
「嗯，那个，你今年多大了啊？」
李平安停下收拾的动作，转了转身子，看着柳韵的方位。
不过柳韵知道，他就是看着空气在问。
「嗯。」
见柳韵一阵头疼，他妈的这高人怎么都一个癖好，装神弄鬼？
「诶，我算算哈，若爷今年二十有一，你嘞？」柳韵急忙解释。
「嗯，小弟今年，二十有三。」
嗯……可能，二十五？
「嘶，你看着面相老成，我以为你二十五呢!」
「……」
饭后，李平安如往常一般，坐在屋外，晒着太阳，拉着《二泉映月》。
这小曲在脑海中响起个全貌后，悠扬的小调便像水波一般，荡漾了开。
听此曲，好似真到了二泉边上，静夜阑下，有泉叮咚，万籁俱寂，只此泉声，遗世独立。
柳韵听着，悠扬婉转，好似泉水击石，明朗畅快，又带着一丝泉水浮于山野林间的清幽。
卡段极其完美，好似说尽了世间苦楚与孤寂，又带着一丝冲破黑暗的勇气与信念。
不禁让人心中平添一股岁月静好的安宁，还有对未来的期许。
曲毕，柳韵还久久不能回神。
「那是？」她轻声问道。
「《二泉映月》。」李平安声音淡淡，但还是听得出来，他对这首曲子的喜爱与骄傲。
她从未听过如此棒的曲子，甚至比师兄所请的大乐师所奏还要好。
「这曲子……」
她本是想说「这曲子为何如此好」，但又觉得如此问，属实有些浅薄。
「这曲子，叫什么？」这才是她所关心的，能够如此打动她。
「《二泉映月》。」李平安又重复了一次。「不过……这曲子比较小众，可能不是很多人听过。」
不是很多人听过？她心想，这世间，怕是没有第二人能拉出如此意境的曲子了。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
日光暖洋洋的，微风正好。
李平安拉完了曲，就晒着太阳，没再说话。
柳韵则在享受着阳光与微风，舒展着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身心。
这无疑，又增添了几分妩媚之态。